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座闻名遐迩的塔,塔前修过一处广场。
封路凛说那里的音乐喷泉特别漂亮,休息过一晚之后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还没吃饭就带风堂往广场赶。
风堂一直笑,说自己还没怎么看过这些……市里不爱搞喷泉。只有市中心广场有,还喷得特别缓慢,不敢与城市塑像比高低。
“音乐喷泉应该是他们这一代不少人心中的童年记忆了,你常去看吗?”
耳边音乐声起,许多小孩也在喷泉旁已蓄势待发。因为是大中午,阳光充足,尽管是冬日,偶有水花溅上脚踝也没有关系。
风堂和封路凛远远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看莲花朵朵、云海茫茫各自阵型变化万千,看数米高的“波涛”汹涌蓝天,水火雾交融,连广场中叠水瀑布也与共璀璨生辉。
被水雾冲得爽利,风堂想用舌尖舔一卷在阳光下泛彩的水珠。
他摸摸封路凛放在身侧的手,“你小时候会跟他们一样吗?夏天的时候穿着凉鞋,喷泉一来,就跑到泉眼去踩水,蹲着去摸水。我们那儿偶有小喷泉,都不少小孩儿这样做。”
“我小时候装深沉,对这没多大兴趣。每次被家里带着来看,就站得特别远,觉得那些踩水的小朋友都特别傻。现在大了才知道,是怕自己融不进去,”封路凛说话速度越慢,声音越沉了,“现在倒是想像他们一样,冲进去先走一遭。”
“夏天吧,夏天穿拖鞋,”风堂逐字逐句地说,“我陪你啊。”
封路凛全听进心里,反握住风堂的手,用指腹摩他的手背。
摸来,摸去,他嫌灯光太亮,又侧过身挡一点,抿紧唇角,掩不住喜色。
坐在身边的风堂已经将余光全落在他身上了。
他看着封路凛高兴,自己心里也舒坦——就像在河床里开一处小孔,看喜欢化作水流,有时静静地淌,有时凶猛地冲,旋进孔内,成一个小涡,不停地转。
一直到看完喷泉去吃饭,风堂都还惦记着方才封路凛的表情。
从他认识封路凛起,到后来在一起,这种发自内心的“傻笑”越来越多了。
一切都很好。
新烤的羊羔肉端上桌,风堂嘴里还塞着辣味的油泼面。
他几下吃完半碗,又拿筷子去搅臊子面,吃得快两眼翻白。风堂和贺情一样,算是个一见着美食就走不动路的主,以前在市里还怕吃得太辣封路凛不习惯,结果现在他才知道,这边的辣是真的辣,又燥又得劲儿。
和封路凛的段位比起来,比吃辣,他简直就是人机都打不过还想打排位。
“你这点比应与将强多了,”风堂喝一口汽水,“每次贺情要吃特别辣的东西就叫我陪他,然后我俩吃得嘴唇都要肿了。嗳,有次你知道多过分吗?应与将来接他,贺情把嘴巴撅起来说今天吃了爆辣,要应与将亲一口。”
封路凛在给他拌面,“然后?当你面撒狗粮了?”
“应与将转头就走,拉着他说先冷静一段时间再亲……笑死我了,他也是北方汉子,但特别怕辣。”
封路凛也跟着乐:“首都么,那边不爱吃辣。我倒是从小吃到大的。”
饭吃一半,风堂还真发现这边男人普遍都比自己那边要高半个头,长相也大多偏粗旷型。
他眼神乱瞟,没忍住落了别人脸上。
一来二去,封路凛自然瞧见了,咳嗽几声,没把人眼神拉回来,不满极了,“风堂!”
“嗳……我就看看,”风堂咬咬筷子,浑然不觉,“你们这儿人挺俊啊。女孩儿都英气。”
封路凛抛眼刀,“你这么夸,我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当然是高兴啊。”
风堂看他眼神,味儿过来了,在桌下翘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点他的小腿肚,面上笑得灿烂:“不过还是城墙根角封家的大少爷最俊。”
封路凛舒坦了,被撩拨得轻喘一气,揉揉喉结,也不知道是损人还是夸人:“你最近车开得挺稳。”
风堂迅速装傻:“那游戏真的好玩儿,比我上赛道还爽。”
说起风堂玩儿的赛车游戏,操作极其困难,但赛道新鲜、车型丰富,赛事多得打也打不完,甚至还能骑摩托。风堂平时没事儿干就拿着手机打得爱不释手,连着五天下来,好不容易才买了辆福特猛禽皮卡车。
在他忍不住成为人民币玩家之后,风堂开始了每天买一辆车上手玩儿的心路历程——
并且截图发给贺情看,勾引他一起玩。
可是,贺情觉得没意思。
当风堂再一次发一辆迈凯伦塞纳过去时,贺情发了自己和迈凯伦塞纳实车的合照过来。
不加贝:我也有,嘻嘻。
警花家属:……
风堂一时有些哽咽。
他第二天又买辆兰博旧款盖拉多,发给贺情看,贺情又发一张合照过来:看看,这才叫人民币玩家!
警花家属:这日子没法过了吧。
他关了锁屏痛定思痛,决定把贺情暂时还买不起也买不到的那几辆概念限量超跑给收入囊中。
吃过饭,封路凛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午休结束。
他从后备箱翻了件大衣出来给风堂披上,再挑一根围巾出来系紧,“等会儿进家里,你就像平时一样就行。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太拘束,知道吗?”
“好。”
“要是你看到我爸开始找东西抽我了,你就往外边儿跑。”
“……”风堂沉默一阵,瞪他,“那不行。抽废了怎么办,抽废了分手。”
“叫你别把这两字儿挂嘴边,怎么说不听?”封路凛笑得恶劣,“身上哪儿又痒了?”
风堂的嘴巴被封路凛捏成鸭嘴状,气得抬腿就想踢他。
两个人正在门口胶着之时,看院的叔叔来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瞬,一股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风堂在这刻宛如进入另一个世界。
封家院子很大,重新修缮过的院落边又换了新的红灯笼,墙角放把笤帚,随时准备扫雪。院内青苔石缸,木架上挂几盏空鸟笼,盛食的小盒正簌簌往下滴水。
屋檐下零散着放三四个杌凳,驴浅青灰,凳面还放了拨浪鼓。
柱子后面有个小男孩儿眼睛圆溜溜,藏在袄子里,瑟瑟缩缩,不敢上前招呼他们。他端碗白豆浆,咕噜咕噜灌了,拿个大铜勺挥舞一阵,朝屋内喊一声“警察叔叔回来啦!”,又冲回去。
风堂:“……”
“是我侄儿。我婶子的孙……”封路凛耐心地解释一通,风堂还是没听太明白。
“他跑什么啊……鸟笼里怎么没鸟?”
“家里小孩儿都怕我。”封路凛说,“冬天么,怕冻死,接回屋了。”
两个人转过身,门前一片大雨浇淋过的湿。
灯笼光线半明半昧,风堂想起两年前的那次“蛰伏”,心情复杂起来。
踏石板还没跨脚,封路凛忽然抓住风堂的手,说:“你往南鞠三个躬,再跟我对着拜一下。”
风堂还好奇于这里的建筑,手指摸上鎏金色辅首,看那灵兽龇牙咧嘴,也跟着做个鬼脸。
回过神他愣道:“嗳?做什么?”
“算给你那边暂时道个别,跨过这个门槛儿……”封路凛认真至极,“你就是我封家的人了。”
“操,你这强抢民男啊,我到这儿了你才说。那我们老风家呢?你可不能这么气我爸。”
封路凛快笑死了,表面镇定:“下回我进你家,不那么鬼鬼祟祟了。你跟阿姨说一声,我走大门儿进去。”
风堂想了一下觉得不亏,自己嫁过来封路凛不也得嫁回去吗?他捏捏手掌心,这买卖没问题。
于是,他回身对南面鞠躬三下,又跟封路凛拜了拜,眼底跃上难言喜色:“暂时改名儿叫封堂。”
封路凛笑得不行,“那不也没什么区别吗?我的大少奶奶。”
“别乱占便宜。”
风堂嘴硬一句,又故意软绵绵地往封路凛耳畔靠靠,吹口气:“大少爷。”
封路凛点头算是应了:“乖。”
他专挑了家里人少的这一天回,还是怕封万刚怒气上来,全家人跟着找他俩麻烦。封路凛心里有数,从入门起就护着风堂走,瞧他一对眼神全黏在门口栽遍地的海棠花上,才放心了许多。
入院堂厅里今日没几个串门的人,倒是大姑在。她抱着小鱼缸正在回暖,一见是封路凛穿了风衣入厅,惊得连忙站起来,朝里屋喊:“哎哟,都出来!凛哥儿回了。”
屋里上了槅子,铺雪白面纸,长辈脚边放着炉,烧出股好闻的焦糠味。年月深久,火焰将铜皮面烧出光泽,阴阳分黑,风堂瞅着像人隐在光影里的脸,感觉不太暖和。
风堂看内厅鱼贯而出三四个姑姨婆婶,有手上转念珠的,也有腕子带个镯的。发鬓或挽或揪,眼神直勾勾,打扮穿着比柳历珠还讲究。
“二姑,二婶,三……”
风堂在旁边懵着听完封路凛喊人,自己喉头一哽,又原封不动地照搬一遍。他念得又乖又认真,二姑一甩手里的麻将,朝封路凛笑道:“凛哥儿,这带的同事回来?”
“嗯,同事。”
“姑姑好,我叫风堂。”
二姑笑起来:“缘分!一个姓呐。”
风堂也跟着笑,没反驳也没应下来。
见都围着风堂东问西问,封路凛皱起眉,略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家里这群长辈没再吭声,端了凳子给他们坐,只说还有半个多小时,你爸估计就回来了。
封路凛抬头问道:“被叫出去了?怎么在这边还有公务?”
“有人叫么!你爸也难请,估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一个电话就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家里厨子干着急。今晚做点什么菜合适呢……”二姑说着,端盘蜜饯雪花果放风堂面前晃晃,“吃,咱封家什么都有,尽管让凛哥儿好好招待你。”
“我招待得挺好。”伸臂轻带了下风堂的后腰,封路凛扭头问他:“要喝水么?”
风堂老实回答:“有点渴。”
“我房间里有凉水,放点蜂蜜么?”
风堂听懂他的意思,站起来:“好,想喝甜的。”
他俩临走也没忘记端那盘蜜饯雪花果。
风堂吃得眉眼弯弯,说这怎么比我们那边儿北市场的核桃酥还甜啊。
封路凛望他的眼,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风堂又老实交代,说北市场太远。怕你跨城给我买。依你的性子,我想吃什么,你不得穿城给我买去?
封路凛说:“那下次我往北出任务,一定给你带。”
回封路凛的屋,风堂简直被震惊了。
和外面的仿古装修不同,封路凛的房间除了家具之外,其他摆件零零散散,专门有个博古架放置着。
屋间有一榫头画案,云纹面心,上边本该放些字画墨宝,全被封路凛换成了一些机车配件模型,牙条灯挂椅背上,还披了条铃木sv的长毛巾。再往里走,罗汉床边挂了套制服,警帽放在上面,静静地等人来。
风堂扶着围子坐下来,“你这,古今结合啊。”
“家里装修成这样,没办法。我衣柜里还有八卦图呢,看么?”封路凛笑道,顺便抓了个摩托车模型塞他手上,“川崎小忍者,你那辆。”
风堂夸赞道:“酷啊,你这蓝得真好看。”
他才上封路凛的床,舒服得心痒痒,“你就睡这这床长大的?我都看困了。”
“这是午休用的,大床在里屋。”封路凛伸手摸他的脸,往嘴里喂一块蜜饯,“你昨晚没休息好吧,进去睡?”
“嗯……行。封叔也还没回来。”风堂起身,看着封路凛踩凳子上给他拿柜里的被褥出来铺好,又跟着走进里屋。
里屋不大,就一张床,左右和后面装着围栏,仍然是仿古样式,由小木做榫攒接而成,用材并不显厚重。他钻进床榻上,瞅见内里围栏上还拿小红笔歪歪扭扭涂抹了个“81”,旁边三个火柴人,小声问:“这个’81’……是当兵的意思吗?”
“嗯,又想当兵又想当警察,后边儿就进了武警。这三个小人,”封路凛跟着坐下来,顺风堂的手指认真地看,“是我、我爸、我妈。”
风堂心想还不只是自己小时候有在家具上涂写的习惯,又问道:“那这个’lzq’,是谁的缩写?”
“我妈啊,她叫路珍琪。我跟你说过,我爸姓封,我妈姓路。我爸妈希望我以后凛然正气,为世人所敬畏,所以起名字叫’凛’。”
“还挺符合。”
风堂对着那个小小的缩写,不吃醋了,心里悄悄地道一句,阿姨好。
两个人躺着聊没多会儿,风堂就睡着了。封路凛在旁边看了他差不多十分钟,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开始检查这几天白仰月发来的市内交通报告。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封路凛的房间门口来了人,他翻身下床,开门发现是二姑站在门口,悄悄问他:“凛哥儿,你爸今晚要回来吃饭,但让我们别等他。你饿了没,厨子做好饭了,来堂厅里吃还是给你端过来?”
“那行,姑,你们先吃。我等着我爸回来,我和他一块儿吃。”
封路凛把门打开,端过切好的果盘放桌上。二姑好奇地往里瞧一眼,问:“你同事呢?叫他和我们一起吃么?”
“他睡了,说歇会儿。他和我一起吃。”
“嗳……真是同事?你读书那会儿不就,那什么,犯过次错么。”
封路凛脸色一变:“二姑,那不是犯错。”
“行吧……你也别怪姑姑多心,是真想关切关切你。翻年都二十八了吧?你爸不着急,我们也着急。”二姑好心,扶正发髻上碰歪倒的簪,“上回你爸说有叔伯打听过你,想嫁闺女给你呢!我瞅那丫头不怎么孝顺,不行。你要是现在心里有人了,赶紧给你爸说去。”
封路凛倒不反感家里人的关心,点点头道:“谢了姑。我这次回来也是这个目的。”
“那……屋里那位,”二姑一时不知用什么称呼来形容,“跟你……”
封路凛答:“我对象。”
说完,见二姑神色黯淡些,封路凛叹口气,继续说:“二姑,您几个先吃饭。别的事儿,等我爸回来了再说。要挨的,你们加一块儿,我一起受了。”
二姑气得咬牙,又苦涩又无奈,手攥紧丝绢,“打?!打什么打!这么多年,家里谁舍得碰你一根手指头?你就逮着这劲儿,拿刀子剜我们心。”
“剜什么心,”理下领口,封路凛不想再解释过多,“我要是因为这点原因就把他放弃了,才是拿刀子剜人心。”
“你呀。从小就倔……那会儿我们以为你能改呢。这不是多少年都没什么动静了么?怎么又糊涂了。”二姑思想保守,但也说不得这大少爷重话,连连关门,又劝诫道:“你这么大了,你爸舍不得下重手,但保不齐他真给气得不行。等会儿你要是摊牌,话尽量说委婉点,服个软,你爸眼睛闭闭睁睁,这不就过去了么……回你们那市里,该过日子过日子,别跟你爸较劲。”
封路凛被二姑逗得想笑,点头:“我有数。”
他家人就这样……冷面心热,深宅大院养大的,都一个样子。处处见不得人好,不得逆自己的意,但真放心里了,又是掏心窝子的。
在封家待大半天,风堂才认识到什么叫“大家族”。吃饭休息全讲排面,要围八仙桌,斟茶倒水要铜壶,长辈落座允许晚辈动筷,那个喝豆浆的小侄儿才敢夹一块黄米奶糕吃。
等到九点,明月初照人了,屋檐下的灯陆续打开,亮度极暗,家里各位回了屋内休息,只剩院内有个新摆出来的鱼缸,里面留一尾锦鲤,顶浮萍游动。
风堂喜欢小孩儿,还没来得及和侄儿打招呼,就看着侄儿被婶子拎进屋洗漱了。
“见你大哥不晓得打个招呼!天天就玩玩玩!喝豆浆喝闹肚子了吧?你再瓜包些咧!”
风堂支棱起耳朵听女人细声细气地骂,打个寒颤……厉害。
他好奇地看着这仿佛活在百年前的大宅子院,小声道:“你们这儿不会洗手洗脸都是铜盆,夜里制热还烧地龙吧?”
“那倒不至于。”封路凛说完,又回他悄悄话,“不过洗澡只能鸳鸯浴,知道吗?”
“在家你都不忘记耍流氓……”风堂故意嫌他,还没来得及讲下一句,就见封路凛忽然站起来,和家里的叔叔一起去院口开门。
门缝里偶然扫过一束汽车前灯的浅黄灯光——
封万刚回来了。
封万刚一进院子,周围气温陡然骤降。他向小叔递过去宽檐帽,取了外套搭上架,端过热茶抿一口,才注意到在一旁守着的俩晚辈,“嗯?怎么风堂也来了?”
封路凛从容不迫道:“冬天返乡,带他回来看看。”
来自长辈威慑的眼神低压过境,风堂被摁得双肩都止不住微颤。他自己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紧张到手足无措。上次是见面,这次是真真切切地面对,没有丝毫隐瞒。
这种时候,风堂走神了。
他瞅屋檐边偷生长入院的梢头,想深冬时节,此处能否见到半丛新雪自上簌落下地,摊到他掌心里。
他的目光从“雪”上回到堂厅内,封万刚还未接封路凛的话。众人沉默半晌,封路凛又说:“饭还没吃,我去叫人热。”
“哦,”封万刚了然,“我回来前吃了点。这样,你带着他,去祠堂等着。”
封家祠堂摆在堂厅正门往后,旁边挨着就是封路凛的卧室。他进去前,给风堂说去房间里拿个坐垫,结果风堂从里屋才找到坐垫,回身一看,卧室门从外边儿被人拿榫上了锁。
“封路凛?”风堂急了,“你别跟我玩儿这个,有事儿一起担着,你又不是自己跟自己谈恋爱!”
“我爸又不抽我,我这么大了。你就乖乖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沉着。
风堂气得头疼,他自然知道封路凛是个什么德行,怒极:“有病你……多大的人了还英雄主义?开门!不开门我砸了!”
“我爸生气是真生气,但我也二十七岁了,”封路凛将手心和脸贴在门板上,任对方把木头拍得震天响,“你在我家就得听我的,大不了我在祠堂磕个头……”
风堂咬住下唇,“你再认个错。”
封路凛立刻否认:“我没做错。”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留风堂一个人傻逼似的靠在门后,愣了。他又开始研究这个门锁……不是仿古院落吗,为什么这窗户门不是纸糊的?抠都抠不破!
他想发火,又发不出来,一团怒意想哭又想笑,全堵在胸口。封路凛的话就像刀子,一下下往心底里插——
他知道,封路凛最开始说什么“家里不管”,全他妈是假的,都为了方便泡自己!
这个人,初中就为男孩儿打架了,家里能不知道吗?封万刚也不是多迟钝的人,那可是公安局局长啊。一向冷淡的儿子能把人家家底掘地三尺弄出来,摆在自己面前让求一个真相?
没有其他意图?
不可能。
以此推测,封万刚应该和柳历珠一样,是默认了儿子喜欢男人的。但是就万万没想到过,有朝一日真的能稳定下来,对方还是风朗鸿的儿子。
风堂瞬间混乱了,他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出柜”来说……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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