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风大,卷得林中树叶簌簌响。
壁炉里的火光渐渐黯淡,江易不再朝里添柴,燃烧成灰的柴块被火星炸的噼里啪啦响。
江易眸里的光随着火苗微弱而越来越淡,他静坐,沉遂如尊冰冷的石像。
赵云今抿了口水,目光短暂从他身上游移开,复而又更热烈地盯住他。
女人目光黏着,带有不明显的攻击意味,在这磅礴雨夜,和刺骨空气一样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潮湿感。
何通见气氛凝固了,知道江易不是能玩得开这种游戏的人,赵云今露骨的话对别人而言只是面红耳赤,对于江易这种阴鸷狠辣的人来说,他不记仇还好,一旦记仇,说不定会把她攥在掌心揉碎掉。
“算了。”他打圆场,“时间也不早了,雨夜天凉,咱们还是明天再玩吧。”
江易丢掉手里的牌,就在何通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翻开赵云今刚刚打出的牌,原本应该是四张K的炸弹里只有三张K,剩下一张是掺在里面的红桃3,江易将那张3抽出来,夹在指尖问:“这是什么?”
何通眨了眨眼,怀疑是打出的牌在牌堆里弄混了,他刚刚看到的似乎确实是四个K,但马上他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3是夹在K中间的,丢掉的牌没有被人动过,从始至终不可能有机会打乱顺序,唯一的可能就是赵云今刚刚打出去的不是炸弹,而是掺了一张3的假弹。
他看向赵云今:“赵小姐,你也赢一晚上了,愿赌服输,何必打假牌呢?”
赵云今吟吟的笑意晾在了嘴角,她端量江易,细声说:“你动了什么手脚?”
“您高估我了。”江易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冷静可信,“牌就在那,何通一直看着,我能做什么?”
他发了一晚上牌,为着她唇角上扬的那点雀跃,一次又一次把好牌分到她手里,也一次又一次在牌局里让着她,可赵云今这人论起来是没有心的,她晓得别人的好,真真切切每一寸都晓得,可若让她回以同样的好,她就会变成没心没肺的豺狼虎豹。
当着别人的面问出这种问题,就连江易也难以揣摩她是怎样的心思。
他无法看透别人,却能知悉自己,当赵云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压抑了多年的欲.望难忍澎湃。
——想和我做.爱吗?
——不,想把你弄坏。
他回答不上来,更忍不了。
何通说:“这局不算,赵小姐耍赖就算输了,让阿易来问。”
他知道以江易的性格问不出什么过分难堪的话,打算让他随便问问,今夜就此作罢。
可他显然低估男人此刻心中的怒火。
江易将心底复燃的那股邪火强压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那冷酷嘲讽的语气问:“赵云今,你欲.求不满,很缺男人吗?”
很缺男人,所以问何通那样的问题。
很缺男人,所以每天抱本黄.书守着花店。
很缺男人,所以几年前分手的前任明知不可,却还要一次又一次来撩拨。
江易性格使然,说不出口全部,但就那仅仅一句话,也足以惹怒赵云今了。他话音刚落,赵云今将水杯里剩的半杯温水泼在他脸上,她平日俏丽明艳的脸此刻完全冷下来,阴沉得没一丝表情,她缓缓提着裙摆从地上站起来。
何通:“江易你胡说什么,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快跟赵小姐道歉。”
江易抬手抹掉沿头发渗下来的水滴,漆黑的眼眸与赵云今对视,没有说话。
赵云今绝口不回江易的问题,对何通说:“今天到此为止吧,我要休息了。”
何通连忙起身帮她引路:“刚刚我和江易收拾了三间卧房,一间在二楼,两间在三楼,这种雨天下面的楼层会潮,你去睡三楼的山景房吧,风景好,推开阳台的门就能看到外面的小湖。”
随着赵云今回屋睡觉,一晚尴尬的游戏至此结束。
何通下楼时江易还坐在原地,正脱掉外面的T恤擦头发。他里面只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紧实的肌肉,何通忽然就想到四年前第一次见他那夜,他也是这幅湿淋淋的模样,脱了外衫漫不经心擦拭自己。
窗外闪过一道惊雷,林子里狂风乎乎,啪嗒一声,屋里断电了。
何通去杂物间找蜡烛,分了江易两根:“你上楼给赵小姐送去。"
“别怪我说你。”何通蹙眉,“江易,你真是不懂一点人情世故,赵云今开你玩笑忍忍就是了,一个大男人还能少块肉吗?况且那是赵云今,不知道多少男人想被她占便宜,机会白送你你还不乐意,非要去怼她一句?这下好了,给姑奶奶惹生气了。”
他把蜡烛朝江易怀里一塞:“拿着,给赵云今赔礼道歉去。”
“现在合适?”
何通说:“这深山老林的就别管什么避嫌了,你放心,我不跟霍先生说。听说女人晚上都要卸妆,现在断电了赵云今肯定没法卸,估计也在上面拉不下脸来叫人,你给她送去,再好好道个歉,顺便看看她素颜好看不好看。”
他说完,自个儿拎着两根蜡烛上楼睡觉了。
江易在客厅坐了会,看壁炉的柴火一点点压灭,最后融进炉底的白灰里。
何通留给他的两根粗蜡烛是鲜艳的大红色,艳俗且张扬,他把擦头发弄湿的T恤丢在沙发上,转身上楼。
三楼没有烧壁炉,温度远低于客厅,几间没人住的房间开着窗,风雨扫进来,隐隐弥漫着凉意。
赵云今的房间没有关门,虚掩着,江易一推就开。
那是间宽敞的主卧,正中间摆着一张松软的豪华大床,床的四周挂着红色帷幔,木墙上用油彩画着浓艳的凤凰花。
赵云今没有如何通所说在摸黑卸妆,她盖着条薄被,背朝江易,躺在床的一侧。
她身形偏瘦,只是胸臀凸翘的分量好,常给人种妖娆风情的假象,江易曾经也这样觉得,可当他真的抱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赵云今其实很轻,甚至单薄,此刻她躺在床上只露一个肩背,显得孤零又脆弱。江易眉头皱了皱,以他对赵云今的认知,刚才一副受到羞辱的表情朝他泼水已经是不可能发生在这女人身上的反应了,她现在一副弱小模样,不知道又是在装给谁看。
他敞着房门,把蜡烛放在桌上。
赵云今嗓子憋闷地轻声说:“把门关上。”
“把门关上。”没听见江易的动作,她又重复一遍。
江易关了门,她再一次开口:“阿易,你来。”
浓重的夜色自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暗暗的一片投在床头淡红色的床单上。
赵云今听见咔哒一声锁响,又听见脚步声逐渐清晰,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方才在楼下的愤怒一点不剩,脸颊又洋溢满灿烂的笑意,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赵云今避而不答,而是问他:“霍璋叫你来做什么?”
“度假。”
“别把他想得这么好心。”
赵云今抿了抿软薄的唇,夜里朦胧看不清颜色,但她只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江易几乎忽略掉她的言语,满脑子只剩当前的情境。
——深山雨夜,孤男寡女,密闭的空间里满是木头上了年岁的醇香,凑近了还能依稀闻到她发丝上山茶花精油的味道。
“如果他让你来度假,又叫我来做什么?”
“霍璋打着请我代为祭奠他母亲的名头把我放来缠山,但事情远没那么简单。”赵云今没注意到江易的眼神,自顾自说,“何通不对劲,又是打牌又是送蜡烛,想方设法给我们创造相处的机会,这可不是他该做的事,如果不是霍璋授意,他敢吗?”
“你是霍璋的情妇。”江易提醒,“别总想着找他行为里的破绽。”
“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你看不出来?”赵云今赤脚踩着木质地板,将蜡烛摆在正对窗的梳妆台上。
“打火机。”
她回身走向江易。男人巍立不动,漂亮的肌肉自上至下延伸,笼络在黑色背心之下,半遮半掩的朦胧才最性感,赵云今靠得近了,隐约能闻到他呼吸间的烟草和薄荷糖的味道。
“你在戒烟?”赵云今想起了什么,半眯着眼,“当年你为我戒烟,买了整箱薄荷糖放在家里,烟瘾上来就拿它堵嘴。我记得那时候屋子的衣柜里堆满我的衣服和漫画书,每天早晨街外叫卖豆浆前你就会出门,日头落了才会回来,你说油灯街太乱,你要攒钱买一间新房子,带我住进去。”
“还记得吗?”赵云今双手灵滑攀上他腰身,“我们整夜做.爱,做到天快亮,你喜欢后.入,可我喜欢在上。”
她手指自他胸膛蜿蜒,钻进他裤子口袋,摸索到他装在里面的烟盒和打火机。
江易看似沉定,但呼吸已经重了,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已经分手四年,别再旧事重提了。”
“不喜欢我提。”赵云今掏出那枚火机,指尖不当心隔着裤子刮了刮。
江易本就粗重的呼吸瞬间凌乱不堪,赵云今隔得近了才能听分明,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他脖子,呢喃在他耳边问:“那为什么要硬?”
“阿易……”她偏头,一对眼眸莹莹亮着,发丝轻盈搔过他冷硬的脸颊。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两瓣柔软的红唇轻轻吻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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