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一天三次给他冲止咳糖浆逼着喝都不管用。
开赛前夕为了保持手感, 到了晚间大家都在加训。
宁越裹在毯子坐在电竞椅上,按着鼠标的手上反应倒是一如既往的快,只是喉咙的不适感难以忽视,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困扰和烦躁。
他们今天晚上跟敖雄约了一把训练赛。
之前联赛刚开始的时候,敖雄战队在dk手里栽了一跟头, 但也是顺利晋级了季后赛的。
对方的队长老丙对宁越算是记忆犹新。
今晚大家的表现平分秋色,气氛很轻松。
老丙开着语音在频道里对易柏洵说:“易队,什么时候有时间让你们战队devil陪我们队的人练练手啊,solo能力那么强, 多少也教教咱们。”
易柏洵靠着椅背, 扫了一眼旁边拿下耳机正仰头喝水的宁越。
然后回道:“你们要约, 自己问他。”
“问了, 估计没听见。”老丙笑道:“一晚上就听他咳嗽去了,感冒了啊?”
易柏洵的目光始终注意着宁越,见他发现崔哥又端着药过来立马皱起的眉头,随口嗯了声。
老丙还在继续说:“这马上就决赛了, 还能上吗?”
“能。”易柏洵收回目光,回了句:“小感冒。”
他之后再随口和老丙闲聊了两句, 就结束了这局游戏。
退出来正好听见崔哥对着宁越絮叨:“又不苦?怎么搞得老子跟喂你毒药似的。我跟你说啊, 这糖浆可是我特地找人问了重新开来的,止咳效果很好, 你坚持两天, 不然比赛影响了状态怎么办?”
宁越把头转向另一边, 厌恶:“一大股味儿, 不喝了,喝了也没什么用。”
莫神刚好走过来,听见这话接了句:“devil,你可别把咳嗽不当回事,多的是一开始不注意最后弄成季节性咳疾的,赶快喝了。”
说完拍了拍易柏洵的肩膀,示意他出来,有话要说。
宁越回头扫了一眼莫神,又看向易柏洵。
易柏洵起身站起来,拉开凳子,他路过宁越旁边的时候说了一句:“再喝一天试试,还没效果带你去看医生。”
宁越一听这话,果断拿过崔哥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他刚从医院出来,是真的不想再为个小小的咳嗽再进医院。
另一边易柏洵跟着莫神走出训练室。
易柏洵走在后面,随手带上门问:“什么事?”
莫神和他并排着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孚宇”要撤资,我刚收到的消息。”
易柏洵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确定?”他停住脚问莫神。
莫神看着易柏洵点点头:“我半小时前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跟崔哥说,你也知道他那脾气,回头就得跟人撕起来。”
易柏洵:““孚宇”是老牌赞助商了,为什么说撤资就撤资?”
孚宇跟dk的合作几乎可以追溯到易柏洵还没有签约dk的时候,如今dk赞助商不少,但当初战队最低谷期孚宇是唯一没有撤资的资方。如今战队成绩并没有大跌甚至是难以为继,这时候撤资怎么都说不过去。
莫神表情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易柏洵说:“你先保证听了不能生气。”
“要说就直接说。”易柏洵不耐烦。
莫神叹口气:“孚宇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主动撤资的,他们今年的发展方向和褚家生意接轨,所以……”
说到这里好像剩下的也就没有必要说了。
褚西烟一回国先是找了易柏洵未果,转头赞助商就要撤资。
说是报复也好,不甘心也罢。
褚西烟又不是什么小女生,就会死缠烂打那一套。有钱人的游戏,无非是想易柏洵究竟能忍到哪一步而已。
“你要先找她谈谈吗?”莫神问易柏洵。
易柏洵惊讶地挑挑眉:“我为什么要找她?”
“孚宇的撤资目前还不至于直接影响到战队利益,但我就怕这只是个开端。”莫神说到这里也有些没好气地看着易柏洵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没必要把关系搞到这么僵,褚西烟铁了心要搞自己的战队,现在就立这么个敌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易柏洵好似觉得这话好笑,斜了一眼莫神说:“你这让我为了战队牺牲个人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好吧?”
莫神翻白眼:“真要到了二取其一那一步,卖了你也不是不行。”
其实这也就是玩笑而已。
莫神很快正色两分问:“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易柏洵声音淡淡,“rts联赛失利,她要想把战队打乱重组,先不说能不能起得来是一回事。胡斌那套经营理念固然有很多问题,但到底是撑着战队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你真以为推翻重来那么简单?”
莫神经过易柏洵这么一说,放心了不少。
他当年也是职业选手出身,退役后直接做了教练,论俱乐部经营管理,自然没有易柏洵这种家庭从小耳濡目染的人看得清楚。
莫神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你说惹什么不好,惹这么一厉害女人。”
易柏洵烦得要死,“这跟我有屁关系?有些人,会做的事始终都会做。”
莫神点点头,倒是很认同这句话。
褚家财力虽然比不上易家,但是那样家庭长起来的不管男女,除了易柏洵这种十多岁就跟家里叫板跨了行的,哪一个会是简单人。
就连回阳当初都能干出那些事,可见越有钱的人越冷漠这句话也不全是假的。
褚西烟是个有目标有行动力的人,当年敢一头扎进这行,后来又果断出国,到如今回来。就算没有易柏洵这个存在,她的计划未必就会被打乱。
只能说易柏洵的恰巧出现,让她的人生路出现了一些偏差。
但她终归会回到自己的那条路,像是一条早已经被设定好的行程,回到她褚大小姐的身份上。
这一切从最初她反对回阳的恋情,觉得易柏洵说自己喜欢男人是不正常的就可以看见端倪。
易柏洵的神情甚至带了些凉薄。
他说:“这事儿就这样吧,不会有更大风浪了。”
“你这么肯定?”莫神问。
易柏洵:“她要是足够清醒,就知道让孚宇的撤资只是无用功,这行并不适合她,褚家也不会由着她一直这样乱来。如果不能,我会处理。”
莫神真心建议:“你要不要考虑把俱乐部买下来?反正你手里也有股份。”
易柏洵:“我又没疯。”
“怎么就疯了?”莫神不理解。
易柏洵斜看过去:“你这是不仅想让我上比赛卖命,下了场还得天天为俱乐部这些破事擦屁股,我没你那劳碌命谢谢。”
莫神指着易柏洵点了点说:“你这人!”
第二天开赛,所有人一大清早就上了战队的车。
慕玺是最早待在车上的,他手拿着笔记见宁越上来就招手让他过去。
宁越戴着口罩,弯腰坐到慕玺旁边问:“怎么了?”
慕玺侧头注意到他眼睛里有红血丝,皱眉:“没睡好?”
“嗯。”宁越含混一声,没忍住又偏头咳了起来。
慕玺敲了敲手里的本子,担心他状态:“比赛真能上?”
宁越不满:“我是喉咙干,不是手残。”
“我是看你太可怜。”慕玺吐槽。
宁越看起来状态属实不佳,病毒的侵袭像是换了种方式在他身上作乱不休。不严重,但也不让人觉得轻松。
宁越确实不知道一个小咳嗽跟黏上他一样,见风就好不了。昨天一晚上翻来覆去,爬起来喝了好几次水,搞得他郁闷得不行。
刚好易柏洵上来,他随手把手里的保温杯朝宁越递过来。
宁越一边接过一边疑惑:“这是什么?”
“蜂蜜水。”易柏洵说:“带路上喝。”
宁越立马笑了:“谢谢队长。”
慕玺在边上无语,“你可真是个小狗腿。”
他说完再次敲手里的笔把宁越的注意力拉回来,然后开始低头跟他分析今天比赛要注意的问题和需要留心的战队。
宁越很快被吸引注意力,低头和他讨论起来。
作为私教慕玺无可挑剔,这段时间他甚至分担了大部分莫神的工作,在战队的地位举足轻重。
但之前宁越无意中听见易柏洵和慕玺对话,大意上是说慕玺很快要出国手术,易柏洵联系的医生就在国外,不说恢复,至少能减轻大部分疼痛不影响正常生活。
加上后续复健等问题,估计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宁越这些日子都算是很听话了。
慕玺很满意,像他们刚开始那样争论不休的情况都已经很少见了。
到了现场,场馆一如既往的热闹。
五天连续性比赛,一共十六支战队,每天六场进行积分比拼,角逐今年的春季赛总冠军。
后台休息室里,崔哥看着官方通知皱眉。
“今年怎么国内只有前四能直接进东亚洲际赛?不应该是六个战队?”
慕玺在旁边跟着扫了一眼,然后说:“今年韩国那边竞争也相当激烈,越南和老挝等地在东亚区的排名显著提升,主要是为了提高综合能力,筛选更有潜力的队伍参加今年的全球总决赛吧。”
……
他们在谈论今年的赛事情况。
宁越抽空去了趟卫生间。
他刚上完厕所出来,就突然被人拽着胳膊拉进了最边上的隔间。
宁越条件反射就要用手肘抵过去,但是轻易被身后之人化解。
“是我。”
有人在他耳边说。
宁越一怔,瞪大眼睛回头。
“易哥?”他惊讶。
易柏洵稍稍松开他笑了下,冲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
宁越凝眸,这才注意到洗手间外面有人在说话。
说话算不上,更应该说是在吵架。
“谁啊?”宁越无声问。
易柏洵抱手靠着门,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用嘴型告诉他:“仔细听。”
宁越听了两句才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想了想不就是回阳?和他吵的另外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twenty。
宁越狠狠皱了一下眉,看向易柏洵。
他不觉得这场景有什么好避嫌的,但是再听了两句,他瞬间明白了。
回阳在哭。
归根结底,rts的没落加诸在他身上的压力已经很重了。
如今又有了褚西烟的插手,twenty怕了,想退缩。
听谈话内容大概率还有精神出轨之类的事情。
宁越就听见回阳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当初因为你对我们队长做出那种事情,我至今没办法原谅自己,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一无所有了,你跟我说你喜欢别人?”
“那我们这两年算什么?啊?算什么?你告诉我!!”
那是埋首濒临崩溃的质问。
宁越至今记得第一次在路边和他们起冲突那次,那个时候他是看不起回阳的,但是此刻又觉得他有些可悲。
宁越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易柏洵,觉得自己更了解了他一些。
他之所以回避,是因为他懂得维护体面,不是那种会落井下石的人。
不把别人的难堪当笑话,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踩上一脚。
宁越就默默站在他身边,觉得自己都变得理智起来。
外面的另一个主角终于说了声对不起。
回阳开始无尽的沉默。
宁越身处的这方小空间是个杂物间,空间很小,这一层的洗手间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一旦外面的人安静,里面的人为降低存在感就不能发出丁点声音。
好死不死,越是这种时候宁越觉得自己喉咙就越痒。
他憋不住皱眉,指了指自己嗓子求助地看向易柏洵。
“哥。”宁越无声。
易柏洵低头,看他逐渐浸红的眼尾。
就在宁越彻底忍不下去的那一秒钟,易柏洵伸手扒着他后脑勺拉近。
宁越整张脸埋进他胸前,闷咳在他怀里。
他整张脸连带着耳朵脖子全部闷红。
那种潮热的,湿濡的呼吸随着贴近越发明显。
易柏洵的手指似有若无勾过宁越的颈侧,宁越终于好了一点,侧头张嘴呼吸。
他缓了缓,喘息着抬眼看上去。
那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深潭。
里面交织着欲望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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