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都可能祸国,唯独楚轻煦不会。
否则魏庸那厮早三年就死在楚韶手里,南岐也早就易主改姓楚了。
淮祯只当楚韶说的是气话。
恰时,温砚进殿禀道:“司云公子在殿外候着了。”
楚韶双眸一亮,一掌呼开淮祯,与温砚道:“快让他进来!”
“公子!!”司云活蹦乱跳地冲进殿内,闪到床边时带起一阵风,刮了淮祯一脸。
“司云!”楚韶拉过他的手,看他被养得珠圆玉润,身上的穿着也一应是上好的衣料,登时欣慰不已,“好,很好,看来慕容没让你吃苦,这我就放心了。”
司云见公子消瘦了许多,又从慕容口中得知北游的种种变故,不禁哀怨地看了淮祯一眼,而后跪在楚韶面前,自责不已,“公子,是我当日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才害得公子身陷险境,请公子责罚。”
淮祯急道:“哎你这小哑巴!说谁是纣谁是虎?”
楚韶剜他一眼,“不准你再叫他小哑巴!我有话要跟司云说,你出去。”
“有什么体己话是朕不能听的?”
楚韶冷眼凝视着他,没两下功夫,淮九顾就败下阵来,认怂出了栖梧宫。
待他走后,楚轻煦忙伸手扶起司云,柔声宽慰,“我知道你当日是为保全我,不怪你,那晚伤得那么重,如今可好全了?”
“公子放心,只剩一道疤了。”司云掀开衣服,把肚子露给楚韶看,果然只剩一道细长的刀疤。
想起那晚的惊险,司云又拧了拧眉,伤心道:“可听雪姑娘没了。”
听雪那晚被勒断了脖子,又落了水,救上来时已没了气息,慕容竭力救治都于事无补。
楚韶缄默一阵,握住司云的手承诺道,“听雪的命,你腹部这一刀,我都会从文氏身上讨回来的。”
司云敛下伤心,扫视了一眼奢华的宫殿,“淮祯倒是真为公子花了心思的,可我不明白,他既然千里追妻将您追回来,为何还要在后宫放一个文氏来膈应公子呢?”
楚韶想起自己失明那段时间,淮祯背着他在王府里张灯结彩,就为了给文容语一个像样的大婚。
后来这场大婚被瑞王发起的兵变搅和了,他也猜到文氏只是淮祯的一个诱饵,但还是忍不住想,若是大婚那日没有宫变,兴许这婚就结成了。
他对淮祯本没有心存过多期待,但一想到这个人曾想用钟情蛊继续蒙骗自己以最卑微的姿态留在他身边,还要被文氏压一头,郁于后院做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宠,楚韶就恶心得险些把吃进去的红豆糕吐出来。
他下床,走到桌边给司云倒了杯温茶,淡声道,“他数次以死相救,我信他对我有几分真情,但这几分真情并不妨碍他日后在后宫养三千佳丽,他身居帝王之位,为了平衡前朝势力,免不了要往后宫塞几个贵族子女,文容语不会是最后一个的。”
司云愤愤不平地拍了拍桌子:“那公子岂不是又要受在南宫那样的委屈?我若是公子,绝不会再回这样的牢笼!”
“哪怕我在他面前坠崖死过一回,他都能在北游把我找到,他以天下为笼,我如何能逃得过?”楚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竟还是他喜爱的碧螺春,略有深意地道,“既来之则安之,他既这么想把我留在身边,那我便留下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谁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北游发生的一切,司云都听慕容说过大概,他能明白公子回宫是无奈之举,便剖心表忠诚:“无论公子做什么决定,司云都无条件追随,公子能把我留在栖梧宫吗?”
就像从前在南宫时,主仆二人相依相伴,万一再有一杯毒药送到楚韶面前,司云还愿意替他挡下。
楚韶含着笑意看着司云,“我倒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慕容能肯?”
司云脸颊忽而蹿起几抹红晕,“他有什么不肯的!我本就是公子的人,只是在他家中借住了两个月而已!”
楚韶轻笑出声,也不揭穿司云,“那你便时常入宫来陪陪我。”
门口的小丫鬟这时进来禀道:“君后,香岫姑姑来了。”
楚韶:“香岫?”
司云知些内情,咽下一口茶水道,“香岫是新帝登基后指给文氏的大丫鬟。”
楚韶有点印象,难道刚刚当着众臣之面把文氏押走的就是这个丫鬟?
“请她进来吧。”
司云本是同楚韶一道坐着,如今有外人来,便很知礼数地站在楚韶身边。
香岫踩着碎步进殿,身后带着六位丫鬟六位太监,各人手中都捧着金银宝器,名贵衣料,一眼望去一片正红喜气。
“奴婢香岫,给君后殿下请安。”
香岫行了个大礼,楚韶一时弄不清她的意图,只叫她起身。
香岫这才抬起头来,是个长相端庄体型相较于其他宫女魁梧些的小姑娘。
“奴婢奉君上之命,来栖梧宫伺候君后殿下。”
楚韶把玩着透出茶香的琥珀杯问,“你原先是在文氏身边伺候的?”
“正是,文妃移居冷意阁后,君上便派奴婢看守她,防止她做出出格之事。”
“看守?”这个词用得微妙。
“文妃曾戕害过君后殿下,按罪当诛,因顾念文氏祖上曾出过名臣,君上才饶她一命,给了个虚位名分,安置在冷宫中,自君上登基起,她便一直被幽禁在冷意阁,君上更是从未碰过文氏。”
“......”这倒是楚韶没料到的,他原以为淮祯对这个文小姐多少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没想到竟然绝情至此。
“那你今日来是?”??“虽有君上之命,香岫自己也想留在君后身边。”香岫抬眼,与楚韶道,“奴婢从前是在玉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楚韶微微一愣,她竟是淮祯母妃身边的丫鬟。
“奴婢忠于玉妃,忠于君上,自然也忠于君上真正心爱之人。”
楚韶看她眸中溢满真诚,不忍驳斥人家一片赤诚心意,便道,“既是他的命令,你也不好违拗的,留下来吧。”
“多谢君后!”
香岫满脸是笑,转身指着身后的重礼道:“六日后便是新帝大婚之日,这是一早就为殿下赶制好的华服,用的是上好的云锦,殿下先试试合不合身。”?
两个月前,楚韶刚试过北游的华服,两个月后,他又被逼着试中溱的华服。
楚韶摇摇手道:“这衣服既是按着我的身量裁制的,应当不会有差错的,我就不试了。”
华服穿起来麻烦,脱起来也麻烦,有这功夫,不如拿来睡觉!
香岫为难不已:“可这不仅是大婚的喜服,也是封后的华服,不能有一丝差错啊!”?
楚轻煦打了个哈欠,敷衍极了:“我不是第一次被封后,更不是第一次成婚,告诉你们君上,随他便吧,我只能保证不逃婚,其他一概不想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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