“如果云兄不愿,在下也不强求。”男子以退为进,享受着众人投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向来看不惯这个年纪轻轻就狂妄至极的小子,他苦读这么多年,才位列第二,实在不甘心。
他知道,云渊做出了引雷的诗句,可如果这只是一时偶然呢?他也在赌,今后入文院时,若是他能顶着和七子之二共同参加文会,甚至接上了一句不错的诗的头衔,将来的路无疑要好走的多。而云渊,年纪太小,寿命还长,做一次他的垫脚石,也无妨吧?
他执着地看着云渊因喝多了酒、还透着水润的眼。纵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风华绝代。自己长得已经算是翩翩君子了,比之少年却是云泥之别。
为什么天下所有好事,都落到云渊头上呢?他这番想着,内心竟有些许恶意。
云渊平静地看着他,右手轻晃着酒杯,像是在评估什么。过于深沉的眼神让男人不由闪避了起来,他的眼神,比起刚刚夜危楼的迫人,多了几分看穿一切的嘲弄。
云渊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他以前在想,那些爽文里为什么老要有打脸的情节。现在发现,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真的是凑上脸来让人打。还好云衣已经离开,不然为了他,说不定还要翻脸训斥男人几句。
“作诗吗?好啊。”云渊语带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不痛快了。他过得不痛快,那个人,也别想痛快。
“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的誓言当回事啊。”风月楼的屋顶上,一个瘦小的老头仰躺着,眼睛里满是睿智精明。吕不群并未离开大梁,他还欠云渊一样东西。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云渊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念出了诗。此句刚一出,全场皆侧目!很少有诗开头就如此豪迈奔放,但似乎与饮酒无关?
无人有心思想这些了,他们看着云渊周身的文气沸腾到化形了!直接在半空之中凝成云渊最近常用的瘦金体,自动书写着!
天为纸,地为墨,何等壮观!
你不是想踩着我爬上高处吗?来试试吧!
若是平时,云渊都不在意有谁看不起他,有谁刁难他。这都无所谓,文名嘛,你要就给你。今日……时机不凑巧。
今日这般的文会,这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文化,云衣和曲霓裳上演的那一曲风花雪月,这浓烈到催人泪下的酒……竟让他有些,迷茫……
长生长生,众人追求长生,可长生又如何!
他没什么想念的亲人,他也随遇而安,但不代表,他不会思乡。再怎么说,他云渊也就是个普通人。
悲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总要发泄的,云渊很低调地选择了闷声喝酒,却被人打断。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少年语调轻柔,还带着醉酒的低哑,不像是诗中的豪情悲情共存。但这样的声音,隐隐让人有种看到了超脱一切的谪仙之感。
若不是吕不群这个半圣的信仰之力和火焰还在他体内激荡,缺一个疏导点,他也不能顺利地做出这首诗。吕不群那日太过激动,给的太多,他从未教导过学生。没想过他那般深厚的修为,在一个秀才体内有多危险。
今日借此机会,把一切都发泄出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云渊高举酒杯,一饮而尽。酒杯掷地有声,每一句诗浮现出来,都引得众人瞳孔收缩。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少年的声音陡然高昂,这时候上天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汹涌地推演异象。少年眼瞳泛红,似有火在烧!那是何等旺盛的生命之火!
云渊那头青丝从发根处蔓延起白色,仍然柔顺飘逸,却白得妖异惑人。纵是世上最美的神妖,大概也是比不上他如今的风姿的。
“哈哈哈!”云渊低笑了起来,笑声放肆激荡,听得最清楚的夜孤城和墨天工却发现,笑声里,除了豪气,更是伤感。
一个16岁的少年,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才能复杂至此?
吕不群从少年念出第一句诗时,便沟通了万里之外的半圣们,联合镇压了屋内的异象。黄河在异动!其他人不懂,他们这些半圣还不懂吗?
这是!九重雷霆之诗啊!飞龙在天啊!是人族的大气运啊!是他纵横家未来的大气运啊!
此诗有超脱三界的风骨!据说一首飞龙劫之诗,延寿半甲子!所赐气运更是能人走在路上都能偶遇贵人!
“这少年是谁!这般年纪,飞龙劫?!古今未有啊!”半圣们透过吕不群的视角,看清了屋内。许多老人不敢置信。
“真的有河水翻滚,欲从天边而来!”
“这算是什么异象?”
“此人是秦国人!你们秦国,要崛起了啊。”半圣们讨论着,用着浑身力量制止异象的流露,并帮云渊对抗雷劫。这般大才,定不能让他受损。
一个劝酒的诗词罢了,怎会闹到如此动静……吕不群喝着自己的浮生,哭笑不得。他少不得还要消除一些人的记忆。但吕不群这般人物,都不由心想,云渊在诗词上这般大才,来他纵横家……是否埋没了?
云渊念道此,其实脑子已经清醒了。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念得过于夸张,他自是不知道万里之外的黄河因他沸腾,也不知道若不是半圣镇压,这般异象,早毁了风月楼。
他的面前摞满了紫金,摸一下,冷冷的,是真正的紫金!比黄金还贵百倍的稀有金属!就眼前这些袖珍的紫金,抵得上一些小贵族十年的收入。摸到紫金下一秒,他苦笑了起来。估计又要被雷劈了!都习惯了!
后人若是念出这首诗,大概也可以引动黄河的变化。战斗时,从天边引黄河之水,一淹而下,岂不壮哉!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所有人的台子上出现了精美的菜肴,杯中酒自动填满,比之刚才的酒,香醇的不是一个档次。
这是神族的琼浆玉液,天地所赐!一赐,三百杯!
秀才们不识货,墨天工和夜孤城却是认出来的,深吸了口气。他们显然猜到了此诗的等级!
“夜夫子,天工生,将进酒,杯莫停。”原本李白这首《将进酒》唤的是岑夫子、丹丘生,分别指岑勋和元丹丘,这两人的祖先估计都还没生出来呢。云渊便改了下,与他相熟的友人,只有他们了吧?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那首风花雪月突然被换成了云渊的声音回荡在两人耳畔,墨天工喝酒的动作愈发不羁,举壶而饮,而夜孤城……竟也如此!
痛快……20来年间,何曾如此痛快?夜孤城本是珍惜琼浆玉露的,而今将其当成水一般喝着。与此子为友,是人生幸事。
“君之歌,倾尽所有,也是要听的。”墨天工低声喃喃,调笑的话语没有传入云渊的耳里。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声音又转低沉,那些还未经受文气洗礼的准秀才们真的被异象所醉倒,考官们也晕晕乎乎,再也听不到下文。
此诗,不是谁都能听的。除了文位,还需要本身的大气运。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夜孤城和墨天工听到此句,同时举杯相邀!他们之名,恐怕真要随此诗,名传千古了!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云渊的话语透着少见的嘲弄之色。幼时的云渊轻身经历过一些被人看低的事。他与阿姐陡然父母双亡,再无金银,连去吃饭都被要求先付钱。豪情满溢的诗句中,处处是伤感悲情。
只是李白藏得太深,而他,懒得藏。
“五花马,千金裘,呼人将出换美酒……”云渊身前出现一匹名马,又陡然化作酒液,而千金裘却披在了他的身上,华衣衬着清颜白发,酒不醉人人自醉。
“与尔同销,万古愁!”云渊起身执着酒壶,同两人一饮而尽!三百杯的酒,都被他们三人喝得一干二净!
随着云渊最后一句话的落下,绿色雷霆妖异地袭来,少年本就美若桃花的面容在雷霆下愈发精致,仿佛褪去了凡尘之气。但这不代表不痛!
从未有人在这般年纪引起这般效果!吕不群加上的盾也不过挡了片刻,云渊变得一片焦黑。而黑色凡躯抽搐两下,又露出更加完美的躯体。
一个大棒一颗糖?云渊苦中作乐。接过了夜孤城递来的衣物艰难换上。
“我墨天工,游遍了大江南北,赏惯了七国的风景。”墨天工喝多了,略微扯开了衣襟,散去热气。他不太习惯文人打扮,墨家之人,一身的机关,实在不适合藏在这样的衣服里。
“可最美的风景,却是渊兄。”云渊一头青丝化白雪,未损容颜半分,反而万般妖娆。
“神妖,大抵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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