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船终于靠了岸,玥流盈迈上码头的那一刻,猛地觉得还是在陆地上生活要更舒心些。
大海上虽然心旷神怡,但毕竟活动空间太小,总觉得受着束缚,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地方。况且现在天气虽有回暖,但海上风大,凌大庄主又不允许她随意在外呆着,这些天的生活自然而然就大打折扣了。
才刚走几步,便看见已有人在马车旁接应他们,那人恭敬地正想向凌齐烨行礼,却被凌大庄主出声拦了下来:“出门在外,那些礼节便免了。”
“是,少主。”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又道,“已经照着少主的指令备好了马车,少主是否要先去庄子稍作休歇。”
“不必了,即刻便出发。”
又再次坐上马车,玥流盈默默排腹着,她以为下了码头就快到达目的地了,岂料还得再继续奔波,不知凌大庄主究竟要去哪?
凌齐烨正忙碌着,看她悠哉悠哉地摇着腿,道:“过来研墨。”
研墨这等不费脑力的工作玥流盈还是欣然接受的,挪了挪身子,手腕靠在案几上,袖子轻挽,默默地研起墨来。
车厢太过安静,玥流盈不自觉得将目光锁在庄主大人所写的东西上,这一看倒让她心下一惊,竟是槿国的矿产业!
她一直觉得凌大庄主的身份不简单,序凌山庄涉及的产业也定不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却没想到凌氏竟还经营矿产。
有些不可思议,槿国的几大矿产区不都是官府早已垄断,这等赚大利润的机会怎么还会允许流落民间?
矿治素来是财政的重要来源,一旦被民间商人所占有,便会对江山社稷产生威胁,因此历朝历代对矿治无不是官营垄断或是冠以朝廷之名。
若是寻常商人经手,必定是要施以繁重的苛捐杂税,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皇室手中,避免有人居心不良,危害朝纲。
可是庄主大人又哪是能任人摆布的普通商人?
挠头,实在是不明所以。
“是不是觉得不解?”庄主大人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没有,哪有什么不解。”知道的越多往往最容易悲催,她还是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追究的好。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个紧皱眉头?”
“我只是在活动脸部肌肉,眉毛可能幅度大了点。”随口瞎掰
“懂得算数么?”
没意识到凌大庄主潜在的含义,她傻乎乎地点头。
“这是殷北矿产今年全部的账目,算清所有数据后整理到总册来。”
“啪”的一声,一本厚厚的账本便直接扔到了她的面前。
玥流盈已然傻眼,现在是什么情况,凌大庄主又开始理所当然地奴隶她了!矿产行业,况且还是一整年的数目,那她岂不是得苦命地加班加点工作?
“我可不可以拒绝。”
“可以”
“真的?”居然还有商量的余地,庄主大人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现在就去把《女诫》拿出来誊抄,字迹工整、一字不落。”
呜呜,就知道凌大庄主善解人意的背后包藏得是一颗极具阴谋的心!
“我头上现在突然挂着一个莫名的身份,想来矿产这么重要的数据还是不要让我知道的比较好。”玥流盈还在做垂死挣扎,希望庄主大人能认清眼前账本的重要性,撤去方才一时兴起的念头。
不过,她哪知凌齐烨并非临时起意,询问她是否会算数本就是打算将这堆数据全权交予她处理。反正她整日在马车里无所事事,找点事来给她做,也不至于一上车就睡,睡醒就发呆,整一个懒猫似的。
“你的身份你都不在意,我又何必要发*思。”凌大庄主语气风轻云淡,似乎从来不把她“奸细”的身份放在眼里,“况且,你就算想传出去,估计还没行动就会被凌氏拦截下来。”
这简直就是*裸的鄙视和不屑,玥流盈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伪奸细竟彻底地不被放在眼里。
“可是我算数没有你那么快,这些估计得花好一阵功夫才能完成。”庄主大人的心算本领就算是她这么一个新世纪的白领女性也不免惊叹,不得不服,确实是一目十行却又字字印心,算起数来就跟啃白菜一样简单,咔嚓咔嚓,好像一页就算这么完了,再多咔嚓咔嚓几声,页数就像流水似的一页又一页地翻过。
眼前的这本厚厚的账册,凌大庄主若需要整整两天的时间,那她最起码要三天都扑在这些上才能完工。
所以说,智商的决定因素还是很大的!
“无碍,你便慢慢算就好。”
不甘愿地撅嘴屈服,庄主大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只好接下这烫手山芋,拿过凌齐烨手中的毛笔,开始认真计算起来。
取出柜子中的小瓷杯,泡上一杯清茶,一只手倚在案几上,阳光透过车窗如碎金般洒进来,凌大庄主无比享受着午后的美好天气。
玥流盈不经意地抬头,却气得差点炸毛:“你把工作丢给我,自己在那儿品茶?”
她还以为凌大庄主那么日理万机,除了这个定然还有许多公务要做,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岂料他竟这么悠闲。
“暂时没有事做,自然要趁机喝杯清茶润润喉。”
玥流盈闻言简直要吐血三升不止,罪恶的资本家果然是不人道的啊!
多说无益,她也只能怀着满腹的碎碎念继续做事,顺便诅咒凌大庄主最好被茶杯磕着牙。
凌齐烨在一旁静静地打量,诚如她所言,她看账本的速度确实没有他快,可却是他见过的算数最迅速的人,就不知算的结果准确性是否也一样让人感叹。
算了好一会儿,总感觉今天的马车行驶得有些颠簸,玥流盈停笔伸伸懒腰,拉开自己身后的帘子向外看去,却发现走的路有些不对。
“我们不走官路么,怎么是山野小道。”
“这里的官路去平城太远,走小道更快些。”
“哦”原来是在赶时间。
也对,若是这里拖拖那里拖拖,江南这么远,何时才能返回京城。
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怎么隐隐有种晚上有可能要露宿野外的预感。
果然……
马车在一处空旷处停下,凌大庄主下车前头也不抬地宣布:“今晚就在这落脚,明日再启程。”
掀开车帘跳下车,入眼是一片空地,周围全是些稀稀疏疏的树木,她自顾自地呢喃道,一路走来处处都有别庄过夜,这下凌大庄主终于要以天为盖地为庐了么。
总不可能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庄主大人还盖着一座豪华院子,那太不现实了。
只是,当看到千暮千绝拿出一顶帐篷搭建,里面铺的床又软又大时,她便彻底推翻了自己方才的以为。
果然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怀疑庄主大人对生活的高品质追求!
凌齐烨一下车便到前方去吩咐事情,锦瑟赶紧趁机小跑过来,小声道:“小姐,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儿了吗?”
“当然,不然这个时间你还想着能到哪去?”
“锦瑟就是确认确认,小姐,看今天走了这么久的山路,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有人烟的地方?”在山路上坐马车实在是太颠簸,她整个人感觉都快散架了。
“快了,照这一路走来的地形,估计就这几天的事,不是明天便是后天,总之不会太久。”
“恩,那就……啊!!!”锦瑟突然惊叫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地面吓得花容失色,“蛇,蛇,有蛇!”
还不待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拔出长剑解决,玥流盈已经小手一抄,捏住其头颈两侧,脚瞬间踩住其尾端,将它上身拎了起来。
然后一人一蛇便大眼瞪小眼。
“原来是条小金蛇。”转头安抚吓得语不成声的锦瑟道:“这蛇没有毒性的,不用担心。”
凌齐烨闻声而来,见并没有什么危险便也放心:“把手中的蛇交给侍卫处理,总拿在手上像什么话。”
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看到蛇一点也不害怕,还有心思捏起蛇来打量。
乖乖地将小金蛇转交给侍卫,还不忘嘱咐道:“它没有毒性的,还是放了它吧,别一剑给结果了。”
“是,夫人,属下明白。”侍卫虽不明白为何夫人要用“结果”两字,但也大底知道是让他不要伤害了这条小蛇。
侧身拍着锦瑟的肩膀,玥流盈浅浅笑道:“没事了,别担心。”
锦瑟已经定下心来,暗赞自家小姐的惊人胆量,居然敢和蛇这般对视。
玥流盈踱步走到凌大庄主身边,歪着头问道:“怎么天都快黑了,还不点火么?”再迟些,可就摸不着方向了。
“千暮会去处理的”庄主大人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不多时,便见搭好帐篷的千暮拔出手中配剑,凌空而飞起,几个剑花扫出,银光瞬间复杂交错闪去,待他再落在地面时,底下已经放置着整整齐齐的一堆生火木材。
玥流盈咋舌,这刷刷几招都赶得上现代版的机器设备了,甚至可以说是有多之而无不及。
忍不住上前去鼓掌称道:“千暮,以后若是少主挥挥手让你走人,凭着这一招,单是杂耍也决计让你稳赚不赔。”
“……”,夫人她这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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