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们就这么和好了?”段知理的音量几乎可以扩散到小区中心花园的喷泉池外,沈安泽被他夸张的怪叫震得直皱眉,下意识地回头暼一眼正在厨房里洗菜的青年,低声道:“嗯,算是吧。”
“你是忙着赶火箭吗,就这么草率?”电话那头的人堪比电动马达的精力依旧没有停摆,蹲了顿,又继续问道:“那你没问问他之前是怎么回事?上次你给我看那个处方药……”
“就先这样吧。”沈安泽被吵的头疼,胳膊随着意识摆了摆,也不管那边的人能不能看见,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心里有数。”
段知理见他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也不好再说其他的,攒了半天劲儿最后只撂下了一句:“崇洋媚外!白的也不一定客观,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你可真是白操这份儿心了,我是上面压着人的那个。”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情一通电话根本解释不清楚,沈安泽见戴恩没有注意到他,索性开始颠倒黑白满嘴跑火车。
说话的时候音量又不自觉地降低了好几个度。自从摸透戴恩的华语水平之后,他跟人打电话都小心了好几分,也不敢再什么词儿都往外蹦了。
怪不好意思的。
瘦高白净的青年正在厨房里准备今天的午餐。沈安泽的这栋公寓虽然面积不小,但户型设计很一般。他又非常偏心地给卧室书房工作间安排了挺大的地方,余出来的厨房最后只占了个一小旮旯,想要同时装下两个成年男性都费劲。
所以戴恩在见到沈安泽跑回客厅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出有什么异常,还在盘算着下午看些什么小电影比较好。他舀起一小勺汤汁尝尝味道,往锅里填水的时候才发现沈安泽与人交谈的声音好像是越来越小了,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
青年拧好开关,伸手轻轻拉开了玻璃花门,迈开步子走到厨房外,视线正好落在背对着他、面前窗外跟人打电话的沈安泽身上。戴恩默默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这个距离基本不够他听清什么,只能看见一个挺直的背影。
电饭煲的提示音响了,戴恩转过身,瞟了一眼“滴滴滴”响个不停的开水壶,又盯着在锅子上等着放凉的咖喱,直接伸手连锅端起再次出了厨房。见沈安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便几步迈进了洗手间。
青年面无表情地端着锅子,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一分钟后,他端着空空如也的小锅回了厨房,先用凉水冲了冲手,又把锅子洗好收回橱柜,重新将小刀拿起来开始切蔬菜。
沈安泽挂断电话以后,正好赶上戴恩往餐桌上摆盘,他主动上前搭了把手:“我看你忙活了半天,还以为今天要吃什么大餐。”
“你不喜欢吗?”戴恩把盛菜的盘子放下,话音也跟着变低了。
沈安泽听出了那一句话里面的委屈低落,赶忙正色表明态度,抱着青年的脖子在人的耳边起腻:“怎么会,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嘴上一边哄人,脑子里却很不诚实地浮现出了刚刚那盘藜麦沙拉。沈安泽喜欢戴恩是真的,二十多年一直都吃不惯冷食也是真的。眼下的条件实在不适合他开小灶,面对绿油油的菜叶子也只能饭前讨一个亲吻,权当是做心理建设了。
中午饭做的是藜麦沙拉和鲜榨橙汁,沈安泽主动承担起了刷碗的义务,也没让戴恩闲着,支使那人站在厨房外面陪他聊天。
青年一直没有详细提起过自己现在的工作,他不说,沈安泽就不好细问,去拖段知理打听出来的结果也是模棱两可的。沈安泽前几天还纠结过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要慢慢来—不管事情大小,等戴恩愿意开口时再聊也不迟。何况戴恩一个成年人能在异国他乡合法常驻这么久,总归是有一份正经工作来提供保障。
“下午想做些什么?”沈安泽把盘子放在消毒柜里码好,刚一起身就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他个子稍矮,只能往后伸手够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笑着问:“我怎么感觉你比原来更黏人了?”
戴恩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牢牢将沈安泽搂在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愿动弹,声音闷闷的:“你还记得吗?”
“什么?”沈安泽一怔。
“藜麦沙拉。”戴恩侧过头,轻轻在怀中人的脖颈上啄了一下,说:“两年前,莱恩岛上我们刚从动物园回来的那天,我本来想做藜麦沙拉,结果还没动手就被你的烤小羊排给收买了。”
沈安泽受着脖颈处的痒意,思绪随着青年的低沉的声音与刻意的逗弄飘回了两个春秋以前的那个傍晚,他已经说不上自己那天究竟为什么不让戴恩去做藜麦沙拉,只记得午后阳光下自己怀抱着小松鼠,老老实实挨在青年身边的样子,还有空气里弥漫的雨水与青草的味道,那是一种独特的、无法描绘的清香。
“当然记得。”沈安泽低声应了戴恩的话,转身将人拉离了拥挤狭小的厨房。不知是因为空间问题还是戴恩忽然提起了曾经,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心悸在不断蔓延,就像那年那天二人意外在雨幕中走失一样,虽然已知方向,但不达到终点,总归是不够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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