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应泽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虽然过程中有睡觉,此刻面上也不显疲惫,可毕竟风尘仆仆,需要休息。所以到孟越家之后,孟英哲主动说:“小泽,现在五点半,准备晚饭还得一会儿。这样,你要不要先去阿越房间里休息一下?”
双方相处很久,此刻应泽也不客套。他答应下来,进入孟越房间。
原本不觉得什么,这会儿看到床铺,才觉得困倦。
应泽视线落在孟越身体上。
看起来规规矩矩,乖乖睡着。这些天,护工要回老家,不过叔叔阿姨已经基本学会按摩手法,仍然请护工,只是家里有这个条件,那就减轻点负担。但短期日常照料,孟英哲夫妇已经没有问题。
“想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嗓音,是孟越跟着进来。他摸摸下巴,观察形势,判断:“是不是觊觎我身体很久了?”
应泽忍俊不禁。
孟越这么一打岔,原先升起的淡淡哀愁顿时散去。想着待会儿要睡,应泽解着自己扣子,把外套挂在椅背上,回答:“是啊,可惜你起不来。”
孟越嗓音散漫,懒洋洋说:“我起不起得来,你不是最清楚吗?”
应泽笑着摇摇头,说:“对了,之前在车上,说回来再说——”他已经整理好心情,顺便想好话头。
首先,是和小叔约见的事。应泽想问孟越,到初八那天,要不要干脆和自己一起去。
再者说,他也想和孟越讨论一下,孟越的力量是否有一个“边界”。
孟越却道:“睡醒,不,吃完晚饭再说吧。”
应泽一怔,解扣子的手一顿。
孟越笑了下,走过来,接手男友接下来的工作。他其实可以直接让应泽身上衬衣离开身体,可孟越还是选择手动劳作。在车上两次接吻,到现在,效果又渐渐淡化了。应泽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有两双手,在自己心口一点点掠动。没有刻意动什么地方,但动作间,不免要隔着衣服、擦过许多皮肤。
他蓦然抬手,握住孟越手腕。
孟越正解到小腹上的扣子。
他抬眼看应泽,嗓音里带点笑意,问:“怎么了?”
之前孟越就应泽动不动脸红、耳朵红的事调侃他,应泽回答,自己这是毛细血管丰富。嗯,重在外因。
绝对不是因为孟越太特殊,他稍微有什么动作,应泽都很难克制。
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会儿孟越刻意表现出失望,问:“真的吗?”
应泽明知他在演戏,可听孟越嗓音越来越低,他还是招架不住,承认:……虽然外因重要,可内因一样重要。
此刻,两人亲密接触已经有很多,按说简简单单一个解扣子,不该让应泽有多大动静。
可他们很多天没见面了。孟越的手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应泽,一下下,起先只冒出一点点火花。到后面,火花越来越多,簇成一捧烈焰。
可这是在孟越家啊。
孟越爸妈还在外面。
孟越视线往下垂,看到男友胸膛若隐若现的地方。往下,腹部有一层好看肌肉。薄厚适中,不会过于夸张,又显得凝练流畅。
又转过眼,听应泽回答:“我自己来。”
他嗓音有点哑了。
孟越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这会儿不止应泽有反应,事实上,孟越看男友身体,也觉得意动。
他心下权衡。
平心而论,维持当下形态两个月,孟越已经有点忘掉身为人类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没有饥饿感,不会困倦,于是有了大把闲余时间,可以做任何事。他从简单物件开始操控,到现在,已经能自如控制花开花落。孟越知道,这只是开始,自己触碰到冰山一角,眼前还有广阔无垠的世界。
可应泽还是普通人。
他飞了一路,很累了,需要睡眠。
孟越心软。有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遥远的风筝,而应泽和爸妈在下面牵着线。
孟越应一声,看应泽换上睡衣,上床睡觉。
睡衣是孟越的。两人身量相仿,穿在应泽身上也很合适。
临睡前,应泽犹豫,说:“帮忙关下灯。”
孟越主动说:“好,你先睡,我去给爸妈帮帮忙。”
他离开了。
屋内安安静静,应泽眨了下眼睛。他环视屋子,想知道孟越是真的走了,还是仍然留在某处看自己。想到后一种可能性,应泽皮肤微微发热。他又转过脸,看旁边男友的身体。
孟越的身体静静躺着,慢慢呼吸。应泽看在眼中,方才的一点热切冷了下来。他慢吞吞伸手,去勾孟越手指。
两人十指相扣。
应泽安下心,进入黑甜梦乡。
他睡了很舒服的一觉。到七点半,才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滑过脊背。孟越严肃地参考自己小时候看姑妈哄表弟的方式,叫男朋友起床。
应泽缓缓苏醒。
孟越低头亲他,说:“睡觉还要拉手?”
像是小朋友。
应泽笑了下,坐起来,说:“饭好了?”
“好了,出来吃吧。”
应泽换回自己的衣服。他去国外一趟,疗养院中设备齐全,带去的换洗衣服都能及时洗好烘干。这会儿去客厅,还嫌绕去盥洗室洗了把脸,看看镜子,觉得算是光鲜亮丽青年俊彦,这才去餐桌边。
之前岑丽珠说,要重做一次年夜饭。这并非虚言。
桌上已经摆了结结实实八道菜。孟英哲在厨房舀米饭,岑丽珠招呼他:“小泽,快来。”
应泽过去帮忙,岑丽珠笑呵呵说:“别忙活了,坐。”
这一顿吃完,已经到九点多钟。应泽和岑丽珠夫妇告别,回自己家那边。
孟越和他一起。
两人开着孟家的车。车子驶出小区,开进主路。还在年节假期里,举目所见路灯璀璨,可路边商铺大都关门,看起来颇为寂寥。
应泽又要开口。
孟越看着他,笑一下,说:“好,说吧。”
应泽按照先前考虑的,先说自己小叔的事。他倒是没把自己所有考虑都重复一遍,只简单讲“小叔打电话说可能有线索了,我和他约在初八下午”,孟越就想到所有情况,接道:“嗯,既然有线索,那我和你一起?”否则应泽跑来跑去传话,麻烦又辛苦。
应泽点头,两句话揭过此事,又说:“回来之前,我和我爸聊天,其实就是没话找话吧。他说到最近一个新闻,基因编辑婴儿,你看了吗?”
孟越说:“大致了解过。”
应泽问他:“你怎么看呢?”
孟越想了想,明白:“哦,你觉得我对那箱鱼做的事,和这个有点像?”
应泽:“我爸提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你。”
他开着车,视线到底要放在前方,不能直接看孟越表情。
但两人相处多年,从孟越语气里,应泽就能听出他的意思。
孟越没太多情绪,很平铺直叙地问他:“你害怕了?”
他在与陈烨伟正面交锋那晚,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那个时候,孟越仅仅是随意想想。后来有空,才深入思索下去。
如果其他人怕孟越,孟越扪心自问,觉得挺理所当然。自己现在这样子,掌握着不知名的力量,能随心所欲做很多事。他想要有良心、讲正义,那就能有一时和平。可他如果唯恐天下不乱……孟越想了一圈自己能做什么,得出结论:闹出三战,也不是不可能啊。
他不用做太多事,来玩阴谋阳谋。可以简单一点,直接操控某个国家的核武。
这个想法,让孟越心头一跳。但他很快又懒散下来,觉得自己对此真的没兴趣。
他自娱自乐,想:我是个好人啊。
我只是偶尔想逗逗男朋友。
他会怕我吗?
这回,想到这个问题,孟越和月余之前一样,心怀期待。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
应泽倒是一怔。
他否认:“不会。”
孟越偏过头,看应泽侧脸。
应泽侧脸隽冷,可在与孟越讲话的时候,他的嗓音真诚、恳切。孟越听着,无论小泽说什么,他都能听出潜台词。
——爱你啊。
——这么爱你,怎么会怕你?
和孟越先前所想相同。
孟越那点无处安放的小趣味升起一瞬,又像是青烟一样,袅袅散去。
应泽像是斟酌一下如何准确表达,才继续道:“我爸的原话是,”他复述一遍,说到“God”时,微妙地停顿一下,但还是顺利讲下去,“……他那么一说,我突然就有一个念头。”
孟越对应松的想法不感兴趣,只配合问:“什么?”
应泽说:“叔叔阿姨和我,都很希望你回到身体。但这个想法本身,会不会反倒束缚你?”
孟越诧异。
他沉吟,觉得自己真的被问到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一直到车子进入应泽家小区地库。应泽找到车位停车、解下安全带,才听孟越开口。
孟越说:“我觉得,我的确需要一点‘束缚’。”
这倒是出乎应泽意料。
车库光线沉沉,应泽安静地听。孟越却倾身过来,亲一亲他。
两人唇齿交缠。
过了不知多久,孟越起来时,应泽已经能对上孟越视线。
孟越看着他,说:“我对自己的认知是‘人’,所以人类有的所有道德包袱我都有——目前都有。如果这些包袱不在了,小泽,我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应泽听出他言下之意,瞳孔微缩。
作者有话要说:脑子:这是晋江!
手:(不听话)
脑子:这是晋江!
手:(超不听话)
最后只好写完再删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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