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来自慕尼黑大学的队伍,在马拉根德待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方早与同伴们在儿童病区做着护理和日常医疗服务的工作。
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适应,恐惧、无助以及手足无措在他们抵达巴基斯坦的第二天已经被全部摈弃,Hertha——那个第一天哭着要回家的女孩,第二天醒来便精神抖擞地开始跟在无国界医生队伍后面学习,但与她住在同一个帐篷的方早知道,她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在前一天夜里,方早听见她在被窝里无助地哭泣,又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气。早晨醒来,她眼睛都是肿的,却笑着和方早打招呼:“早上好。”
清晨的到来,让长夜里的不安慢慢褪去。
只要有阳光,便会有希望。
在这一个月里,方早觉得自己学习到的东西远比课程上学到的要多得多,烂熟于心的急救知识在医疗中心发挥得淋漓尽致,抽血和输液完全不需要时间练习,他们甚至学会了搭帐篷和哄孩子,在极度缺乏人手的恶劣条件下,学生们要做的,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方早是队伍中年纪最小的,做得却不比同伴们少,已经能够第一时间判断一些简单的病情,唯独有件事她怎么都学不会,那便是安抚小朋友。
儿童病区是最嘈杂的地方,除了呼天抢地的小病人外,还有来照顾的家属,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加上孩子的情绪十分容易被周围带动,一个孩子哭起来,其他孩子都会跟着号啕大哭。方早面对哭泣不止的小孩时常不知所措,加上语言不通,怎么哄都哄不好。
但有个人做得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得心应手。
方早瞠目结舌地看着周声那张冷脸上僵硬的笑容,心想即便没哭的小孩也会被他吓哭。果然,因腹泻而被送进医院的七八岁的小男孩撇了撇嘴,有大雨倾盆之势。可下一秒,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发出了“哦哇”的发音。
方早看着周声忽然变出的藤条蚱蜢,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换班的时候,方早拦住了周声,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从学校带了玩具来,能不能借我一两个?”
周声有些诧异,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送给Abbas的木片玩具很可爱,我想借一个。”Abbas便是那个刚入院的小男孩,今年七岁,父母在武装冲突中过世了,是姐姐将他送来的。
周声看着她的表情更加古怪。
方早有些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口,周声未免也太小气,这样的小玩具都不舍得借,好歹他们也是朋友,虽然最近关系越来越差。
方早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周声慢腾腾道:“那是我做的。”
最终,方早也没有借到周声的藤条蚱蜢。
那是从营地附近捡来的藤条,编成蚱蜢,他们负责的病房的孩子几乎人手一只,就连隔壁病区的医生都闻讯而来,借了两只,他却小气得不肯借给方早。
他们不欢而散,余下的几日,方早都没有给周声好脸色。来到巴基斯坦后,每日忙忙碌碌,两个人交流便少,这下她见到他更是掉头就走,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在儿童病区的人气——明明整天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也不知道那些小孩为什么会整天黏在他屁股后头。
尤其是Abbas,每次都只要周声输液,她走近他,他就发出刺耳的哭声,犹如她是洪水猛兽。
在Abbas住院的第三天,儿童病区发生了一件大事。不少儿童出现了腹泻和呕吐的症状,Abbas更是出现了严重脱水,服用了好几次葡萄糖和电解质脱水补充液,情况仍旧没有好转,不停地呕吐。
情况很快被禀明负责中心,这些儿童被单独地隔离,成立了紧急病房,但情况仍旧没有好转。
方早看着面色凝重的周声,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乐观。
“可能是霍乱。”周声忽然道。
方早蓦地一愣,随即跟着恐慌起来。
霍乱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但在这种战乱又贫穷的地区,并不少见,虽然早已有药物的控制,但因传染性强,在贫穷落后的地区,因为条件落后和缺乏医疗常识,还是有极高的死亡率。
周声的判断令方早一惊,联系到种种临床表现,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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