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萧南烛睡过了头,鉴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是有够离奇,所以回到家乡的第一个晚上,他也没能睡上个好觉。
一整晚他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想来想去还是起身把墙上那个老黄历取下来仔细翻看研究了一会儿。
可这不研究还好,一研究萧南烛居然发现这挂在他家有多少年的老黄历上居然有不少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首先从外观上来说,这本老黄历似乎和一般的那种香港版黄历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一样的都是大红底烫金字的封面,各种象征吉祥喜庆的传统元素充斥在这些古老的,记录著四时变化的老旧纸张上,承载著数千年的岁月时光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旧时的人们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他们判断何时播种收获,春去秋来的途径就是依靠老黄历的存在。
相传黄历本是由黄帝创造,经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千年的智慧才变成了现在的这种样子,如今这样的老东西似乎也因为时代的不断进步而在被渐渐地淘汰。
可是当此刻,当萧南烛一边抽著烟,一边靠在床头翻开它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被一下子吸引了目光。
视线所及,三百六十五个日期都以各种华美精致的人物动物彩绘的形式依次排列著。
从传统节日到近现代才出现的一些国际性节日,从四时节气到最普通不过的初一十五,一天都没有落下。这看上去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可是这奇就奇在,当萧南烛凑上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些画风精美,颇有古韵的彩绘之后,他便疑惑地发现每一张年历上或多或少的都带著一些让他说不出的怪异之处,就比如说他此刻正翻到的的这张……三八妇女节。
对镜自揽的妇人看不清面容,却身姿阿娜,风姿绰约。
那背影有著说不出的风流旖旎,光是看著就让人浮想联翩,她鬓发边的凤钗栩栩如生,珠翠耳坠和朱红色暗纹衣裙配著也煞是好看,照理来说,这应该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仕女梳妆图,可是眼尖的萧南烛却还是在这位美女大姐的梨花木梳妆台上第一时间瞥见了几瓶形似现代化妆品的瓶瓶罐罐。
当然了,你也不能说古代妇女就不化妆了,毕竟人家也是要擦粉点唇贴花黄的。
况且萧南烛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判断他究竟有没有眼神不好看错,可是更奇怪的一点是,当皱紧著眉头的萧南烛再把视线往一边的鸳鸯戏水屏风上挪了挪后,他却忽然发现了一包不小心掉在屏风后面,露出一角的……护舒宝。
萧南烛:“……”
当即就活见鬼地把年历合上去,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臭流氓的萧南烛一头冷汗地闭眼就皱眉默念了几句我在做梦做梦,一时间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心思。
如果说方才那个贸贸然出现又消失的鲤鱼小胖子让他存下了疑惑,那么现在的这个惊人的发现便足以让他相信,他家那位干了几十年黄历师的老太太一定有什么事情在一直瞒著他。
一本在他印象里至少在他家挂了有十五年上头的年历居然到现在都保持著最新的时间,如果不是他很少呆在家,估计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可是这些藏在年历中深处神出鬼没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般想著,这一晚萧南烛都有些神经敏感的睁著眼睛。
他以前在外地的时候作息一直很规律,现在却是彻底被搅乱了心神。他莫名的想起了司徒张的之前和他说过的话,这一想半宿都快过去了。
那本神神鬼鬼的老黄历被他丢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后来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意识,萧南烛又爬起来把它给塞到了冰箱里。
半年没用过的冰箱里除了两个臭鸡蛋什么都没有,被丢在里面的老黄历衬著冰箱里蓝色的照明光看上去倒有些像被镇压住的妖魔鬼怪。
萧南烛眯著眼睛不太放心地把它往里面塞了一些,确认这东西应该跑不出冰箱之后他才回房间开始睡觉。
等睡过去之后,他乱糟糟的脑子却是陷入了难得的平静之中,而就在梦中,他居然梦到了一些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的,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
萧南烛小时候不算是个听话的孩子,除了对他奶奶还算温顺,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桀骜张狂的模样。
学他也照上,书他也照读,可是学校附近的小流氓还是成天的找他切磋武学。
那时候的萧南烛动起手来不知轻重,常常能把那些找他事的孩子打的哭著跑回家,而每隔一段时间,他奶奶萧老太太就要面对一张张送到家里来的医药费清单唉声叹气半天。
“我说阿南啊,你……你怎么又把别家小孩的头打破掉了啊?”
“不把他们的头打破掉,你孙子我的头就要被打破掉了。”
紧抿著自己青紫的嘴角,还只有十一二岁的臭小子就敢这样顶撞长辈。
萧奶奶被这傲得自己也管不了的孩子弄的没办法了,只能自己特意抽出空每天都亲自去接他上下学。
这样的待遇在当时的孩子们中间也算是独一份了。
毕竟大家都自认是大孩子了,谁也不想再让自己的爷爷奶奶牵著手送自己上下学。萧南烛自然也不乐意,可是他奶奶脾气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他再不服也只能憋著,而司徒张每次还故意拿这件事笑话他。
这样的严格管教一直维持了一学期,这期间萧南烛都没能再和那些孩子们有过接触,可就在有一次萧奶奶因为有事没来,萧南烛又被几个大孩子堵在学校后门口且难得失手被教训的有点惨时,一件让在萧南烛脑子里记了好多年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萧南烛都记得那一天傍晚发生的一切。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他被一双双好几天没刷的臭胶鞋踩著脑袋,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灰。
他死死的咬著牙齿不愿意求饶,可是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劲的摁著他的胳膊和腿,他们在他耳边不停地叫他没妈的杂种,那声音几乎把他的耳朵刺痛了,而就在这时,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就这么忽然出现了。
“你们这帮兔崽子要干嘛啊!信不信我把你们爸妈都叫过来!啊!不准跑!!还敢跑啊你!!打了我儿子就想跑是不是!!说!哪所中学的!哦哟,张达啊,我认识你妈妈的呀,菜场卖菜的那个小刘是吧,你给我等著,我明天去买菜的时候就去告诉你妈妈……还有你啊,你是不是彭佳佳啊,你刚刚在干嘛啊,长这么高个子就打人了是吧……”
嗓门大的要命,骂起人来像机关枪的女人帮他赶走了那些大孩子,之后还把他从地上温柔地抱了起来,被揍得眼睛都青肿了的萧南烛眨巴著眼睛看著这个全然陌生,面颊似乎隐约泛着金光的女人。
而那个身形泛着奇异光芒的女人在把他身上的灰拍了拍又絮絮刀刀地唠刀了一通,见萧南烛还是这副不说话的样子,她这才叹了一口气,接著捏了把他的脸蛋无奈开口道,
“看什么看,不听大人的话,活该。走,跟我回家。”
萧南烛根本就不认识她。
可是那声音又陌生又温柔,把他的心都捂暖了一半,他呆呆地被这个絮絮叨叨,就像是妈妈一样女人牵著手送回家,半天都没敢说出一句话。
他其实也在心里怀疑过这是不是那种拐小孩的坏人,可是想想自己都这么大了估计也买不了几个钱他又不怎么担心了。
而那一边走脚下还一边像是星星一样散落着光芒的女人似乎也并不在意萧南烛防备的态度,她只是和每一个为人母的普通女人一样用一种既心疼又生气的语气在不停的教训著他,而打从出生起就没听过这些话的萧南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著她走完那一程的。
那天一直到快到自己家门口时,萧南烛这才看到他奶奶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迎他们,他奶奶一看见这女人牵著他的手就立刻松了口气。
“诶,今天这事……麻烦你了啊。”
“没事没事,老太太,那我先走了啊。”
像是神仙一样的奇怪女人和他奶奶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走进屋子里不见了,那天的萧南烛又是被他奶奶好一顿教训,可是他都没有再去顶嘴。
他也有试探性地问过他奶奶那个女人是谁,可是萧老太太不愿意说的事,谁也不能为难她。
所幸萧南烛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就算不知道他也懒得去仔细探究。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他打开书包准备做作业的时候,他却忽然看见了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布置给他们的家庭作业。
“同学们,今天是母亲节,母亲节是天底下所有妈妈们的节日,在这一天,大家要尊敬和感谢生我们的妈妈,所以请大家回去以我的妈妈为题写一篇小作文吧,可以写写平时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说说自己为妈妈做过的事情,明天早上交上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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