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田贵人为首的嫔妃在紫福宫外跪了一天,又跪了一夜,连口水都没喝上。可是紫福宫里面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太!没!脸!了!
皇后也觉得没脸,命常虹过去,叫她们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嫔妃是被抬回去的,皇后命御医给看了看腿,还赐了药。田贵人委屈的不行,声泪俱下。可是,一来不是恬妃让她们跪的,二来也没为难她们,不过是一人发了本书让她们念。甚至,皇上还命人搬来了宫灯,怕她们累坏了眼睛。
苦,是她们自找的。
饶是知道如此,田贵人也十分委屈,直指恬妃无才无德之人,不配高居四妃之首。
这话很快传进了萧珩的耳朵里,为了表示关怀之意,萧珩令福公公拿掉了几个人的牌子,先养三个月的伤。
至于田贵人,萧珩更是关照,“小福子,别让朕看见田氏的绿头牌,不然见一回,朕扣你一年的薪俸。”
“奴才谨记在心。”福公公本想直接扔了田贵人的绿头牌,可是想起屋里的桌子有点瘸,还是拿回去垫桌子腿罢。
再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时,皇后虽然不悦,可是并未直言再劝她守女德。别的嫔妃不满,可是口头上却是不敢不满的。
看看田贵人几个,不知死活的去跪了一通。也没挨骂也没挨罚,甚至还有书念有宫灯照明,可是这一撤牌子,下次再见面皇上已经忘了是谁了。
皇后捏捏眉心,明褒暗罚,以退为进,恬妃和皇上一个比一个玩的溜儿。
太阳落了山,萧琰睡了整整一下午。这会儿起了,吃饱饭,自己玩着一只毛线球正乐着呢。
这孩子忒省心,能吃能睡,性子也好。不爱哭,还一逗就乐。看得出,天性十分豁达。
若真是日后继承了那把龙椅,豁达的性子对他有好处。若是个动不动就生气的,那得多受罪。若是不能继承那把龙椅,豁达的性子更有好处,可不能像楚王那般动了妄念。
这几日情势不妙,紫福宫处在风口浪尖上,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都谨小慎微了许多,生怕多句话惹了主子不痛快,一个个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其实白筠筠没有拿别人撒气的毛病,进了宫这么久,很少疾言厉色。
要说撒气,春杏现在可算是紫福宫的春大爷,没人敢惹,连小路子见了都绕道走。
今晚萧珩没过来,还在勤政殿里与大臣商议治水的事。都看着皇上锦衣玉食,美女如云,可有哪个看到了他的压力?近来为了立太子一事,萧珩数夜辗转难眠,还得反过来安慰她,生怕她难过。
说起来,萧珩真是对她有心了。
“娘娘,杨贵嫔来了。”春杏进了屋,悄声道。话音刚落,一身宫女装的杨贵嫔已经闪身进来。
一瞧这身打扮,便知道来者有故事。白筠筠将人请进屋,让春杏去门外守着。
杨贵嫔是个典型的面冷心热,一进屋也不客气,直奔床边逗弄萧琰。萧琰见到有人跟他玩,兴奋地“啊呜啊呜”直吼。
白筠筠笑笑,径自去倒茶款待。说起来,杨贵嫔在宫里也是个异数。
自打有了长歆,再没侍寝过。偶尔皇上去看望长歆,杨贵嫔也是不冷不热。众人都知道她的脾气,也没人敢惹她。
不过也有不长眼的。上次新进宫的一个张采女,特别喜欢嚼舌根,背后说长歆长得不像皇上,没有半点皇上的影子,还说起之前杨贵嫔与侍卫不可言说的过去。
张采女运气不大好,恰好这番话被杨贵嫔的贴身宫女听走了,转头告诉了杨贵嫔。
杨贵嫔毫不客气,亲自上门拜访,问张采女是否说过此话。张采女极力否认,可是同院的几个采女都指认她说过。
可见,张采女平日里是个没人缘的。
这好办。那时候天冷,杨贵嫔命人打上井水,一桶一桶浇给张采女,说是给她洗洗嘴。
张采女扛不住,病了一个多月才见好,从此见了杨贵嫔便绕道走。
这事还被萧珩当成了笑料。杨贵嫔这性子不讨喜,可是相处久了也不讨人厌。起码做事摆在台面上,背后不玩阴的。
杨贵嫔逗弄一阵不过瘾,干脆把萧琰抱在腿上,“啧啧,这家伙真胖,看着就让人喜欢,难怪妒忌你的人要疯了。”
“你有长歆,白白嫩嫩的跟个玉团子似的,嫉妒你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说到女儿,杨贵嫔露出个笑意,白筠筠看的一怔。杨贵嫔极少笑,可是一笑起来令人惊艳。
“可不?本来妒忌我的人够多,可是跟你一比,那点子人不算什么了。”
白筠筠眉梢一挑,“难不成你来打趣我的?”
杨贵嫔将萧琰放在床上,怕他爬下来摔着,还挡了床被子。
“我倒是想打趣你,可如今顾不上了。”话锋一转,语气微冷,“有人要置你于死地。”
热水浇在莲花形状的茶宠上,泛起一周热气,那只莲花做工极好,在氤氲里多了几分飘渺的仙气。
“有人找到我父亲,要他上奏折,参与立太子一事。”杨贵嫔把玩着那只**的茶宠,用干布子将其拭干。“我父亲是最不喜欢这些个魑魅魍魉的,何况你于我有恩。怕说的太过明白得罪人,我父亲含糊着,既没答应也没推脱。我母亲传进话来,让你有个防备。”
“替我多谢杨大人与杨夫人。杨大人深得皇上看重,这些人定然是到处拉拢人的。”白筠筠为她沏上茶,自己并没有倒。晚上喝茶,她怕睡不着。
杨贵嫔问:“可知是何人?”
白筠筠看着她,没作声。她怀疑皇后,可皇后待杨贵嫔十分好,曾数次为她挡灾祸。“我得琢磨琢磨。”
杨贵嫔睨她一眼,“你是这宫里顶顶聪明的,背后是谁怕是已经猜到。你若当着我的面不说,那便是疑心皇后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不好。白筠筠看看杨贵嫔,给她添满茶,“如今后宫是皇后的天下。”提醒她说话小心。
杨贵嫔摆摆手,“在别人那里我不敢说,在你这紫福宫,没什么不敢说的。你这般伶俐人,身边容不下细作。”
“不光你怀疑她,我也是疑心她的。平日里看着端方大度,可是没有点手腕,如何能坐稳那个位子?太后倒台,何穗儿殁了,德妃失宠,后宫能与她争一亩三分地的只有你。上次你生产时,那个杜嬷嬷,我猜就是她背后下的黑手。”
白筠筠也是这么想。杜嬷嬷本就是皇后安排过来的人,即使被玳瑁逼迫要挟也没下药,并不曾牵累皇后。反倒靠着杜嬷嬷,打倒了一直与皇后争地位的贤妃,随即不久,太后也倒台。
皇后平日里在太后面前谨小慎微,十分恭敬,从无违逆之举,可是最终占据了上风。
那杜嬷嬷的确让人费解,也不知背后之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死死控制住她。
萧琰玩球玩够了,在一边“啊呜啊呜”的喊,白筠筠上前将他抱过来,塞给他一只拨浪鼓。萧琰听着音儿有趣,又笑了。
白筠筠给他擦干口水,略一寻思,抬头道:“想来民间那一出周幽王与褒姒的戏你也知道了。凤家探查过,私底下耍手段的是宁家。”
杨贵嫔一怔,“还有德妃?”
“我猜,皇后与德妃做了交易。德妃在背后动手打压我,皇后在明面上打压我。能让德妃出手相助,我猜除了家族利益,还有一件最打动德妃的事。”
“什么事?”
白筠筠看向她,一字一句:“长歆。”
杨贵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浑身冷如冰,“你说的是。膝下有公主,或许殉葬可免。何况有个孩子,皇上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是别的嫔妃想要而不得的事。将来公主出嫁,对家族也有益处。”有公主的嫔妃,可殉葬可不殉葬,并无明确的规矩,都看皇上的心情。
杨贵嫔终是变了脸色,“如今长华的母妃是罪人,而且长华重伤难愈,日后行走都难。德妃若是想争个孩儿,那只有长歆了。”
皇上现在是身体康健,可是像上回春猎那事,谁敢保证没有下一回?宫里子嗣艰难,怀上孩儿且平安降生纯属运气,谁敢保证自己一定有这个运气?
越想越气,杨贵嫔是习武之人,手上一用力,竟然将茶盏捏碎了。
“皇后知道你我二人相交匪浅,你若没了,那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杨悦儿冷笑几声,“皇后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有不变的利益,哪有永久的朋友。皇后之前是很照顾她二人,可也不是白白照顾的,皇后有自己的打算。白筠筠重新为她拿了一只茶盏,“你我联手,并非没有胜算。”
杨贵嫔拿起茶盏,仰脖一口而尽,重重往桌上一搁,“我听你的。”长歆是她的命根子,不管皇后还是德妃要动手,她来者不惧,照撕不误。
入了夜,萧琰早已睡的香甜。白筠筠轻轻为小儿打着蒲扇,脑子里算计着该如何行事。萧珩之前让她假孕,这事会留有后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准备用这一手。
何况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她,若是假孕,万一被揭穿是个麻烦到时候,怕是想活都难。
再有,朝臣们也会说,有孕不耽误立太子。先立太子,等到生下孩儿,再让她自裁。
白筠筠摇摇头,真是种种不要脸面的行径啊!
隔了两日,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杨世忠也随着朝臣上了奏折,请求立太子。这位杨大人是杨贵嫔的父亲,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不曾想,竟然也跟着上了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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