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东西一动不动,连眼都不眨,就仿佛一个长相渗人的木偶。
白言边与它对视边踏步进了这间浑身都透露着“我要闹鬼”的倒霉屋子。
在进门的一瞬,意外的,那些腐朽又肮脏的味道不见了!就像是被净化了一般。
白言不动声色地长长吸了口气,却发现了另一种味道,有点像……香。
是种淡淡的香火味,不知是不是太久没通风的缘故,这点子香火味竟然没散,随着开门时空气的流通,飘过了白言的鼻尖。
这味道很正常,一般信佛的人家里都会有这种味道。
只是这里的沾染上了潮湿的气味,有点呛鼻。
若是平常,不就是烧香吗?谁还没见过怎的,没什么稀罕的。
但这里是哪?是复活游戏。
这个副本还是小丑的地盘!
那有这种气味,就可怕了。
想一想,小丑瞒着人,在自己的地盘里偷偷的供着佛像。当副本没开始,玩家还没来的时候,
便自己一个人早晚来虔诚地上一炷香。
……可是他要求什么呢?
白言陷入了沉思,回想以前听说的都是求什么。
长寿?
不知道是人是鬼呢长什么寿!
平安?
别人遇着他能平安就不错了!
姻缘?
……求子?
于是,在月亮的注视下,只见白言盯着沙发上的这个不明物,面色凝重片刻,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打了个颤,神色绿的极其难看,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一趟。
不明物:“……”我的长相已经磕碜到看一眼就能吐的地步了???
在白言进去之后,身后大门无风自动,发出了“吱呀”一声像是尖利的爪子挠在了木头上。
他回头看去,这扇破的像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木门迈着年迈的步伐遥遥晃晃的抖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
白言:“……”
他简直被这扇仿佛下一秒就要“寿终正寝”,现在却还在“身残志坚”努力“闹鬼”的破门差点给作笑了。
然后这倒霉催的还真笑了。
一声嗤笑从他唇中逸出,声音不大。
但在这死寂房间中,尤为清晰。
门:“……”
一时之间房内气氛如同沉穆的坟场。
书来时长,实际上也就那么一转头的功夫。
白言笑完便从破门那收回了目光,转身面向屋内。
却在这一瞬,眼角余光滑过了什么东西。
像是有什么,钻到了沙发上那人身上。
白言一怔,再度凝神看去,却没有一点异样。
沙发上的人一半的脸沐浴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朦胧。
一半的脸融在黑暗里,看不到一丝痕迹。
白言突然想到,不知在哪听来的,一个恐怖片不该做的事的排行榜,列在首位的就是好奇心!
然后他好奇地走向了沙发。
随着越走越近,沙发上的人越看越奇怪。
白言眯着眼背着手,手中转着匕首,看似悠闲,实则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这地方又不是别墅,从门口走到沙发边上也只有几步路。
但这几步,就跟揭开美人前的薄纱一样,
每走一步,掀开一层。
直到近在眼前时,才终于将“美人”面前的最后一层薄纱掀开。
露出藏在后面的,半个腐烂的身体。
在他的意料之中,沙发上这具尸体被迎着月光的那一面,还是光鲜亮丽衣服整齐的,不说体面,至少,眼睛是眼睛,耳朵是耳朵。
而背着月光,被黑暗包覆的半个身子,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脸上的皮都脱落了下来,黏在了肩膀上的布料上。
露出皮下的血肉来,根本看不出是张脸,一片黑红色的搅在一起,白色的骨头支了出来,眼眶里更是空洞一片,眼珠不知去向,露出脑子深处的黑。
白言低头在地上扫了眼,没看到可疑的东西,舒了口气。
这黑灯瞎火的,要是不小心踩到,不得给他恶心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半边脸惨不忍睹的现状,也就导致了另外半边脸跟它相比,简直像是被天使吻过一样。
他看向了另外半边“好脸”,竭力忽略掉另外半边的“辣眼睛”。
眯着眼仔细地将这半张脸从眉毛根一直观察到毛细孔。
终于发现了点端倪。
——一个明显死透透到不能再透的尸体,为什么给他感觉像是还有视线,还在看着他呢?
白言沉吟了会,面色微凝地抬起一只手,停在了沙发人的眼前。
在沙发人的注视下,竖起了一根手指。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月光中白的晕出了点瓷般的光。若是有手控在此,恐怕得供着这只手,直呼阿伟死了。
而后,白言盯着这东西的眼睛,手指缓缓地左右摇了摇,看它眼睛会不会跟着动。
沙发人:“……”
它他妈又不是智障!
沙发上那东西眼睛一动不动,白言却不放弃不抛弃,又来回晃了几下。
那东西黑洞洞的眼珠就像嵌死在了眼睛里,动也不动。
就在白言将要收回手时,却看到这眼珠一闪,突然动了!
黑色的瞳孔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样,极快地看向了左边。
但这时,白言的手指却在相反的方向。
他挑了挑眉,心中调侃,难不成这东西是个斜视?
下一秒,他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那眼珠子转向左边后,却没停下,而是接着往左转。
眨眼间大半个眼珠已经没入了眼尾里面。
眼珠的转动却还没有停止。
——就好像,要把眼珠子全部塞进去一样!
而眼头那儿,缓缓流下了鲜血。
白言耳边好似听到了,眼珠被塞进去时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直起身,垂眸看着眼前这诡异又恐怖的一幕,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一丝正常人看到这种场景后该有的情绪,
甚至眼中还泛起了一丝厌恶。
就像是千百遍刷一场百无聊赖地电影,他扯了扯嘴角,心底冰冷地倒数着时间。
五、四、三、二、一……
零字刚闪过他脑海,沙发上那东西的眼珠就像是奶茶里那种会爆浆的珍珠一样,在眼眶里猛然炸开!
眼睛被炸成了无数块,一大半飞溅了出去,还有一小半积在了眼眶中。
——乍一看,倒像是一汪奇形怪状的泪液一般。
这眼底的泪液像是不甘,翻滚扭曲,宣泄着不知名的情绪。
下一瞬,从这堆残骸中,钻出了一颗红色的老鼠头……
老鼠头露在本是眼珠待的地方,身子依旧埋在皮肉之下,瞪着一双黑不溜秋地大眼,也没看白言,而是晃了晃脑袋,尖锐地小爪子捧起那点子晶体,放进尖牙利嘴中,啃了啃。
很明显了,
——眼睛,就是被这老鼠挤爆的。
老鼠啃了啃,可能是觉得这东西并不好吃,又吐了出来,矫健地向上跃了跃,将自己的身体从这团烂肉中拔了出来。
它鼻子不断摆动,似乎在嗅着什么,谨慎地从眼眶中爬了出来,爪子抓在了眉毛上,死死的抓进了皮肉。
身体缩成一团,又一张,从眼眶中钻了出来,竖着趴在了脸上。
身形全部显现了出来。
原来不是只红色的老鼠,而是它全身上下沾满了血肉。
它四下看了看,耸动了下鼻子,又迅速地往头顶上爬去,身子在皮肤上拖下一道红痕,每一步,老鼠的爪子都会撕下一块皮肉。
爬动间,尾巴一甩,在空中溅出了一串血珠。
白言眼睫一颤,看着那串血珠,有一滴溅在了自己身上。
他盯着那一滴血痕,动也不动,像是入了神一般,眼都不眨一下。
这只老鼠,只有一般老鼠的一般大,十分的营养不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了发量稀疏的头顶,很讲究地刨了刨,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窝一般。
等它终于在这处实在挑不到好地的头顶,将就着趴下时,却突然听到“锵——”的一声,像是什么兵器出窍的声音。
声音在老鼠前方炸开,它吓得浑身一震,屁滚尿流地就要跑回眼眶里去,却在半路被人截了胡,刀从尾巴划到嘴,给它来了次深到骨髓里的解刨。
白言一刀将这只老鼠切成了两半,面目表情的甩了甩匕首,像是在甩什么脏东西。
而后看着面前这具实在看不出模样,凄惨无比的尸体,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这幻觉做的还挺逼真,上次来没见识到,真是可惜了。”他拖着调子说了这句话,声音里还带着点饶有兴味的笑意。但眼中却是一片冰封的杀意。
这番话像是自言自语,给这个诡异又熟悉的地方定下了结论。
不是猜测,是肯定。
这个跟他记忆别无二致的地方,只可能是幻觉。
这幅幻觉,似乎想要把他困在这里。
白言嗤笑一声,扭了扭手腕,发出“咔”一声,紧接着手掌翻飞,快地像是一道残影,匕首从面前这东西的脖颈处一划而过。
停了一秒,
脑袋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这个对我没用。”在头滚下来时,白言甚至嘴角上扬了些许,好像对这画面喜闻乐见一般,嗤笑了声,“这种幻象……”
话未说完,却听到身后的木门再次发出了响动。
“吱呀——”一声嗓子里挤出来的惨叫声中,门被缓缓打开。
白言一顿,脑中突然闪过了记忆中之后会出现的场景……
他身子一僵,瞳孔微颤了下,腿上肌肉绷紧。
像是想转身,又像是想逃跑。
这时,身后传来了迟疑的声音:“……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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