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欢忍着笑:“好,明日我请个最好的皮匠帮你们把头缝上。”
季时天见牧欢答应了,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脏,一把抱住了牧欢的腿,嘴里连连说着谢谢,放声大哭。
牧欢拍拍他的脑袋,好不容易把腿抽了出来,不嫌脏的也坐了下来。
“你的手?”伸手拉过唐武的胳膊,看着耷拉的手,牧欢心里很是难受。
“刚进来的时候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叫骂了两回,让人把手筋给挑了。”
唐武这会儿已经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道:“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拿刀了,不过比起要掉脑袋,这又算得了什么?”
牧欢借着火把的光亮细细看了唐武的伤,听他话语中带着凄凉,说的这样悲观,倒也没有告诉他或许有机会治好。
人不经历点刻骨铭心的事,也是不会真正的涨记性。
牧欢拉开他们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囚服,身上到处都是被鞭挞过,或烙刑留下的伤痕,好在如今天冷,伤口没有感染,
而且看样子,他们的伤,还被上过药。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这牢房里,刚进来时不觉得,越呆越是觉得阴冷异常,
幸亏这两个二货是练过武的,身体素质不错,比较抗冻,换做旁人,便是不用刑,也八成要冻出病来。
牧欢把身上的厚实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唐武身上,又扯了下摆,盖在一边的季时天腿上。
“这次我来,是已经有办法救你们了。明日你们不会被送去砍头,但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
唐武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却不是高兴,而是害怕:“你能有什么办法?我听狱卒说,这一回,是国主要亲自监斩,你能有什么办法?”
季时天还在一旁哭,根本没听到牧欢的话,
唐武也不叫他,急的用那只不好使的手去拉扯牧欢:“牧欢,我跟季时天,这一回的事也怨不得别人,我一直就是担心,把你给连累了。”
他抹了一把脸:“我俩是贱命,没爹没娘,也没个家室,死就死了,你如今已经找到了你外公,他还是咱大昭的王爷,你可不能为了我俩做什么糊涂事。”
嚎哭的季时天听到唐武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什么糊涂事?”
“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帮国主做一件事,国主答应放你们出来。”
牧欢回头看了一眼,韩公公跟狱卒看不到这边,他摸出个小瓶从披风下面塞进了唐武手里,
正是顾三春给他的那瓶假死药。
然后靠近唐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唐武用尚算完好的左手,捏紧了药瓶,用力点点头,
见季时天瞪着眼睛一脸懵,唐武示意他噤声,打算稍后偷偷跟他说。
“虽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天意。”
唐武表情似哭似笑:“牧欢,还是连累你了。”
“咱们是兄弟,别说这个,我也只做力所能及之事。”
“无论我跟季时天能不能活着出去,牧欢,我唐武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你做牛做马。”
牧欢摆摆手:“我要的是能一起闯荡的兄弟。好了,我走了,唐大哥,记住我的话。”
唐武重重点头,季时天依依不舍拉着牧欢的衣袖一路想跟他到牢外去,
却被狱卒给挡了回去。
牧欢回头,隔着栏杆拍拍季时天的手臂:“季大哥,没事的,别怕。”
季时天从见到牧欢,眼泪就没停的哗哗直流:“牧欢,我真的知错了,我不光害了自己,也害了唐武。
这一回我死十次也不冤,要是有下辈子,还能认识你们,我肯定听你们的话...”
牧欢点点头:“好,我也相信你,是真的明白了。”
季时天痛哭点头...
再一次跟两人告别,牧欢走韩公公身边,陪着笑脸:“韩公公,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请韩公公代为引荐此处的大人。”
韩公公晃了晃脑袋:“牧公子,虽说您也算是皇亲,身份尊贵,可这理政司啊,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是直接归咱们国主管的,最大的官儿,那当然就是国主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跟这儿的狱卒大哥说几句话,求他们帮我多照应下我的朋友。”
韩公公闻言倒也没有阻止,站到一旁,看着牧欢拿出一些银票来贿赂这牢中的狱卒,真是人人有份,谁都不落空。
原本韩公公在此,狱卒们不敢拿,可瞧见公公给的眼色,竟是示意他们收着,
这些人便不再客气。
好话说了一箩筐,牧欢不厌其烦的发完了银票,这才又回头看了一眼,离开了理政司。
理政司里没有上官,那是不可能的,韩公公不愿替他引见,这才是事实。
但牧欢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无所谓了。
那假死药,是牧欢临时起意给了唐武,
他所谓的宝藏是假,只是先拖了斩首的时间,
而且以福王对唐武和季时天的轻视,还有国主跟福王只见的间隙,
恐怕就算他送出的是真正的宝藏,唐武跟季时天也很难真的被放出来。
原本,牧欢打算借寻宝之事先行跟灵虎宫众人脱身,
然后再潜回营救。
今日顾三春给的假死药,却让牧欢又看到了另一条路,只是就像他对唐武他们说的,
最终能否成功,还是要看天意。
出宫前韩公公便得了吩咐,牧欢去探过监,就不必再回宫了,直接送回王府便是。
于是韩公公在福王府门前,将牧欢放下,然后以要回宫复命的由头,连车都没下,就调转马头离去了。
牧欢的披风留在牢房里,他站在宏伟宽阔的王府门口,被风吹的头脑异常清醒。
一切的麻烦,源自于他实力的弱小,
以前想要得过且过,做一条咸鱼,只求此一生平淡度过,
可他却没想过,这并不是前世那个和平,平等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权势,没有实力,他永远也过不了想要的生活。
想到被迫离开的锦娘,牢中的唐武和季时天,府内的时娄,以及这日日夜夜被监视的日子,
牧欢第一次,真正有了想要反抗,想要权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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