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忘录上浮出:也好。
这会儿是孟英哲、岑丽珠夫妇遭遇最大打击的时候。
而孟越的存在,或许能作为一针强心剂,让两位长辈振奋精神。
此外,孟家夫妇亲眼看到了贴满一张床板的黄符,对于孟越“招惹”的人,他们应该已经有一定心理预期。这种时候,再告诉两位长辈:你们儿子虽然身体躺在那里,但早已灵魂出窍,这会儿就在旁边站着。还能写字、能沟通。
哦,还能吃饭,对口味挑挑拣拣。
除了看不到人,和活着没什么两样。
这话当然是要打折扣听的,可谱摆在那里,应泽又没有变魔术骗人。
他当初能直接相信孟越存在,孟家夫妇同样对儿子挂念颇深。孟越说点自己小时候的事,他们听见、看到,应该会很快打消疑虑、接受现状。
没准儿两位长辈一下子就能解开心结,不用整日愁苦。
应泽看着备忘录,想了片刻,又打字:我想把那些符给小叔看看,你觉得呢?
孟越答应:好。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自己和应泽终究是太不了解“另一个世界”了。
想到这里,孟越不由侧头,去看应泽。
应泽不知道好友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仍然在打字。救护车里有护士在,不好直接讲话。
应泽:还有,昨晚你说的树林、标记,还得咱们自己去找一趟。工厂在南郊,你昨天说没有进市区。那树林应该也在南郊。
如此一来,孟越还是要离开父母。
所以应泽问:这些要告诉叔叔阿姨吗?
他挺担心的。
如果贴了一整个病房黄符的人能在医院布置这么多,那对孟家夫妇,他难道就没什么手段?
虽然这样,可总不能再把孟越放到医院,好歹等警方出一个调查结果再说。
想这些的时候,应泽眉尖轻轻拧起。
旁边护士只能看到担架上的孟越,和坐在一边的应泽。平日工作忙碌,眼下偷得浮生半日闲,护士胡乱想:应先生说是青年企业家,但长得和娱乐圈明星一样好看。
她想这些的时候,孟越抬头,看了她一眼。
因应泽始终看着手机,护士的眼神没有多少掩饰。
她不知道有另一双眼睛在看自己。
而孟越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应泽的手机。
片刻后,浮出:先别说这么多吧。
这种事,爸妈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反受其忧。
应泽打字:好。
孟越叹口气,想:应泽哪里都很好。
讲义气、够仗义,被牵扯到这么大一团是非中,还要自我反思,觉得是不是他牵连了自己。
可应泽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一个普通生意人,二十出头,大学毕业就被拉进嘉诚。应叔叔倒好,把公司和厂子丢给儿子就不管了,直接到国外疗养院长住。
当然,这同样不是应叔叔的错。早两年,应泽爸爸应松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联想到应泽小叔的情况,孟越之前担心过,觉得是不是应泽家里有什么遗传病。应泽现在看起来
健健康康,不代表以后不会出问题。
可这话题就太私密了。之前应泽不提,孟越也不好说。
更别说这会儿,他知道应泽喜欢自己,只想尽快解决眼下的事,再认真地、负责地与应泽拉开距离。
从昨晚情况看,应泽已经被这股神秘力量卷入其中。所以至少现在,他不能直接和应泽断联。
救护车开的不算快,但孟越家毕竟离医院不远,五分钟就开进小区、到了单元楼下。
小区平时不让进车,但救护车例外。保安打电话问过上级,就开门放行。
见了救护车,有人好奇地探头。不久后,看见医护人员连同家属抬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孟越看着自己身体被抬进家里。事出匆忙,但孟英哲一直在打扫儿子的房间,时常开窗透气,屋内整洁干净。
身体躺在床上,好像只是寻常睡着。看着这一幕,孟家夫妇心头苦涩。
应泽出面,送走救护车,又让小张下班。车钥匙他自己拿在手中。
等关上门,孟家夫妇收拾好心情。他们看出了,小泽有话要说。
应泽表现得很郑重,先让两位长辈坐在沙发上,然后去取药。
他还是担心待会儿的消息太惊人,把叔叔阿姨吓出问题。
孟英哲和岑丽珠看着应泽的态度,也不由紧张。只是脑回路没对上,在他们想来,或许是自家臭小子的确犯了什么事儿,而那股势力太庞大、不可预计,小泽一知半解,却无法抗衡。
这种想法不能说没错。
等应泽终于坐下,孟越就坐在他旁边。
父母很焦灼,应泽则显得紧张。
他铺垫:“叔叔、阿姨,其实——”
孟越被气氛感染,跟着屏息静气。
没想到应泽快刀斩乱麻,直接说:“孟越灵魂出窍了。”
两位长辈:“?”
两人惊愕地看着应泽。
应泽表情沉稳,迅速拿出准备好的PAD。他在家办公用电脑,在外用手机,但有时候觉得手机不方便,也会拿PAD看材料、回讯息。此刻打开一个软件,上面是空白的文档。
PAD被放到孟家夫妇面前。孟越无奈。
他这种状态,不会心跳,身体就是飘飘渺渺的一抹烟、一片影子。昨晚凝实不少,后来追红绳时散掉,但在开车回市区后,应泽又买了点吃的,把孟越补到日常状态,才送他回父母家中。
他不会心跳,此刻偏偏有种莫名焦虑。
孟越看着父母,耳边是应泽的声音,说:“他现在就在这里。”
随着应泽的话,PAD上浮出一行字:爸、妈。
两位长辈嘴唇颤抖。
岑丽珠难以置信,叫道:“阿越?”
她嗓子发颤,眼前迅速浮起水花,茫然地左右四顾。
应泽见岑阿姨这样,低声提醒:“阿姨,我们看不到孟越的。”
岑丽珠吸了吸鼻子。之前那么体面的女人,这会儿在小辈面前落泪。她有点难为情,可这点难为情很快又被能与儿子沟通的欣悦冲散了。
孟英哲揽住妻子肩膀,问:“这三个月,难道……”
孟越迅速解释:没有。是在庭审那天,我才有意识。
字浮到这里,孟越一顿。
他又想到自己脑海中多出的记忆。
无数种死法、无数场车祸。
之前毫无思绪,所以他把这些记忆暂时压下。到这会儿,孟越重新记起,扪心自问:这会和病房里那些黄符有关吗?
他颇在意此事,之前还和应泽提过。但看到父母,孟越压下心情,慢慢说了些自己过去的事。
和一周前的应泽一样,这会儿,孟英哲夫妇已经相信了。
他们只是很无措,尤其是看到孟越说,他在有意识的第二天就赶过来,当时爸妈去医院看他,应泽临时接了个电话离开……可孟越已经去病房看父母、还和父母一起回家的时候。
PAD上显示:原本想那会儿就告诉爸妈的,可那天爸心脏病发作。我就和应泽商量,还是要应泽慢慢说,别吓到你们。
孟英哲夫妇老泪纵横。
他们不会怪应泽忙碌,于是事情拖了一周。只是庆幸,又无措。知道儿子现状,当然更想知道儿子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身体。
岑丽珠是党员,孟英哲也笃信唯物主义多年。可此刻儿子的状况摆在面前,他们都懵了。
应泽适时提出:“我和孟越商量,是不是去找小叔问问情况。可能需要拿几张符纸,需要叔叔和警方沟通。”
这事儿其实不符合程序。但有嘉诚的纳税金额,又有孟越父母首肯,警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归从墙皮上扒下的符纸很多,少一两张,说得过去。
应泽没有在孟家待多久。他很忙,因之后要和孟越去南郊找标记,天问观还在北郊……路程上都是时间,应泽更忙了。
之前说好给胡婧放假,这会儿应泽也没反悔。他回公司,秘书胡姐不在,但胡姐手下的人还在,一起陪着老板苦哈哈干活儿。
孟越留在家里。岑丽珠擦干眼泪,打电话给学院请假。她下午原本有课,可早上心绪起伏,这会儿状态也不好,还是不要再出门一趟。
孟英哲买菜回来,一家人久久不坐在一起,到餐桌上,情绪过去了,反倒没什么好说。
孟越不欲让父母难过,所以由他挑头,说起那天听老妈给自己读作文。岑丽珠听了,脸上终于带点笑。孟越想:就当我彩衣娱亲。
到第二天,工头的笔录出来了。他说,在医院装修后期,老板另找了一批人,一起干活儿。但对方动作磨蹭,花了很久,才刷好一间房的墙。
“另一批人?”
警方留意到这个说法。
工头描述:“那都到工程后期了,说我们动作太慢,赶不上进度。新雇的人有五六个吧,之前没见过。”都在这片地界混,工头之间多多少少有点联系,但他不认识对方,“那几天天气不好,总阴沉沉的……哦,长什么样啊?记得。”
警方让他口述,由专家画像,再拿去给孟英哲夫妇,问他们认不认识人。
孟英哲夫妇不认识,但孟越认得。
就是前天晚上,出现在嘉诚工厂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孟越:为什么别人能看见他Σ(⊙▽⊙"a
虽然是玄学相关文,但并没有打算吓人的。
看阿江严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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