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溺水一般,伸手抓住了什么,大口大口喘气,眼皮倏地睁开。
头顶悬挂着的水晶灯光线柔和昏黄,像梦一般。
她侧过脸,才发现床头坐了个人,而她刚刚紧握着的那块布料,正是他的衣角。
“几点了?”
童映澄靠着床背,慢吞吞坐直身子。
江樾放下手机,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很快又在她身旁坐下。
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不过这会她莫名渴得厉害。
“谢谢……”
接过江樾递过来的水杯,她下巴微抬,往嘴里倒了大半杯,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下唇在接触到白开水的一瞬,居然有些刺疼感。
童映澄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嘴唇,疼痛感更为明显,是在哪里磕碰到了?
她的脑袋还有些混沌,这会也不想回忆这种小事。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充斥着冷色调的灰,墙体、床头柜、床单,入目皆是浅灰色。
她有种误闯入他人世界的、微妙的不适感。
童映澄侧头问他,“我手机呢?”
这会才注意到,江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家居服,深蓝色的真丝长袍包裹住男人清瘦匀称的身形,只露出一圈冷□□致的锁骨。
只有她知道,在那昂贵又单薄的布料下,是怎样健壮有力的肌肉线条。
江樾敛下漆黑的眸子,语调波澜不惊:“……摔烂了。”
摔、烂、了?!
童映澄一下揪住他的领口,“你开什么玩笑,我手机里有多少重要的照片你知不知道?”
随着她这一动作,江樾的睡袍往下滑落,冷白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
他抬眼看来:“……”
童映澄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清了清嗓子:“咳……”
她可完全没有占便宜的想法,偏偏江樾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她,搞得她像个女流氓似的。
童映澄有些不甘心地松开手,还不忘帮他把衣服往上提了提。
在这短暂的几秒,她还不忘往他领口下瞟了一眼。
啧啧,这胸肌的手感一定不错……
等等,她好像看到在他冷白胸口处有一道浅蓝色的痕迹。
是刺青吗?
还没等她看清楚,江樾已经轻轻拍开她的咸猪蹄,耳边隐有红晕。
童映澄恋恋不舍收回视线,不忘正事:“怎么摔烂的?”
江樾神态自若:“你下车的时候自己扔地上了。”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可仔细想想江樾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她仔仔细细观察他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以童映澄对江樾的了解,他并不擅长说谎,看他此刻镇定的模样,应该做不了假。
只是,她的目光从江樾的眉骨一路往下,在那淡漠的唇瓣停留了好一会。
他的唇色嫣红,像极被雨水洗刷过的春桃,柔软、湿润而水亮,又莫名有种被肆虐过的痕迹。
童映澄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逼自己把视线移开。
江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长的眼睫敛下,遮住眼底情绪。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个崭新的手机。
“着急的话,先用这个。”
童映澄瞥了一眼,认出这是前几天才新出的型号,她一个月的工资也买不起这款。
她倒也没跟江樾客气,麻利地接过,里边已经插了卡,她看了一眼时间,正是凌晨四点半。
杨宁宁的号码她牢记在心,没多久便编辑好短信发了过去,免得对方找不到她干着急。
“再睡一会吧。”
这一回,她从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听出几分慵懒与愉悦。
童映澄不自觉蹙眉,江樾难不成把她当成猪了,他这语气就跟哄小宠物似的。
天都快亮了,这人不去睡觉,一直坐在她的床头,也太奇怪了吧。
“那你呢,你不困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江樾掀起眼皮,乌黑瞳仁映着点点星光,流光溢彩,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心跳陡然慢了一拍,又听他从胸腔里溢出低低的一声闷笑,微不可闻。
“姐姐,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他突然凑近,将空气都搅得燥热不堪。
童映澄下意识攥紧被角,身体往下滑,手心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潮湿。
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她眨了眨眼,下半张脸完全挡住,声音闷闷的:“我要睡了,晚安。”
江樾俯下身来,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不自觉闭上眼睛。
怎么办?
他不会要亲她吧?
她是推开他呢?还是……
听说处男那方面都很青涩,没什么技巧,会不会很疼……
短短几秒钟,童映澄已经在大脑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春/宫图。
然而她预想的全部没有发生。
头顶落下的,是男人嘶哑到极致却又莫名温柔的声线——
“晚安。”
他轻轻掖好被角,随即起身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灯被摁熄,世界陷入黑暗。
童映澄等了很久,才听见男人离开的脚步声。
她迷迷糊糊想着,江樾刚才说的那句“晚安”带着几分温柔,差点就蛊惑到她了。
童映澄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大中午,直到肚子唱起空城计,她才逐渐清醒。
客房服务员送来了精致的盒饭,她总算知道这地方是在哪了。
听对方说江樾这段日子都在这边住,童映澄有些意外,照这么看来,他在安虹应该不会待上太长的时间。
要不然以江家的财力,怎么也得在市中买套房子才合理。
江樾出门了,也没告诉她具体几点才会回来。童映澄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客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还真的让她找到了自己那部被摔烂的手机。
准确的说,是被拆得四分五裂,只剩下屏幕是完整的。
她试着将它组装回去,好半天还是开不了机。
得,彻底报废了。
童映澄眉心蹙起一丝烦躁,她还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居然会有乱扔东西的习惯。
虽然这事从来到尾透着一股诡异,但想想江樾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她只能安慰自己,就当破财消灾了。
吃过午饭,童映澄拿着新手机离开了天弘酒店。
因着昨天夜里一行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主编对她今日迟到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见到她,杨宁宁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听老徐他们说了,昨天是哪个野男人把你抱走的?”
童映澄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翻了翻自己的提纲本,“你很闲吗?”
据她所知,杨宁宁说好要交上去的那篇关于江樾的专访还一字未动。
这话问得杨宁宁顿时愁眉苦脸,“你说江樾怎么这么冷酷无情,我跟他也算老相识了,可他根本一丁点面子都不给我。”
童映澄哭笑不得:“换个人吧,安虹的青年才俊又不是单他一个。”
杨宁宁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江樾现在可是业内炙手可热的人物,整个互联网上关于他的报道又少得可怜,多少人抢破了头想做他的专访。”
童映澄有些讶异,她的确没想到,短短几年间,江樾竟然已经取得这么高的成就。
“我倒是有个办法……”杨宁宁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塞了几页纸到童映澄怀里,“以你和他的关系,要他回答几个问题不算什么难事吧?”
“……”童映澄把那几页A4纸放到桌面,佯装作生气的样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要不是因为和杨宁宁认识了好些年,她还真不想跑这一趟。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现在的她看到江樾心里总忍不住发怵。
往日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大男孩,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烜赫一时、让她不得不仰望着的人物,这种落差感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她还很难适应。
童映澄没费多大劲就联系上了江樾,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两人约好周三下午在他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碰面。
基于对杨宁宁的信任,童映澄只匆匆扫了一眼那份采访提纲,也没留意到后边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很快就为这粗心大意的举动感到后悔万分。
下午三点,“遇见”咖啡厅。
宋无缺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时不时抬头往门外看。
穿着浅绿色制服的服务生第三次过来给他上了一杯冰镇柠檬水,忍不住开口问:“宋先生,您在等人吗?”
男人扶了扶眼镜,笑容儒雅又疏离,“是,要是看到一个头发长长、大眼睛、皮肤很白的女生,麻烦你提醒我一下。”
服务生一下羞红了脸,连连点头:“不麻烦的,您太客气了。”
要是谢沅这会在,一定会忍不住怒吼:“你们都被他这幅假惺惺的模样给骗了,这就是个人面兽心的魔鬼!”
童映澄推开玻璃门,一眼就对上宋无缺的视线。
她第一时间没有把跟江樾的约会与面前的男人联系起来,直到他站了起身,语气很是熟稔地和她打招呼:
“童妹妹,过来这边坐。”
童映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迟疑了片刻,才确定这家伙就是在叫自己。
正好她也想帮谢沅解决这个麻烦精,童映澄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朝着他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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