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遮住了一切,风拂过,让林中本该静默的众生物发生沙沙的声响,玥流盈顿感草木皆兵。
悠悠望天,为今之计,想来只有自立根生寻找出路。
只是,玥流盈把林子走了个遍,兜兜转转间依旧找不到出口究竟在哪。
有些崩溃,某女人扬天长叹:她竟然……迷路了!
手指尖触碰到腰间的荷包,神情沮丧地将它解下,凝视半响:“看样子,你终究是得要发挥发挥作用。”
就着荷包直接捏碎檀殿木,果然有一股异象随即传来。
淡淡的,不甚浓烈,有种龙涎香的味道。
玥流盈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后来干脆直接蹲下身来,将脑袋趴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林瑾瑜和祁琳急冲冲感到现场时就看到周围只有玥流盈一个人在,确定没有秘密埋伏后走至她身边。
“小姐,你还好吧?”祁琳也蹲下来,肃着一张脸,像是抹了一沉寒霜,又带着几分关切。
玥流盈缓缓抬头,可怜兮兮地用一种无辜小动物的弱弱眼神看着救兵,嗫嚅道:“我……我迷路了!”
林瑾瑜瞬间黑线,忍住上前去掐死她再掐活的冲动。
亏得他还以为周翰那老狐狸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吓得三魂六魄都失联了。
这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归位。
幸好,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
林瑾瑜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祁琳难得地嘴角抽动,一言不发地扶了自家小姐站起。
蹲得久了,玥流盈的双脚有些酸疼,皱着小脸使劲揉揉:“这香味这么淡,你们是怎么闻到的,鼻子居然这么灵?”
祁琳告诉她:“人自然是闻不到的,得靠专门的飞鹰带路。”
原是这样。
“祁琳,你带着你家小姐回去,我恐怕得先走一步。”庄里的暗卫只知道他出了门却不晓得情况究竟为何,还是得赶紧回去稳妥得些。
有祁琳在,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玥流盈点头,祁琳亦是颔首。
从林中出来,已有一匹快马在那等候,主仆二人同坐一骑,绝尘而去。
到了府,下马。只是人还没有站稳就有一个莫名生物火急火燎地扑了过来。
“小姐,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呜呜,我……我……”锦瑟眼泪直流,一阵鬼哭狼嚎。
玥流盈不得不安抚她:“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锦瑟信了,可是一哭就像绝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玥流盈不停地拍她后背,这可怜的丫头,估计被吓得不轻。
摸到腰间已经恢复成块的谭殿木,扁扁嘴,看样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用的好。
进了庄,却发现林瑾瑜站在连廊入口处,颓废非常,双眸中沉淀的都是忧伤的气息,解读出一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讯息。
在他面前挥挥手让他回神:“怎么了,大晚上的不赶紧去睡?”
在这里当守护门神吗?
林瑾瑜吞了吞口水,酝酿了半天情绪,如同法官在宣判死刑:“齐烨他提前醒过来了。”
天!
玥流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让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还是不要回来了。”
出去避避风头,等庄主大人气消了再回来认错。
林瑾瑜拉她衣袖:“他这会定是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躲也没用,说不定还罪加一等。”
玥流盈欲哭无泪,她怎么忘了自己即便走的是偏门也有一堆的凌氏暗卫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着。
全是庄主大人的眼线。
这会指不定在向凌大庄主打小报告她说了什么话了。
拨浪鼓摇头,再次转身:“不行不行,我还是得走,现在书房火药味正浓,我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瑾瑜松开手,不再拉她。
因为千暮早已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夫人,少主请你去书房一趟。”
玥流盈苦着一张脸,好吧,早死晚死同样是死,不过是死法各有不同罢了。
林瑾瑜顺路和她一起走了一段距离。
“庄主大人怎么会提前醒的?”不是说最迟也要明天早上吗?
“我哪里晓得齐烨他功力又增进了。”
“让你整天花天酒地,武功一点进展也没有。”玥流盈埋怨猪一样的队友。
林瑾瑜摸摸鼻子,一下词穷。
到了书房前,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立马闪人,锦瑟和祁琳也甚是识趣地在苑外就停住了脚步,任她一个人进去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站在房门外就感觉里面有丝丝冷气溢出,玥流盈打一寒噤,子啊,你定是要保佑小女子平安进去,安全出来才好。
踌躇了半天,头皮都快被挠破,却还是没胆量推门进去。
“还准备在外面站多久?”是庄主大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冷冽。
玥流盈已经可以想象里面那张阴鹜的脸了。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果然感觉到凌大庄主身边散发着骇人的怒气,气得只差头发没竖起来。
“我……我回来了。”玥流盈没骨气地结巴了。
“还知道回来。”庄主大人背对着她冷哼。
“恩。”玥流盈尴尬地笑,“那个,齐烨,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说好不好。”
才刚提议完,玥流盈就悔得只想抽自己两耳光。
庄主大人就是因为被自己点了睡穴,加上怂恿林瑾瑜又一下点了五个穴道才会一睡至今。
若是论起罪责来,林瑾瑜顶多算帮凶,自己却是十足的主谋。
如此情况,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齐烨凑近她,怒吼:“你点穴的功夫从哪学来的?”
玥流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瞬间把嘴巴掩得严严实实,她不能出卖祁琳。
“不说?”凌大庄主眯起眼睛,危险系数蹭蹭蹭地升高:“不说也行,我一查便知。”
她身边会武功的就那么几个,扫一扫雷就知道指导之人究竟是哪位。
“你怎么能这样?”玥流盈微微反抗出声,“点穴是别人教的,但怎么用是我自己的想法,与旁人何干?”
“第一次实战点穴?”凌齐烨又凑近了几分。
“恩。”玥流盈后退三步。
“第一次就用在我身上?”再近几分。
玥流盈咽咽口水:“恩。”再退三步。
直至无路可退。
凌大庄主拉长着一张俊脸,怒不可遏,一把把她拎起,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就做出开打的架势。
玥流盈挣扎,“啊啊啊”地大叫,然后不停给他做思想教育:“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庄主大人完全置若罔闻,手起手落,几声脆响立即传出,在静谧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哇……啊……疼,疼。”玥流盈面朝地,做出各种痛苦的表情。
“下次还敢不敢自作主张,还敢不敢私自冒险,还敢不敢胆大妄为,还敢不敢乱用武力,还敢不敢偷我令牌?”
庄主大人数落出她一条又一条的罪状,只差最后判个死刑。
玥流盈泪眼汪汪,认错态度极佳:“不敢不敢,我再不敢了。”
凌大庄主却觉得她忏悔得不够真诚,每每挨训的时候她都乖得是个老实宝宝,可一眨眼又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以为他每次都只是训训话,骂一下就过去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就可以胡作非为,贼胆一次比一次大。
都反了天了,竟然合着瑾瑜把他撂倒,然后拿了他的令牌去赴约。
拍板子的行动还在继续,玥流盈的屁股仍在遭罪,凌大庄主的力道把握得刚刚好,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那么凶残,但也着实让人吃痛。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庄主大人最生气的一次了,玥流盈暗想。
“到底还敢不敢了?”
某女人犹豫着到底该说敢还是该说不敢,怎么自己认了错也还是一样惨烈。
凌大庄主见她踌躇,下手频率又快了不少。
“啪啪啪——”屁股都快碎成两半了。
玥流盈受罚中得出一个惨痛的教训,不论庄主大人怎么抽风,自己都得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就对了。
上道得连忙点头:“不敢了,不敢了。”
板子终于不再伺候,玥流盈一下从凌大庄主身边跳开,站在安全范围,手还忍不住揉了揉开花的屁股。
呜,好痛,大领导下手还真是一点小灶都不开,实打实的打。
凌齐烨怒火显然减了不少,浑身的低气压也收了回去。
可惜,玥流盈还没欢呼庆祝自己终于从狼爪下死里逃生,就又发现庄主大人才刚消火的俊脸重新乌云密布,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她发红的脖颈。
某女人望屋顶,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是人生没有最衰,只有更衰。
玥流盈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因公受伤的脖子。
庄主大人又不是吃素的,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一看便是究竟是什么情况。
咬牙切齿道:“他还真敢!”
玥流盈吓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结果痛得又跳了起来。
“他也就是掐了一小会儿,真的。”
大领导已经被气得脸都歪了:“玥流盈,再掐久点你就该去阎罗殿排队投胎了你明不明白,到底明不明白。”
一番歇斯底里痛彻心扉怒其不争的怒吼,彻底颠覆了庄主大人平日里或人前清冷或人后温润的完美形象。
玥流盈一愣一愣,眼皮不住打架,习惯性地点头,小小声道:“明白明白。”
大领导辛苦了,教育了这么久该是口渴,玥流盈狗腿地捧上一杯茶,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暴风雨。
凌齐烨却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不要试图给我转移话题。”
某女人再点头,眼皮越来越沉了。
“说说看明白到什么地步了?”凌大庄主考察她的听课心得以及悔改程度。
某女人头抵着,手撑在椅把上托着下巴,一阵静默。
“玥流盈!”庄主大人气得七窍生烟,该死,不会又走神了?
还是静默。
伸手推了推她,才发现,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居然……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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