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应泽这句话,研究了一刻钟。
应泽描述:“说‘看见’,也不太准确。”
他站在厨房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手里拿了半根黄瓜。
是孟越做拍黄瓜剩下的。
应泽咬一口,黄瓜“咔嚓咔嚓”。他端详孟越,仔细看了片刻,说:“只是……一道影子。”
透明的,在阳光下露出一点痕迹。
应泽困惑,“怎么会这样?”
孟越倒是心情不错。他关了火,把煮好的粥倒出来,加上蒸好的速冻花卷,摆出一桌看起来十分完满的早餐。等早餐上桌,孟越说:“可能你再亲我几下,就能看到多一点。”
应泽抬头看他。
孟越笑一下,“很期待哈?”
应泽点头。
他也想“矜持”,看昨晚孟越的话,总萦绕耳边。
要诚实。
不要撒谎。
孟越严肃:“不可以亲。”
应泽叹气。
孟越:“不过,”他语调拉长一点,“你很想的话,可以向我申请。”
应泽配合他这点小幼稚,问:“孟老师,我可以吻你吗?”
孟越挑眉:“‘孟老师’?”
应泽笑一笑,“嗯,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啊。”
孟越心念一动。两人气氛正好,所以他顺势把自己考虑很久的事情搬出来,此刻说:“小泽,其实在八月车祸之前,我在考虑辞职。”
应泽一怔。
孟越说:“我想试试其他行业。”
应泽慢吞吞地,拿调羹搅粥。
孟越说:“你知道,我……”有许多喜欢做、想要做的事。
应泽说:“嗯,我知道。”
孟越一顿。
应泽:“只是你刚刚这么说,我忽然想,是不是之前你还没有‘想好’的时候,是打算用辞职当理由,从嘉诚离开、从我身边离开?”
孟越叹气,说:“是。”
调羹在粥中翻搅,应泽轻声说:“还好没有。”
孟越:“嗯?”
应泽:“还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不在一起工作,但是可以在一起生活。
孟越长久看他。
应泽坦然回视。
孟越笑了下,“你啊。”
时间还早,他们顺势说了些其他话。孟越仔细讲述前晚的事,应泽听得屏息静气,觉得凶险万分。最后孟越总结,他只是表面威胁一下那个“刘辉”,其实并不愿意真让东西炸开、打扰应泽睡觉,应泽紧绷的心弦才渐渐松开,转为哭笑不得。
等孟越说完,应泽想一想,“现在要怎么办?”
孟越说:“两手都要抓吧。小叔那边,”他自如接手应泽对清心道长的称呼,“能有消息最好。但我现在慢慢接触这套力量体系,也在‘自学’,可能速度慢一点。但一点点摸索,总能找到那些黄符的具体功效。到那以后,看能不能举一反三。”
应泽说:“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吗?”
孟越想说情话。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帮忙。
但他又知道,应泽需要这些甜言蜜语,却更需要实际做事带来的成就感。
孟越回答:“那个公益项目,如果运作得好,应该有很大帮助。”
应泽说:“嗯,我会尽快督促项目开展。对了,项目还没起名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孟越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应泽自己有了想法。
他说:“你觉得呢?”
应泽说:“叫‘飞越计划’吧。双关。”
飞越大山,飞跃时代。
孟越。
音乐。
孟越想了片刻。如今两人刚刚开始一段关系,都有生疏。他其实很想建议,说把两个人的名字都加进计划。但想了片刻,没有找到一个合适词组,于是暂且作罢。
所以孟越回答:“嗯,我觉得很好。”
往后一个月,天气愈来愈冷。十二月末,圣诞节那几天,海城甚至下了一场雪。
孟越父母知道儿子开始和应泽谈恋爱。应泽起先还紧张,担心叔叔阿姨不适应这样的转变。但后来去孟越家吃了一顿饭,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孟英哲在月初就回家休养,护工重新上门。夫妇二人对孟越的床铺还是有点神经过敏,时不时翻开检查。
这期间,警察找来,说之前的案子有了重大突破。夫妇二人其实已经不抱期待:这种玄学灵异的情况,自家还隐瞒了儿子如今状态,这要警察怎么查的来?
但警察真的查到了,包括八月那场车祸,原来和病床里的黄符一样,都是陈烨伟手笔。
警方给孟英哲夫妇介绍,说陈烨伟是万豪集团老板。万豪和嘉诚有商业竞争关系,而陈烨伟是个迷信的人……这么说了一通,最后说,之前撞孟越的司机,可能会被重新审理。意外事故,和被雇杀人,是两回事。
诉讼、判决是一个漫长过程。当下,比起陈烨伟受到公正判决,孟英哲夫妇更关心,他是做了什么?孟越到底还能不能回到身体?
孟越自己倒是老神在在。他开解父母一通,顺势提出,自己已经和应泽深入发展,那过年的时候,是不是也去国外,见一见应泽爸爸?
孟英哲夫妇一怔。岑丽珠忍不住说:“是应该见见。但阿越,你这样子……”她说着,更添一重心痛。
孟越叹气。
他从前计划寒假出国,是觉得自己那会儿应该已经能回到身体。可现在看,似乎并不行。
有些事,他没有告诉父母。事实上,在警方抓捕陈烨伟之后,孟越去“见”了他一次。
这之后,孟越觉得,陈烨伟的脑子完全被那晚的“刘辉”搅成一团浆糊。好歹也是企业老板、成功人士,但他满脑子只有认罪。
所以孟越遗憾,却清楚知道,这条线索到此为止。
那个人恐怕不会再出现。
这或许是好事,自己周边的人不会再受到伤害。至于回到身体,孟越态度很佛。他慢慢习惯了现在的状态,随着与应泽接触愈深,应泽愈能“看到”他。起先只是浅浅轮廓,但现在,已经有清晰五官。
应泽很高兴,孟越倒是微微失望。随着十二月走进尾声、进入一月,因过年早,所以嘉诚也提前放假。应泽有了空闲,可以和孟越一起做许多事。他们慢慢开发、一点点研究试验。孟越很喜欢抱着应泽,在镜子前。镜中没有自己,只有应泽,很多细节都能清楚看见。应泽被磨到崩溃,求孟越放过自己。孟越真“放过”了,应泽又要求他快一点、重一点。
这种时候,孟越装模作样,叹气:“怎么之前又对我撒谎?”
应泽眼泪汪汪、抽抽噎噎,眼睛红了一圈,看起来简直被欺负透了。
孟越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玩法。
可惜随着自己身体在应泽眼中渐渐恢复,在这么玩的时候,身体总要遮挡视线。
他实话说给应泽听,应泽不可思议:“……”
无言以对。
孟越说:“不过我爸妈提到,如果他们过年出去,我的身体要怎么办。”
应泽踟蹰:“也对。”
他“和男朋友一起过年”的心情渐渐冷却,可以镇定思索。孟越的身体不能带走,所以叔叔阿姨得留在海城。这么一来,作为儿子,孟越当然也要留下,和叔叔阿姨过年。
应泽此前期待很久。
眼下却主动劝孟越,说:“今年没有办法。不过之后总有时间。”
孟越笑一笑,“是,之后总有时间。”
胡婧给应泽买的机票定在年前三天。他初七回国。
孟英哲身体已经恢复了,自觉硬朗,主动提出,自家送小泽去机场。
岑丽珠凑趣,说:“一起去。”
车上四人,一路欢声笑语。走到一半,岑丽珠忽然察觉:“小泽,我和你孟叔叔,是不是当‘电灯泡’了?”
应泽哭笑不得,“不会,哪有。”
岑丽珠说:“这就好。”
坐回原处,视线扫过后视镜。应泽正侧着头,和身侧那片空处讲话。岑丽珠并不知道,此刻应泽已经能见到孟越面孔。两人实践良久,发觉接触越亲密、越深入,就能见到越多孟越——这话,实在不好对长辈说。
所以岑丽珠私下和丈夫讲,总觉得:“小泽怪不容易。”和空气谈恋爱。
孟英哲好气又好笑,“哪有你这么说儿子。”
到后面,应泽要登机。他对孟家夫妇说:“今天下午,最迟明天吧,胡姐会给孟越送一次东西。到时候她直接和你们联系。”没办法,不能联系孟越。
胡婧送的东西,就是项目进行中,孩子们写的第一波明信片。
应泽准备根据此次孟越反馈的效果,来进行后面的项目修订。
几人分别,回去路上,聊起胡婧要来的事。孟英哲夫妇这才知道,原来儿子和小泽一直在做各种尝试。
岑丽珠欲言又止。
孟越看出来了,问:“妈,怎么了?”
岑丽珠想了片刻,说:“阿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享受现状?”
孟越一怔。
他沉吟,回答:“我也在尽力改变现状。只是在改变不了的前提下,只能学着享受了。妈,你是害怕我习惯现在这样,不想当人了?”
岑丽珠应一声,眉眼里带着苦涩。
她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和小泽是怎么商量。”应泽现在接受和一个别人看不见的魂灵在一起,但之后呢,面对旁人目光、甚至长辈劝导,应泽会不会迟疑,阿越会不会因此而受伤?
岑丽珠:“……但至少我和你爸爸,是希望床上的你可以起来。”
他们怕孟越习惯当一个游魂,不再想回到肉身。
孟越沉默片刻。
他温和回答:“妈,我也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时光飞逝**^_^
怎么可能只有亲亲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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