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舱之中,滂沱的大雨撞击到机身之上,即便是客舱之中也能听见极为明显的声响。不过,显然大部分乘客对于飞机在雨中飞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看报的看报,聊天的聊天,还有一部分侧着头,呼呼大睡。
而在前舱乘务间,乘务长和三号乘务员也在交流着落地之后的安排。
她们乘务组的后续航班计划安排并不是跟着飞行机组的,在落地之后,乘务组会在瑞通市迎来一个四十八小时候的休息期,而飞行机组则是在翌日晚上返回花城。
通常来说,除非是飞行机组主要邀请,不然大部分情况,默认的过夜规矩是飞行机组和乘务组是分开行动的。也就是所谓的飞行的跟飞行的玩,乘务跟乘务玩,井水不犯河水,当然这是排除了某些特殊关系之后的正常情况。
“算着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就能到瑞通了,怎么还在下雨?”三号乘务员抱怨道:“不晓得瑞通那边会不会也在下雨,要是下雨了,咱们还不好出去。”
“有什么不好出去的,咱们又不是露天吃东西。”乘务长笑道。
三号乘务员掸掸衣服:“我可就带了一套衣服,要是弄脏了,我可以没衣服出门了。我们可是要在瑞通待两天呢!姐,待会儿去送下降毛巾的时候,我问问机组瑞通那边的天气咋样。”
一般在夜航阶段,为了给飞行机组提神醒脑。在落地之前半个小时左右,乘务组会给驾驶舱那边送热毛巾,让飞行员擦擦脸,醒醒神。三号乘务员想着趁着那次机会,跟机组问问瑞通的天气。别看现在航路上雨水很多,可并不意味着瑞通那边也会下雨,可能下面现在还是滴雨未下呢!
“嗯!”乘务长点点头:“如果下雨了,可别安排在远机位,不然咱们也要淋雨。对了,一会儿的下降广播你来做吧。我早上飞了个三段,段段满客,累死我了,让我休息会儿。”
“好!”三号乘务员笑道:“姐,你就歇着吧,后面我跟二号姐沟通着来就行,我看时间差......”
三号乘务员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她摆出侧耳倾听状,缓缓说道:“姐,这是雨打机身的声音吗?怎么感觉不太对啊,声音也太脆了?”
因为飞行员要执行更加严格的时间管理规定,而乘务员的时间限制则相对宽松些,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乘务员每月的飞行时间是要比飞行员要多的。相比于飞行员,乘务员才是真正的空中飞人。
三号乘务员已经经历过太多次雨中飞行了,她对雨水击打到机身的声音非常熟悉。由于高速状态的作用,即便是柔软的雨滴撞击到机身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响动声。
然而,雨水终究只是液滴,虽然有些响动,还其实应该不会过于清脆。可是,当三号乘务员噤声细听之下,她分明听到了一些固体小颗粒撞击到金属机身所带来的脆响。
“啊?”乘务长怔了一下,旋即也是不再说话,屏息凝神,静静感受着环境中犹如珠玉落盘的声响。
倾听片刻,乘务长眉头不觉皱起:“好像是有些不......”
最后一个同字还没有说出口,只听一声宛如炸弹爆开的闷响在身后响起,乘务长和三号乘务员瞬间心头一紧。在她们身后,仅仅一道阻隔的地方不是别的,而是驾驶舱啊!
刚才那声明显到极致的闷响是来自于驾驶舱!
“怎么回事?”乘务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是一瞬之间,乘务长的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就在她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刻,在其眼前之处,竟是飘出了丝丝气雾,就好像在冬天哈气时产出的白雾。
“释......压!”乘务长的嘴巴都开始哆嗦了,周围的气温仿佛在顷刻间以肉体可以感知的速度在下降,似乎在短时间内,整架飞机的客舱从空调控制的温暖空间内转移到了幽冷的冰窖之中。
“姐!姐!我的耳朵!”三号乘务员扯住乘务长的臂膀,同时另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脸上尽是无比痛苦的样子。
“这......”乘务长还未能理解三号乘务员的痛楚所从何来,几乎是在片刻之后,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内耳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就似那游泳耳朵闭气之后,突然通畅的感觉。这是鼓膜由于气压的变化而产生的形变!
耳朵闭气之后突然通畅,那是非常美妙的感觉,可乘务长在感知到自己内耳鼓膜的变化之后,迎接她的是赤裸裸的极端痛苦。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三号乘务员表现的那般痛楚了,几乎是排山倒海般的仿若针扎的刺痛感不停地侵蚀着她的理智。
“释压了!绝对是释压了!”乘务长几乎疼得意识模糊了,但是她的心中却在无力地呼喊着:“为什么氧气面罩还没有掉下来,为什么没有掉下来!”
客舱的旅客氧气面罩应该是在探知到机舱释压之后会自动掉落才对!从刚才所感受到的气温骤降,到压耳导致的剧烈疼痛,无一例外都在昭示飞机已经释压,可是为什么氧气面罩还没有掉下来。
压耳所能带来的仅仅还只是疼痛而已,可是没有氧气面罩,在高空缺氧的环境下,她们是会有窒息的风险的。
不自觉的,乘务长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这是她身体感觉到缺氧之后的本能反应。那种憋闷感和刺痛感几乎将乘务长的意识都摧毁了。
位于客舱的乘客们由于离驾驶舱稍远,并没有听到那声闷响,可是客舱环境的变化他们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的。
不少人开始捂着耳朵,有的反应强烈的,甚至已经开始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位于客舱第一排靠近走廊的一个乘客,他没有捂着自己的耳朵,而是压着自己的腮部,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仿佛煮熟的大虾一般。他的脸上已如金纸,冷汗从鼻尖不断地流下来。相比于压耳产生的刺痛,他那颗刚刚做完根管治疗的牙龈此刻犹如即将喷涌出来的火山,令他几乎无法忍受。
已然被疼痛折磨意识模糊的乘务长不自觉地低下头,可是这一低头,她突然发现自己左边的地板上竟然出现了大量的水渍。
心有所感的乘务长忍着剧痛,上身往驾驶舱舱门看了一眼,顿时脊背直冒冷汗。这些水渍全部是从驾驶舱门门缝下面流出来的。
还未等乘务长有所反应,客舱之中爆发出一声狂躁的吼叫声。乘务长下意识地望向客舱方向,只见第一排的一个乘客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脸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从他的口腔中不断地流出鲜红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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