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你过来你过来!”
宋季青蹲在海棠树下,招呼着百无聊赖的宋忘忧。宋忘忧眼睛一亮,小跑过来蹲在姐姐身边。两颗脑袋挨得紧紧的。
“姐姐你看,蚂蚁搬家!”宋忘忧激动地摇宋季青手臂,宋季青宠溺地笑着附和。
“忘忧,姐姐嫁人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宋季青摸摸宋忘忧的头,眼里满满的不放心。宋忘忧一下子红了眼眶,倔强地抬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姐姐你不嫁可不可以?我看那太子不像什么好人…”
“嘘,”宋季青打断她,“忘忧,这种话不可再说。”
宋忘忧用力皱眉,恨不得眉心间立刻起一道天堑:“我偏生不想让你嫁!”
宋季青拉过她的手,将刻着“季青”二字的玉佩放进她的手心:“忘忧,不可任性。我的玉佩给你,你把你的玉佩给我好不好?”
宋忘忧不懂姐姐为什么反抗也不曾反抗,明明爹爹娘亲那么宠她们二人,如果,如果姐姐执意不肯嫁,他们也一定会依着她的!
宋忘忧紧紧地攥着玉佩,红着眼眶猛地站起身来:“一点也不好!”
话音未落,宋忘忧便决然转身跑开,宋季青伸手去抓,只匆忙抓到她的裙裾,又从指间滑走了。宋季青缓缓地收回手,依然蹲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兢兢业业、井然有序的蚂蚁。一颗豆大的泪水砸进了混着花瓣的泥土里。
镜头一转。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喜庆的红色,欢声笑语、恭贺道喜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盖着红盖头的宋季青被人搀扶着上了花轿。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她就不曾见过宋忘忧了。心思恍惚间,一个奴婢匆忙上前来塞给她什么东西——“大小姐,这是二小姐给您的东西!”
宋季青不假思索地掀开盖头伸手接了过去,耳边是媒人呼天抢地的劝告声——“大小姐啊,快把盖头盖上,这,这不合规矩的啊!”宋季青置若罔闻,看着宋忘忧送来的同等款式的玉佩怔怔不语,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忘忧”二字,又展开她送来的纸条——
“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宋季青无奈苦笑,这个宋忘忧竟然给她写刘兰芝被遣回家时写给小姑子的话,也不知道是盼着她被休还是提醒她别忘自己。
宋忘忧终究是怨她,却也舍不得怨她。
镜头一转。
宋忘忧被陆决明紧紧地箍在怀里,他滚烫的泪断了线般地流着。
“皇上…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宋忘忧忆起了面前这人孩子气的脸庞和总是无条件地服从她的宠溺,她心下苦笑,承欢从来是为了另一个人的目光。她想起姐姐冷着脸警告她不要离皇上太近,她偏要,她偏偏要把姐姐心心念念的人绑得紧紧的。
“我…我好冷…”
好冷,冷得像十岁那年的寒冬。那年京城格外的冷,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宋忘忧性子活泼,当即拉了宋季青出去玩雪。然而宋忘忧最是怕冷,抱着汤婆子瑟缩在旁施展不开。一个不慎,她便一个趔趄跌进了雪堆里,手心被埋着的尖锐小石子划了一条缝,小小的血珠从缝里面蹦了出来。宋忘忧号啕大哭,宋季青连忙跑过来亲亲她的手心,用温热的小手暖着妹妹冰凉的小手。
好想回到那年冬天啊,好像一点也不冷了。
“海棠开了。”
宋忘忧移开视线,笑着注视远处眼眶发红却面无表情的宋季青。姐姐,我不怨你了。
宋忘忧断气了。
陆决明双手战栗,放眼望去,朝廷之中尽是冷眼作壁上观客。他紧紧抱住怀内所爱之人,悲凉一笑。
秦南星正欲下令放箭却被宋季青拦下,他满眼困惑。宋季青身着凤袍,端庄大气,彰显一国之后的风范,可她却走到狼狈不堪的一国之君身前,蹲下身去摸他怀中女子尚且温热的脸。
宋季青伸手准备抱走宋忘忧,却被陆决明睚眦欲裂地瞪上了一眼。
“忘忧因你而死,你还想让她因你死无全尸吗?”
昔日枕边人清冷的声音如同当头棒喝,陆决明颓然低头,任由宋季青温柔地带走了宋忘忧。
箭雨交错间,陆决明仍死死盯着宋忘忧的方向,闭上双眼前他依稀听见皇后永远温柔的声音:“忘忧,我们回家。”
“Cut!”
伴随林导一声令下,易厌雨喜逐颜开地从聊容与怀里蹦了出来,她鞠躬向众人道谢,林定一夸奖了几句,其他工作人员也笑着跟她道别。
夏念慈顶着迷妹的眼神给她递水,易厌雨终于结束了拍摄,她现在的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她转身去找聊容与,想跟她道谢,结果却被何灿半路拦截——
“厌雨厌雨,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和你搭档我很开心,一起庆祝杀青?”
何灿这个人,师奶杀手加奶油小生,长得好看但是沈沁和她打过招呼——这人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两个月的朝夕相处间,两人私下也免不了接触,易厌雨发现他人还挺老实的,也没想象中那么动手动脚——但即使如此,易厌雨也不打算跟他深交。
“不用了,刚刚领的便当还没吃饱吗?”易厌雨假笑,“我找聊老师还有事,就先走了。”
何灿还穿着一身满是疮痍的龙袍,俊俏的脸上画着血和伤痕,他伫立原地凝望着远去的背影。眼睛有些发酸。
易厌雨找到聊容与的时候,聊容与正坐在角落捧着剧本发呆。
“聊老师在想什么呢!”易厌雨兴奋地一下子蹦到聊容与身前。
聊容与在想方才宋忘忧最后的一笑,在想宋忘忧看她的最后一眼,在想宋忘忧躺在她怀里动也不动一下,安静得像个陶瓷娃娃。她一向入戏快,出戏也快,偏偏这一场让她迟迟出不了戏。
宋忘忧和易厌雨的面庞在她面前交错,让她心绪烦乱。直到易厌雨突然笑着跳到她眼前,还穿着戏里的服装、梳着戏里的发髻、画着戏里的妆容时,聊容与一下子慌了,她眼眶一红,将易厌雨抱进了怀里。
“聊老师…?”易厌雨呆在原地。
聊容与被她一声唤回了现实,心底自嘲居然出不了戏。她松开易厌雨,神态自若地解释:“这个拥抱算是给你杀青的礼物。”
易厌雨看见她发红的眼圈,只当是刚刚拍戏时哭红的。至于聊容与说的理由,易厌雨自然是深信不疑:“聊老师,林导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杀青啊?”
聊容与调整好了情绪,点点头:“我也快了,但是还得补拍几场之前的戏。估计这两周就能结束。”
易厌雨点头:“聊老师,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教会了我很多!你拍完戏赶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聊容与笑出了声,点了点易厌雨的鼻子:“好。”
易厌雨挽上聊容与的手臂:“聊老师,我说得不错吧?”
“嗯?”
“我之前说,如果和聊老师搭戏的话,我领便当都是笑着领的!果然吧?”
易厌雨扬起下巴,一副邀宠、谈夸奖的样子。聊容与笑着称是。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一茬呢。”
“我答应聊老师的事都很认真的。”易厌雨自然而然地嘟囔,令人感动的话不掺杂一丝谄媚。
聊容与心中一暖。她又问,心中暗暗期待,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你这两周还来剧组吗,还是杀青宴的时候再来?”
“杀青的时候再来吧?”易厌雨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已经好久没睡我的大床了!天啊,在剧组里也太遭殃了,叫外卖都没好叫的,酒也不可以喝…”
易厌雨碎碎念,林定一从背后经过,幽幽地说:“我听着呢。”
易厌雨连忙闭嘴,聊容与掩下失落,笑着看她。易厌雨察觉出聊容与情绪不太对,心里面嘀咕:聊老师是不是羡慕我杀青,自己还得继续受罪…
“聊老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忍忍吧,很快就解放了,啊?”
聊容与猜她又乱理解自己了,无奈地摇摇头,只好顺着她说:“进剧组四个月了,你回去替我看看年年。保姆每天都会在饭点过去喂猫粮,我给她打个招呼,你有空给我发几张照片。”
易厌雨在心里吐槽聊老师真是心里除了猫就没有别的了,面上还是不住连连点头。
聊容与看她乖巧又消了气,点了点她脑袋:“还不快去卸妆。”
易厌雨又笑着跑去卸妆。真是来也如风,去也如风。聊容与宠溺地摇头。
回到家的易厌雨立刻扑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惬意地发出了长叹声。她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示意夏念慈可以离开了。
夏念慈在易厌雨看不见的地方叉腰,翻了个白眼:“那易姐我就走了。”
易厌雨又挥挥手,示意她快点走。
听到关门声,易厌雨翻了个身,背又陷进了软垫里,易厌雨又是一声长叹。
这样的生活真是太惬意了啊。不行,得来瓶酒庆祝庆祝。易厌雨笑眼盈盈地往酒柜跑,开了一瓶红酒。左手端着红酒杯,右手也不停歇,从容不迫地点着外卖——聊老师不在的话,自己下厨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易厌雨心想,如果非有一死,懒死她算了。
等待着外卖,易厌雨打开了微博,自己好久没有登小号了,在剧组里每天都太累了,回到酒店力气都没了,哪儿还有时间刷微博。果然很多人都私聊她,问她是不是退圈了?
易厌雨发了条微博,表示她对聊容与的爱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决绝的爱。她又闲着没事,去翻了翻聊容与的微博,微博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她生日发的微博。
聊容与:新的一岁,希望有新的收获。
什么老年人文案…易厌雨无语,又去看图片。是剧组里的庆生照片,还有她和易厌雨的两人自拍合照和易厌雨做的一桌子菜的特写。
记得自拍的时候,聊容与非要死亡角度拍,前置摄像头快怼到脸上来了。易厌雨要拦她,她不听,非要这样拍。易厌雨没办法,只有依着她。
现在想起来,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醉了吧?易厌雨忍不住偷笑。
易厌雨又点开了评论区,太多明星祝福她了,除了粉丝,路人也很多。也是,毕竟聊容与路人缘那么好,既有天赋又努力,长得还好看,你说气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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