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得平静而充实,陆南枝在谢行止指导下已将常用建筑设计软件运用熟练。
谢行止从不怀疑她在学习上的天赋,她擅长手绘,计算、写生、结构和受力分析也同样学得很好。她是如此聪颖,让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她能勇敢散发出自己的光芒。
确定参加AW建筑设计大赛后陆南枝开始着手准备,因为涉及真实项目,至臻集团的选题给出了非常具体的条件和要求。
命题是为至臻集团在泰国私人岛屿上的度假村设计独立餐吧,度假村是典型的一岛一酒店,蔚蓝大海环绕,白色沙滩与蓝天呼应,宛如椰林掩映下的世外桃源。
度假村的房型由仿兰纳王朝式的小屋和别墅构成,群星一样散落岛上。至臻集团划出几片未开发区域,作为餐吧选址参考。
应在青寒假直接在至臻泰国度假村小住了几天,将他整理的参考资料和手绘悉数同步陆南枝。手绘被谢行止看到,冷哼一声,第二天便打发许听风去泰国,操纵无人机环岛,陆南枝想看哪就拍哪。
许听风自知谢行止还记仇,任劳任怨,就差没搭个直升机亲自上去拍。
所需资料和支持都到位,陆南枝却总找不到灵感。第一次进行这么正经的建筑设计,反而不如平时作业得心应手。草稿画废快一个本子,始终不满意。
新学期陆南枝搬回寝室,萧可知道他们忙比赛,看剧听歌都安安静静,怕吵到她。
因为参加同一个选题,杜教授分开指导她和应在青,应在青却无所谓,听说她没灵感,毫不介意将自己的草稿和她分享。
作为手握玻璃花房钥匙的少数几人,应在青约她到花房,为她答疑解惑。白色花房阳光通透明亮,无论室内还是室外的植物都因初春来临呈现蓬勃向上的生机。
应在青坐在藤艺沙发上,将图纸摆开,唇角的微笑也如折柳轻雨般温柔:“听说你最近找不到灵感,遇到瓶颈的地方也可以和我商量。”
陆南枝点点头,认真看了看应在青的草稿。和拿不准设计风格的她不一样,应在青思路很清晰,是融合应家“天人合一”和“留白”传统的设计,水墨山水般大气的东方美学韵味挥洒淋漓。
她忍不住感慨:“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
应在青笑笑,替她倒一杯温水:“并非如此,只是成长坏境的影响让我更快找到自己的风格。之后的设计,我只要在这条路上不断钻研就好。它是我的长处,也是我的短处。杜教授也许和你抱怨过,说我一门心思只钻研自己喜欢的东西。”
“啊……”应在青这么一说陆南枝倒是想起来,杜教授确实说过希望应在青能着眼更广泛的东西,走得更远。
但事实上,能在某一风格上做到顶尖的建筑师已足够厉害了。
又问了应在青一些问题,他一一作答,还对她提出设计建议,好似完全没把她当做参加同一个比赛的竞争对手。
陆南枝因应在青的坦诚感动,心里话也跟着说出来:“师兄你真好,就像……就像天使一样。”
应在青不同于她生命中遇到的任何一个人,他是如此温柔又有包容的力量,和他相处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如果说谢行止是行走在黑暗中的男人,应在青就是白昼流光一样的存在。
她对应在青没有任何爱慕的感情,只是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太少和温和明亮的人相处,亦或许本就没人能抗拒这样温暖的能量。
“天使……吗?”应在青因她的形容笑起来,抿一口自己杯中的温水:“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好。”
“大家都说你很好。”
“也许是吧,但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应在青抬眸看她:“你是特殊的。”
陆南枝有点愣,指着自己:“我?”
应在青将水杯随意放在身边的矮柜上,不避讳和她说真话:“在许多人眼中,我或许是所谓的‘有才能的人’。但这更像一种符号,他们这样描述我,却根本不理解我的作品。当然,我不在意他们,也不需要他们的理解。不过,在你身上,我感觉到了面对这样矛盾关系的纠结。”
“也许不仅仅是这样,你有才能,但你很小心,甚至束手束脚。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但无论作为同类、你的师兄、还是出于和老师一样惜才的心理,我都不想看你在与自我内心斗争的过程中输掉。”
“这些都是我擅自的揣测,如果是我多管闲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陆南枝惊呆了,除了谢行止,还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对她说这些话。有些局促地将图纸放下,陆南枝结结巴巴:“你怎么、怎么……”
“因为你很好懂。”况且,他也听说过她的一些事。他没有恶意,只是被她的设计惊艳后,开始懂了为什么杜教授总为他一遍遍操心。
“说起来,上次旧楼外面遇见的那个男人,他……”应在青微微拧眉,他知道谢行止的一些事情,上次见面他和陆南枝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他有些在意。
听应在青提起谢行止,陆南枝立刻摆手:“和他没有关系,我……我这样不是因为他。”
应在青看着她,半晌点两下头:“明白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和应在青聊过后陆南枝思路开阔不少,连续一周都在建筑院旧楼的老专教绘图到熄灯才离开。老专教设施已经比较陈旧,非考试或大作业期间很少有人晚上过去,陆南枝正好落得清静。
谢行止不知从哪知道她晚上去老专教画图的事,接她回家时三令五申不许她晚于九点半回寝室。要熬夜画图可以,回家画。
陆南枝点头答应,实际没多放心上。谢行止操的心太多,有时她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从杭州回来后两人好像又回到从前,谢行止暂时不提他们的关系,也不强迫她接受更激烈的触碰,偶尔的吻和拥抱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陆南枝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温水煮青蛙一般从不接受亲吻到可以承受,谢行止将一切看在眼中,步步为营引她沦陷。
陆南枝专心准备AW大赛这段时间通常都窝在她的工作室,她积极是好事,却未免让谢行止感觉有些空落落。
由于课程关系,这学期她在家的时间原本就只有周末周一。他忙,她再埋头做自己的事,除了吃饭时间几乎没有碰头。
陆南枝适应良好,谢行止却受不了。
周六晚上以劳逸结合为由将她从工作室捞出来,径直带到了自己床上。陆南枝赤luo着的小脚踹他:“你干嘛!”
“不做什么,只是让你早点休息。”谢行止理不直气也壮,细软轻柔的黑色蚕丝被将她裹进去,跟着摁灭台灯。
陆南枝挣扎着想起身,谢行止高大的身躯覆下来,手指搁在她唇上阻止她要出口的话:“别动,今天想抱着你睡。”
温热吐息在极近距离传来,一股酥麻感从尾椎骨窜到后颈,陆南枝瑟缩一下,不敢轻举妄动。
等谢行止也躺好,将她圈在怀里,才小声开口:“怎么突然……突然……”
收拢怀里小小一只的少女,谢行止深深呼吸,直到她身上带着奶味的雪松杏仁香萦绕鼻尖,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开口:“这么多天没好好待在一起,不想我?”
“又不是没有见面,”陆南枝嘟囔,“干嘛要想你……”
虎口带着警告意味在她腰上掐一下:“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话。”
“……”陆南枝一口气噎住,这个人果然一点都不讲道理!
她到底没把“想你”说出口,只是乖顺地趴在他怀里。谢行止好歹也算满足了,手指从她乌黑柔顺的发间梳下:“设计怎么样,有灵感了么?”
“算有了吧……”她支支吾吾,手指在他胸口戳戳:“你当初是怎么会把光线运用作为主要设计风格的呀?”
她确实找到了一些灵感,但总觉得不是很满意,就连杜教授也说她可以再斟酌斟酌。眼看截止时间越来越近,她还卡在最基础的草稿部分。她的设计也许能够成为优秀的作品,但总觉得……好像少了建筑师个人的灵魂。
“你问过这个问题。”谢行止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在她知道他是“Z”时曾问过一次:“因为光线穿透黑暗,带来生命和希望。”
建筑师设计风格的形成与个人阅历、生活背景等诸多因素息息相关,他会将注意力放在光线上,和他的成长环境不无关系。
谢家高门,它是一代代权利、财富和家风沉淀的产物。聚集在谢氏的权利从未在传承过程中衰败,而是不断维持、加强,生生不息。
这在于谢家对每一代人的教养和严苛要求。他们自懂事起便被告知,个人只是家族整体规划和布局中的一环,守好自己的位置,再去开辟新的道路,就是谢家人存在的意义。
享有利益的同时需肩负起同等责任,这个道理谢行止和谢行舟都懂,所以他们会为家族做出牺牲。
只是不同于性格乖张懒散的谢行舟,谢行止习惯将情绪内敛,像暗藏水平面下的冰川,不让人窥见其真实面目。
他优秀、强劲、充满魄力,是谢家这一辈最出色的执柄者。
他禁欲、克制、冷静自持,压抑属于自我的喜怒哀乐。
直到地壳出现裂隙,滚滚岩浆喷涌而出,才让人惊鸿一瞥那深埋于心的,炽热又危险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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