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应婶婶说话的时候经常带着恶意,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总之,很多话的确像是一把刀子,给林清带来了伤害。
于是,林清想要搬出去住。
林清的确已经习惯了她说话有多难听,可当初答应和应春一起住在老宅的是她,现在急着想要搬出去的也是她,对于这一点,应春是不满意的。
对于应家人来说,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将来他生了孩子,他的父母过着含饴弄孙的生活,也算是聚天伦之乐了。应春是这样想的,他希望林清也能如此,却从来没有想过,林清想要搬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应母不太爱说话,平时也和气,可应婶婶说的话却总是能戳中人家心底最深处的痛,林清从来不会和她计较,可是,再豁达的人,也没办法与这样的人一起住在一个院子里。
更何况是一辈子的时间。
林清不是一个会伪装自己的人,对应婶婶反感的时候,她的不悦就会表现出来,应婶婶心里藏不住事,就把自己的委屈闹得一家老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时间长了,应家人也开始表现出对林清的不满。
于是,林清想要搬出去住的心思就更加迫切。
只可惜,在这样的煎熬之中,应春却从来不能理解她。
现在,林清走到院子里,她冷着脸,语气很淡,把药递到应春的手上后,她就要去倒水,却没想到,一个抬眸,她却看见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准确来说,是不愿意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碰见的人。
林清根本就没有想过,一个原本在自己店里买衣服的年轻小姑娘,在几年后,居然和她成了好朋友。俞锦绣敢作敢当,从来就没有被人制衡的时候,现在,若是知道林清被应婶婶欺负成这样,她是肯定会担心的。
林清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这难题的方法,就更不希望俞锦绣操心这样琐碎的小事,现在,俞锦绣亲眼撞见这一幕,说真的,林清感到难堪。
“别倒水了,他自己不会倒吗?”俞锦绣走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林清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纤细,俞锦绣皱了皱眉,又看了应春一眼,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拉着林清进屋。
应春看起来很尴尬,愣了半天,看着林清冷着脸把门关上,才扶着冰凉的枯井边站了起来。
应婶婶皱了皱眉,“说什么呢?做妻子的,不给自己的丈夫倒水,这有理了?应春,去婶婶屋里,先把药给吃了。这个林清是越来越过分了,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连妻子应尽的责任都不愿意尽!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
“婶婶。”应春打断了应婶婶说到一半的话,“你别管了。生不生得出孩子是不能急的,这事不能怪林清,你别给她太大的压力。”
说完,应春没吃药,拿着药丸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在幽静的夜里,一辆小汽车驶远了,望着副驾驶座上的药盒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变得更深了。
车子驶出小巷的时候,俞锦绣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清关上了窗户。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林清回来的时候,嘴角竟然还挂着几丝宽慰的笑容,“行了,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呢?要是把身子气坏了,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林清的笑容很轻松,俞锦绣叹了一口气,重新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
“林清,你受了委屈,为什么都不跟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社会,那个时候女人存在的价值是为了传宗接代,可你不是啊,你是独立的女性,你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除了生孩子,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俞锦绣很愤怒,她愤怒的原因并不是林清是不是要生孩子,她生气的是,应婶婶说的话太难听,仿佛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林清一个人的身上,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当事人是不是乐意承受这一切。
“可是,的确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为人父母,可是一直都没有怀孕。”林清低下头,苦笑着,“锦绣,婶婶说的话,是很难听,可我能怎么反驳她呢?我说过去和严必武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亲密关系,我说我们很纯洁,除了感情,什么都没有谈,可是,她信吗?”
不仅仅是应婶婶不信,就连应春,都不相信。
这一点,林清难以启齿。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盖住了她的眼帘,俞锦绣分辨不出她眼底的情绪,只觉得无能为力。
深深的无力感袭来的时候,俞锦绣突然感到庆幸,“其实刚才本来想说她几句的,还好什么都没说,否则他们又要把所有的错处都往你一个人身上推了。”
林清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还好你没说。”
在人生里,总会有些不完美的时刻,或多或少。林清不是一个热衷于自怨自艾的人,嫁给应春,是出于自愿,当初迸发的爱意的确有被他感动的成分在里头,但是,结婚之后,她是一心一意的。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即便应春暂时还不愿意与她一起搬出这个家,但是林清相信,总有一天,遇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们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俞锦绣看起来有些感慨,咬咬牙,“不婚不育保平安。”
这句话在后世可流行了,看见之前一直洒脱得不得了的林清突然变得这么憋屈,俞锦绣脑海里冒出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现在,她晃晃脑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清,“林清,你和詹妮一定要过得很幸福,你们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榜样。”
林清笑了,“就算我们过得不幸福,也和你无关,婚姻之中千人千面,就算我的例子是反面的,也不能证明你和程廷将来过得不好。锦绣,你要是因为我,又打消了结婚的念头,那我真是罪过了。”
俞锦绣皱了皱鼻子,“我就压根就想过要和他结婚。”
俞锦绣话音刚落,远在家里的程廷就打了一个喷嚏,于美红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程廷,你是不是感冒啦?都快要过年了,可得好好照顾好自己,要是身体不舒服还得出去拜年,那可很受罪的。”
“不是感冒,是锦绣想我儿子了。”程济森从报纸里头抬起眼,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一本正经地说。
程廷接过于美红递来的热牛奶,喝了一口,“谢谢阿姨。”
而后,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几根发丝垂下来,将硬朗的脸部轮廓都衬得柔和了不少。
天气冷,热牛奶不一会儿就变温了,他“咕咚咕咚”地喝着,像个大男孩。
看着他这模样,于美红突然有些感慨。
刚见到程廷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当时的他,一身戾气,就像是个小小的刺猬,谁都没办法接近他。
然而现在,他长大了。
他终于可以端着牛奶,温柔地笑着,冲她说一声谢谢,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而后,有那么一瞬间,于美红的鼻子开始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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