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审问什么?
叶云曦不解的看向赵憬深,弱弱的抽泣了两声,眼眸里闪着点点泪花。
“审问什么?”她问。
赵憬深敛了眼里的怒气,看她的眼神变得平静,他淡淡的说道:“你先回昭阳殿,晚一点我再过来。”
“可是,九哥哥……”
“听话。”
她开口说到一半的话倏地被打断。
接着便传来赵憬深冷沉的声音:“来人,将叶云曦送回昭阳殿。”他起身,欣长浅漠的身姿散发着冷肃的威仪,不容任何人拒绝。
叶云曦看了他一眼,眸子含泪闭上,不再多言,任由青玥搀扶着她,坐上回昭阳殿的轿撵。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暗夜中,远处的十二玉兰,灯火辉煌。
不知为何,叶云曦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赵憬深的性子,还有方才他那隐忍的怒气,她深知今晚曦月楼的宫女太监难逃一劫。
“青玥,你折回去瞧瞧。”叶云曦吩咐道。
“是。”青玥连忙应答。
走在轿撵另一边的怀巧也听见了,开口道:“姑娘,要不然让奴婢去吧,奴婢是习武之人,来回也稍微快一些。”
叶云曦吸了一口气,眼眸闭上又睁开。
“你既知道自己是习武之人,这月黑风高,自当留下来保护我,不要违抗皇上的命令才是!”她的语气稍重,颇有些不耐烦。
“是,姑娘说得是。”怀巧悻悻的闭了嘴。
“那姑娘,我先去了,您自己小心着点。”
“嗯。”
青玥这才顿了脚步,然后转身往回走。
曦月楼的事情处理完后,赵憬深便去了宣政殿找顾西城。他派了刘喜过来传话,让叶云曦自己用膳,不用等他。
菜肴刚刚摆好,青玥神色惶惶的走进殿来。
“你先出去吧。”叶云曦对怀巧说。
怀巧点点头,“是。”然后弯着身子退下去。
等怀巧走出殿外,青玥才气喘吁吁的说:“皇上怀疑有人故意放蛇,但是却没有一人承认,于是皇上又下令用廷杖拷打,依旧没人承认。”
说着,青玥碧色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惶恐,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叶云曦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冷声道:“说下去。”
青玥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都有些发颤,“奴婢亲眼看见,有好几个宫女受不住拷打,当场咽了气,然后被侍卫拖走。”
方才的场景在脑海里挥散不去,青玥只感觉后背嗖嗖的冒凉气,不断往外渗着冷汗。
听完,叶云曦脸色倏地发白,心尖像是被什么揪住,痛到呼吸都漏掉一拍。长睫轻颤,她垂在身侧的手捏着裙摆,紧了又紧。
现在正值夏季,蚊虫鼠疫本来就多,或许今天的事情本就是个意外,赵憬深却小题大做,再次因为她闹出人命。
难道在他眼里,人命就如此的不值钱。
是因为她?那她以后究竟还要背负多少人命!
思及至此,叶云曦停住了猜想,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得生疼。
她没有了心情用膳,只想去赵憬深好好的谈一谈。赵憬深对她这种偏执病态的好,让她觉得压迫,备受束缚,而她只想逃。
“备轿,去宣政殿。”她清凌凌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力。
殿外的怀巧愣了一瞬,倏地又转身,柔声道:“姑娘,晚膳已备好,不如先用膳吧。”
“你觉得你是赵憬深的人,就可以随便忤逆我的意思?!”叶云曦冰冷的眼眸看着她,幽幽散着寒气。
自从跟赵憬深生了嫌隙后,她对怀巧也是越看越不顺眼。说得好听是派来保护她的,实则就是用这双眼睛来盯着她,监视她。
怀巧弯腰颔首,“不敢,奴婢这就去准备。”
出门的时候惊动了正在睡觉的九宝,它一个打挺起身,走在轿撵下,跟着叶云曦去宣政殿。轿撵在宣政殿门外停下,九宝粘人的挨着叶云曦的脚走。
她是从偏门进去的,隔着屏风谈得尽兴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眼看九宝一个飞身就要往前冲,叶云曦连忙蹲下身子,制止了它。
屏风的另一边,赵憬深端坐着,顾西城站在一边。
他们最先说的便是赤方与其他国家之间微妙的形势,顾西城不日便会回赤方,赵憬深给他一些政事上的建议也是无可厚非,叶云曦听得懵懵懂懂,不甚在意。
肚子有点饿,她顺手拿过桌上的点心盘子,安安静静的一边吃糕点一边等顾西城走。
接着,两人说起了赵莺,叶云曦瞬间惊觉。
半晌后,两人的谈话总算是结束了,赵憬深最后说的那句话令叶云曦脑子发懵,一个不注意,手中的玉盘掉到地板上,伴随着砰的一声响破碎成片。
“是谁?”顾西城疾步过来,手臂一挥掀开屏风。
下一瞬,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呆愣着站在原地,抬眸看他的眼睛泪盈长睫,双眸的星河湿润了,楚楚动人,惹人心怜。
顾西城只觉心里一紧,呼吸也跟着变得缓而沉,他咬上后槽牙,嗓音有些发涩:“星儿,你怎么在这里?”
叶云曦没说话,泪目直直地看向前面的赵憬深。
气氛冷然,九宝倒是没感觉到什么,柔软的身子像顾西城扑过去,蹭着他的腿撒娇,小嘴张着哼唧哼唧的叫。
“你下去吧。”赵憬深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轻启,嗓音略显清冷。
顾西城看着叶云曦的泪眼,微不可见地叹口气,最后伸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的拂上九宝的脑袋,“九宝,我走了,下次给你带最新鲜的鹿肉哈。”
九宝明显听懂了顾西城的话,它可不想要下次,现在就要吃鹿肉。它紧紧的跟着顾西城走,修长的身子在他的步伐间来回穿梭。
“不是让你在昭阳殿等我吗,怎么自己跑过来了?”赵憬深起身,缓缓地向叶云曦走近。
方才她听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晰,赵憬深说要把赵莺嫁给顾西城,以增加顾西城的筹码,好让顾西城顺利登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狠心,要拿莺莺的终生幸福成为你们政|治交易的牺品?!”她声音带着哭腔,蝶翼般的长睫颤抖。
若是换了别人,她毫不在乎,但这人是赵莺,是她最好的朋友啊。顾西城是什么人,生性浪荡,取次花丛,他怎么可能会一心一意的对赵莺好。
赵憬深站定在她身前,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到她滚落的泪水后,好看的眉越蹙越紧。
顾西城曾帮过他,如今顾西城有需要,他也应该不遗余力的帮他才对,对于利用赵莺的事情,赵憬深无可辩驳。
亦不会改变。
“九哥哥,你能不能收回成命,嫁给顾西城,莺莺是不会幸福的。”她走近他,小手拉着他的袖摆,轻轻摇了摇。
她在求他。
“不能。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拿开叶云曦的手,指尖碰到一抹冰凉,他又将那冰凉的小手收拢握在掌心中,紧紧握着。
“好。”她看着他,心间发凉。
下一瞬,叶云曦拽开他的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她含泪一笑,“赵憬深,我问你。”
“在你眼里,人命如草芥是吗?御医,之前的大宫女和太监,还有今夜曦月楼的宫女太监。他们都该死是吗?”
烛光中,少女孱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赵憬深垂眸看着她,眸光深深。
片刻后,他才淡淡开口道:“对,意图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意图伤害?可是你查都没有查,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你就是嗜杀成性!”她控制不住的大吼,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
“你是因为保护我才杀他们的,我都知道,可是他们之中有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是因我而死,我心里愧疚,难过……”叶云曦抽泣着,哭得语无伦次。
赵憬深走过去,长臂揽住她,将叶云曦紧紧地抱在怀里。于她,他的原则便是,宁可错杀一万个,也不会放过一个。
叶云曦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看到她伤心难过,他心里更是不好受,赵憬深不知说什么,只是大手覆在她的头顶,轻轻的安抚她。
“曦儿乖,不哭。”他冷沉的嗓音喑哑,幽深眼眸里是无尽的心疼。
叶云曦下巴抵在赵憬深的胸膛,“九哥哥,我受够了,我不想做你的皇后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心好累,每天都是煎熬……”她哭得泣不成声。
受够了!
煎熬!
赵憬深站定的身子骤然僵住,视线胶着在她水光潋滟的脸上,心里思绪翻涌如潮。
良久后,他才鼓起勇气开口问:“你厌倦我了是吗?”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
“……我不想嫁给你了,你让我走好不好?”一双泪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这一瞬,赵憬深的心,再也无法抑制的疼痛起来。
他做错了吗?他不过是想保护好她。
倏地,赵憬深双臂收拢,抱紧她。然后埋头窝在她湿热的颈窝,低沉的嗓音喃喃出声:“不可以,曦儿,不可以。”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除非,除非他死了。
他抬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叶云曦脸上,一点点的吻去潮湿泪痕。最后,吻上莹润的红唇。
沉醉,贪恋,且小心翼翼,仿佛稍微一用力,她便散了,碎了,不见了。
他吻得极轻,极温柔,叶云曦身子往后便轻易躲开了他的吻,隔着朦胧的视线抬眸看他,只见他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隐泛波光。
他也哭了吗?
叶云曦嘴角漾起一抹笑,满心酸涩,她始终看不懂他。她也不想再去猜,她真的累了。
好累。
外面天高地阔,她不要当一只终生囚禁的困兽。
“赵憬深,你听好,我只说一遍。”她眼里的泪像是流干了,语气是伤心脱力后的平静:“我不喜欢你了,也不愿意做你的皇后,你放我走。”
坚定,决绝。
气压猛然下降,赵憬深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幽深的眼眸泛出猩红,死死地盯着她。
“叶云曦,你再说一遍!”他喉咙滚动,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嗓音沉得吓人。
“我说,我不喜欢你了,也不愿意做你的皇后……”
话还没说完,清冽的琥珀气息便倾覆而来,攻城略池带着极强的侵略性,肆意掠夺。
“唔……赵憬深……你混蛋……。”
她的怒吼淹没在深吻中,一双大手钳着她动弹不得。这一刻,赵憬深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摇摇欲坠,如同野兽一般贪婪地想要将她吞噬。
半晌后。
他才克制地松开一点点,磨在她的唇角,呼吸沉沉:“你想让我死?”
“是不是?”
叶云曦被他弄得发软发颤,说出来的话也不经思考,竟鬼使神差地冲他说:“那你去死啊!”
募地,他只觉心脏一阵钝痛袭来。她竟真的这般不在乎他,他在她心里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赵憬深瞳孔猩红血丝盘踞,如同蛰伏的凶兽。
他艰难的吸了口气,下颌线收紧,似笑非笑的凝视她。
沉默良久,他才喑哑出声:“叶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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