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方早大清早就去上课,下了课又去图书馆翻文献,赶到实验室已经是傍晚,原本只是想拿一下文件,看到周声那么认真,索性也开始建模。
现已入夏,实验室常年清凉,奇怪的是,往常人来人往的实验室在那天尤为安静,方早很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可仍旧觉得困倦,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推醒,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周声——他已经摘了眼镜,鼻翼两侧留下明显的压痕,头发也有点乱,眼神也带着迷离。
“你怎么在这里?”
方早抓了抓头发,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深夜,自己竟然睡了五六个小时:“天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我傍晚就来了,你跑蛋白跑到现在?”
“没看时间,不知道过得这么快。”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抗议。
方早努力忍着,终于还是憋不住,爆笑出声。
周声忽然恼了:“我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天啊,真是不要命了!”方早惊呼,“又没人给你钱!”
“发表文章有稿费!”周声坦然。
方早忍不住撇嘴:“你到底是多缺钱!”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清楚地记得,周声选择慕尼黑大学便是因为全额奖学金,他虽然姓周,但那个家大业大的周家,从此与他毫无关系。
周声却不介意,很是坦然。
他从不将自己的伤口撕开给人看,但在方早面前,他并不需要伪装:“很缺钱。”顿了一下,“不过请你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周声想请她吃饭,可大半夜的,哪里有开门的餐厅。
入夜的风带着凉意,两人饿着肚子走过了一间又一间关门的餐厅,最后方早愤怒了:“我还是回家煮面吃吧!”
周声想了想:“要不去我寝室?冰箱里还有一点东西,我们可以吃火锅!”
“有没有搞错,大夏天吃火锅!”
“那你去吗?”
“当然。”
周声住在学生寝室,慕尼黑的寝室并没有像国内那般严格,并未明文禁止男女互相来往。但已经是大半夜,早已过了门禁时间,方早面对紧闭的大门和周声面面相觑,没想到对方一脸了然:“走。”
周声带着方早熟练地翻过后门旁边的一堵破败的矮墙。
学生寝室路灯幽暗,方早的眼神盯得他发毛,他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想到你规规矩矩,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方早忽然想到,“就像你当初撕照片那事,怎么看怎么不像你做的。”
好在夜色朦胧,方早没看见周声红了脸。
“有时在实验室待晚了,回来只能翻墙。”
周声与室友住着两室一厅,但室友时常出去约会,一个月碰不到几次面,所以他才将方早带回了寝室。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十分引人遐想,可方早和周声单纯得很,他们只是来吃火锅。
周声在厨房忙碌,方早便在客厅乱逛,她在书架上发现她送给他的仿真心脏模型,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带着玻璃盖的小木盒,将心脏放在了里面,乍一看,十分惊悚。
方早送出时就十分不舍得,现在一看,又勾起了回忆。方早正想摸一摸,周声已经端着火锅出来了,她只好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
这种不舍得很快便被热气腾腾的火锅带走了。
自赵苍苍离开慕尼黑后,方早便没有吃过中餐,更别说热辣辣的火锅了。大半夜,周声鬼鬼祟祟地煮了一锅红汤,怕味道太大引起投诉,连窗户都不敢开,从厨房出来时,T恤都湿了一半。
方早十分感动,但与他抢食的筷子却没有留情。
许是太久没吃火锅,许是饿得狠了,周声煮了三人份的食材,竟然被他们消灭得一干二净。虽然开着空调,两人还是吃得汗流浃背,方早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十分满足:“太幸福了。”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做。”周声忽然说。
周声的声音并不高,方早抬头,看见他专注的目光时不知怎么心里猛地一跳。
这种感觉陌生又不舒服,她忙起身:“我去洗碗。”
“哗啦啦”的水声总算冲走了她内心的慌乱,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声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觉的时候呼吸很轻,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越是显得细腻。
又来了,那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上。
方早轻轻地按住跳动的心脏,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阿崇了。
只是,现在这种感觉仍旧让她惶恐不安。
她没有叫醒周声,匆匆地离开。
当门被关上,发出“咔嗒”的声响时,周声蓦地睁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仅剩他一个人。
空气中却还有她留下的气息,淡淡的,不知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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