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祯就着凉水将双手的血污洗净,脱了身上的战甲,仔细整了整衣襟,又取来桌上的铜镜,不得其法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才重新坐回床边等着楚韶醒来。
?
慕容犹说他很快能醒,但这个“快”似乎不是淮祯所理解的“快”。
他挺直腰板正襟危坐时刻保持着潇洒帅气的形象,誓要在昔日对手面前重振威风。
结果楚韶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这样耗了一炷香时间,淮祯等得无趣,干脆让人打了一盆温水进来,亲自擦拭楚韶嘴角的血迹。
楚韶生得极好,肌如雪晕,唇若朱涂,纵使面带病容,阖眸睡着时,也有一番沉静之美。
淮祯凝眸赏了许久,竟然也不觉得腻。
楚韶从烈日高悬睡到了日落西山。
营外的士兵都开始围着篝火吃烤全羊了。这群士兵出生入死,淮祯特许他们放松一晚,起哄灌酒的不少,还有人兴起唱起了中溱的民歌,好不热闹。
再热闹也吵不醒楚韶。
他占着淮祯的床,让淮祯无处可睡。
照顾淮祯起居的温砚看不下去了:“王爷,不如将楚公子挪到另一个营帐内?你也好休息。”
淮祯否道:“不必。”
如果不亲自看着,万一楚韶醒来见到的是别人,那么这盘棋的第一步就走偏了。
入了夜,裕王点了灯,坐在床边看起了兵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是被远处几声鸡叫吵醒的。
他抬头一看,蜡烛早已被吹灭,床上已经空了!
淮祯冲出帐外,因太过着急,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起身时抖落了背上的一条薄毯。
帐外天光微亮,空气带着清晨特有的湿润和围场内的泥土气息,草地上都是熄灭的篝火堆和烤全羊骨架。
昨晚胡闹高歌的士兵醉酒都不忘守着军纪,到底没敢真放纵,各自回营,无一人醉倒在地。
时辰太早,除了不远处巡逻的哨兵,没有什么人在外走动。
淮祯心中稍松,叫醒屠危,让他带着几个心腹之人去找,又叮嘱道:“找到他立刻向我汇报,不可声张,不许惊扰,更不准在他眼前晃!”
屠危心道:王爷这是在捕什么金贵的小兔子吗?
淮祯也亲自去寻。
想来楚韶是昨夜醒了,自己跑了出来,这中间他要是先看见了什么人,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一想到那钟情蛊很可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裕王心中就不是滋味。
他越想越急,漫无目的地跑上一个小坡。
站在高处,看得就远一些。
一丛毛茸茸的兔子堆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白色的兔子旁边,散着一头黑发的楚韶显得格外突出。
“……”
这是一大早跑来逗兔子了??
淮祯冲下小坡,动静太大,把成群的小兔都吓得一哆嗦,有几只直接跑了。
楚韶回头一看,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险些被草地上的露水滑了一跤,堪堪站稳脚跟,很有几分滑稽。
太阳升起,清晨的日光随着淮祯的到来降临在楚韶身上。
楚韶逆光站在淮祯眼前,他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如果此时头顶高悬的是一轮明月,就像极了月中仙子误落人间,出尘绝艳,飘逸宁人。
淮祯想起三年前,他在马上挑落了楚韶的面具,是他平生罕见的清俊无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楚韶一枪把他挑下马,害他吃了一嘴泥沙。
见色起意是要害人的,他明明吃过这记教训,今日似乎又要重蹈覆辙了。
只是这回,楚韶手中没有银枪,只有一只兔子。
他应该永远都没机会提起长枪了。
那兔子在楚韶心口突突乱撞,撞得楚韶面红耳赤,只想逃走。
淮祯一看大事不妙,说好的一见钟情呢?!
难道他第一眼看上的是那群兔子!??
“楚轻煦!你站住!”
他喊了一声,楚韶真就听话地立在原地了。
淮祯小跑上前,把楚韶拉到自己面前,见他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一着急就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一看吓一跳,这脸怎么红得像要烧起来一样?
楚韶的耳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颗红色的朱砂,朱砂艳红如鲜血,使楚韶整个人都妖艳了许多。
因为离得近,淮祯还能隐约听到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兔子从楚韶怀中跳开,搁在两人之间的空隙腾了出来,淮祯明明没用力,楚韶自己贴了过来,倚靠在他胸口,双手扒拉着淮祯的胳膊,不肯松开。
慕容犹和宁远邱趴在淮祯对面的小坡上,朝视线刚好滑过来的裕王比了个“事成”的手势。
淮祯了然,心中窃喜过一阵,抬手搂住了楚韶的腰——他的第一步棋走稳了。
这一幕对宁远邱而言堪称诡异:“什么情况?王爷怎么和他抱在一起了?”
慕容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也不例外。”
宁远邱:“虽说楚韶品貌非凡,王爷动心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这这!!!”
慕容犹见怪不怪,一时嘴快:“这叫见色起意…不是,是情难自抑。”
一同围观这一幕的还有带着士兵找到这里的屠危,屠危见王爷找到了人,便自觉自己完成了任务,他倒是眼馋起那群兔子来。
正想让手下抓几只回去烤。
楚韶察觉到这群人的意图,想起今早看见的烤全羊,一着急,抬眼看着淮祯,话都说不好:“兔…兔!”
淮祯立刻冲屠危下令:“不许吃兔兔!!”
屠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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