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实验室逃出来的,然后遇到了你,这个你应该猜到了。”秦湛看着意意道。
意意点点头。
那一日,那个徐博士遇到秦湛时,一副熟稔的模样,她就猜到了一二。
秦湛继续往下讲,“我人生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实验室度过的。”
大部分日子?他很早就被抓去了实验室吗?
“秦湛,你现在是几岁?”
“二十五,我进实验室的时候,是八岁。”
二十五岁,跟意意猜测的年纪差不多。
八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七年,那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日子了。
意意捡到秦湛时,他满身是伤,几乎没有人样。
她见过徐博士的实验室,被抓进那里的人,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人不人,鬼不鬼的,几乎每一个都活的生不如死。
她不敢想象,那漫长的十七年,秦湛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能活到现在,得经历多大的痛楚。
意意对没见过的那位林博士,也多了些恨意。
意意:“你是怎么落到林博士手里的?”
秦湛:“是我爸妈,”他的语气相当的平淡,“是他们把我送进去的。”
意意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他那时那么小,比她捡到他时也大不了几岁,小小的一只,模样也是冰雪可爱,秦湛的父母怎么忍心把他送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意意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觉得我是怪物,他们怕我。”
秦湛在五岁之前,过得跟寻常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他身为家中的独子,父母也很疼爱他。
直到他五岁那年,男人出轨了。
那个往日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家不见了,变得乌云密布,气压低沉起来。
女人很爱男人,爱到即使男人出轨了,也不愿意跟男人分开。
她咒骂男人的背叛,又哀求男人留下来,男人不愿意,家里转而被无休止的争吵包围,屋里几乎没什么完整的东西,都被女人砸了个稀巴烂。
男人去找情妇时,女人就抱着小小的秦湛,在家里咒骂、哭泣,歇斯底里。
她咒
骂男人和情妇不得好死,背叛她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又期望着男人撞断了腿,变得没有一点用了,她认定的那个图她男人钱的小三,就会主动离开男人,而她会陪在男人身边,默默地照顾男人,让男人认识到,对他好的还是她。
男人最终会回心转意,他们依旧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等女人知道无论她做什么,男人都不会心软,她都无法挽回他的心后,她就开始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日以泪洗面。
小小的秦湛不忍女人伤心,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他那时还小,没什么是非观,天真的以为或许爸爸腿瘸了,他们的家就会重新变成以前的样子了,女人的脸上就会重新出现笑容。
他就把他爸的腿给弄瘸了。
是的,那个时候秦湛就有异能了,能力当然没有那么强,他能够短暂的精神控制别人。
比如说,女人不愿意他跟她认定的坏孩子玩耍,当他认认真真的注视着女人,跟她讲自己的诉求时,女人就会答应他。
等女人回过神时,他早就跑远了。
一开始,秦湛没有发现他跟别人有没什么不同。
他以为自己有全世界最好、最通情达理的妈妈,只要他跟妈妈好好讲,妈妈就会尊重他的诉求。
后来有几次,他约玩得好的小伙伴出来玩,小伙伴的家长不同意,他就把自己的办法告诉了小伙伴,只要看着妈妈的眼睛,好好地跟妈妈讲,妈妈就会答应小伙伴出去玩,但小伙伴没有成功。
他就当着小伙伴的面,演示了一遍,很轻松地成功了。
其他小伙伴的家长不愿意让他们出去后,都是他跟他们的家长沟通的。
时间久了,他就察觉出不对了。
好像不是他的妈妈通情达理,而是他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能够让大人们听他的话。
小秦湛没有因为这而变得高兴,他楼下有个小孩,因为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的爸妈时不时就要打骂他,把他当做了一个出气筒,还说一些要丢了他的话。
小秦湛看他可怜,常常把自己喜欢的零食,偷偷地分享给他。
他担心男人和女人会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
样,把他给抛弃。
他有异能这件事,一直是瞒着男人和女人的。
秦湛让男人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从三楼滚到了一楼,腿断了一条,胳膊也摔伤了,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女人发现后,就第一时间拜托邻居,一起把男人送到了医院。
男人受伤后,他的情妇来看过他两次,情妇本来就是图他钱来着,想跟着他一起享福,照顾了他两天,就嫌累不愿意再来了。
而女人则细心地照顾着他,整日对着男人嘘寒问暖,男人最终被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给感动了。
等伤好之后,男人和女人就恢复了之前恩爱的模样。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
那个情妇后来又找了男人几次,两人开始恢复了联系,男人再次变得不着家。
女人意识到男人又背叛了他们的家后,跟男人再次闹了起来。
男人对女人很冷漠,只说只要她不管他在外面怎么乱来,他就不会离婚。
她要是不知足,他就跟她分开。
女人日日以泪洗面,瞧着十分可怜。
家里也是一片狼藉,日日都不得安宁。
秦湛不忍女人伤心,安慰起她,说:妈妈不用担心,我会让爸爸回来的。
女人不信他的话,她有些迁怒秦湛,恨他嘴不够甜,不能把男人留在家里,对他没有好脸色。
在小孩子眼中,妈妈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他不想要妈妈伤心,也不想要妈妈讨厌他,急于证明自己,就把那一次男人会摔下楼梯的真相,告诉了女人。
女人得知他做的那一切,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开心,只觉得自己生了一个怪物,看到他的目光中满是惧怕。
秦湛清楚的感知到,女人埋怨他把男人给伤了。
再然后,等男人回来后,女人就把他给出卖了。
他们都把他当做了怪物看待,而不是他俩的孩子。
他俩不敢跟他独处,生怕他把他俩给害了,第二天就把送到了托管所里,交了点钱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
秦湛当然是伤心的,他对父母还有期待,期待他们会回来接他。
他在托管所里待了几个月了,待到他对男人和女人不抱有什么期待的时候
,他听到老师说,有人来找他。
秦湛永远记得那一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满心欢喜地奔出了教室,进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他见到了林博士。
他那时候傻乎乎的,问:叔叔,是爸爸妈妈让你来的吗?
林博士说,是啊,他这就带秦湛去见爸爸妈妈。
然后,秦湛就高高兴兴地跟着林博士走了,走进了那间实验室,一进就是十七年。
实验室的日子并不好过,林博士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小孩子,而对他仁慈。
林博士只想知道,他能承受的极限在哪里。
他一开始坚信着,他的爸爸妈妈会发现他失踪了的,并且把他给救出去。
他天真的想法,遭到了林博士无情的嘲讽,揭开了那血淋漓的事实。
正是他的父母,把他出卖给了林博士,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他这个祸害给放出来了。
不然,他都大半年没用过异能了,林博士又是怎么发现他的特殊之处呢。
在实验室的日子,被秦湛给一笔带过了。
他在一次次的实验中活了下来,并且变得越来越强。
那些撑不下去的实验体,有些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怪物,有些则直接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他说:“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再然后就遇到了你。”
那场出逃,他筹谋了三年。
出逃的过程很是惊险,出一点差错就会被抓回去。
他将身上的那点能量压榨运用到了极致,才从关了他整整十八年的实验室走了出来。
能量压榨过度的后遗症是,他变小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本就与常人不同,又在实验室待了十几年,身体出现这样反常的变化,放到他身上,也没有多少奇怪。
连带着记忆也失去了,秦湛推测着,“大概是在实验室的记忆太痛苦了,我无意识地就把它给遗忘了,”他庆幸,“幸好,意意你捡到了我。当时我昏迷在了离实验室几百米的马路上,他们花些时间找,总能找到我。”
有了出逃的先例,他们会把他看管的更加严密。
再想出去,几乎比登天还难。
听到这里的时候,意意已经后悔了,后悔那个时候
,不听秦湛的解释,就把他赶了出来。
意意声音干涩:“你不是不想告诉我,你恢复记忆了,而是你不敢,对吗?”
秦湛点点头,“我很怕,怕你跟他俩一样,把我当成怪物看待,”以小孩的面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结果实际上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成人,不是怪物又是什么呢,“我怕跟他们一样不要我了,我不想失去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想着,只要我不说,这件事就没人知道,我跟你还能像之前一样相处,什么都不会变。是我太自私了,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意意的心抽痛的厉害,“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听你解释的……”
除了抱歉,意意不知道再说什么。
她可真是个混蛋啊,差点就把秦湛给害死了。
秦湛看着女孩充满歉意的面孔,握住了她的手,反过来安慰起她,“意意,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我的事,生气也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我当时跟你讲就好了,我太怕了,怕你会不要我。”
“不会的,”意意认真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等你伤好了,就搬回去一起住吧。”
秦湛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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