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它的主人。”
挺拔单薄的身影转过身,眉眼透着凉薄冷意。
那张冷峻疏离的面孔,那墨色缎带下的深邃眉眼——
容珩,怎会在这里?
顾澜的视线往下看去,顿时,吞咽了一下口水。
容珩的脚下,是一只浑身血淋淋生死不明的小花猫,旁边杵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刀,而他的身后,支着一口咕嘟嘟冒着热气的铁锅。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布满鲜血,正滴答滴答往下滑落,配合着少年冷寂淡漠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恐怖。
顾澜瞳孔微缩。
卧槽,这孩子是饿疯了,要铁锅炖大猫?
“你你你......珩兄,你要是没钱吃饭,你跟我说呀,我再去顺两碗面也行,炖一只猫能管什么用......”
容珩盯着她看了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然,浅淡的唇勾起一抹诡异笑容,声音轻飘:
“我饿了。”
顾澜:“......”
原来男主,是个变态?
“刚好,我也饿了,珩兄不如跟我去撷芳殿吃好吃的!”
她咽了咽口水,然后毫不避讳的拉住容珩的手,被少年一躲,只抓住了他干干净净的衣袖。
“你不怕我?”容珩幽幽的看着她,内心再次疑惑,这个人怎么每一次见到自己,都能露出不太聪明的笑。
顾澜:“怕你作甚,你还能吃了我吗?”
她一双眼睛晶亮剔透,轻扯着少年的衣袖。
容珩的双眸幽深,弯下腰,揪住了大白猫命运的后脖颈。
顾澜:这是小的不够吃,要炖大个的?
她犹豫了一下,纠结自己到底是把猫救下来,还是看着容珩炖猫,顺便阴沉的笑一笑试图分一杯羹以示自己也是变态——变态何必为难变态?
就在这时,大白猫居然温顺的贴住了容珩的手掌,毛球似的脑袋在他手心一顿乱蹭,喵喵咪咪的叫个不停。
少年轻轻地拍了拍白猫的脑袋,动作出奇的轻缓,眼底的冷意散去。
白猫被他放下来,蹭了蹭他的靴子,然后到小花猫身边轻轻地舔舐着。
顾澜一愣,就见容珩重新蹲下身,拿起一块干净的绢布,给小花猫擦拭身上的鲜血。
一旁,是一摞纱布模样的布匹。
“珩,珩兄是要褪了毛再炖?”
容珩从牙缝中挤出话语:“顾小侯爷真是懂我。”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容珩已经将小花猫擦干净包扎好,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然后转身,用湿布将铁锅下的火扑灭。
一阵浓郁药味传入鼻息,容珩轻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白皙的小臂,熟练的将铁锅里的药汤倒到碗里晾凉,又将药渣仔细收好。
顾澜:......
“没想到珩兄还有这等爱心。”
原来,这人并不是要铁锅蹲大猫,而是在给这只小猫包扎。
她回想起前几日知道的事,老宗正容穆的外孙晏清便是容珩救治,她以为他是有治病的药方,现在看来,是他本身就精通医术。
顾澜看着容珩轻轻地撬开小猫的嘴巴,将熬好的汤药灌进去,一直以来都冷漠阴鸷的少年,此刻垂着眸子,长长的浓黑睫毛微颤,覆盖了眼底的冷霜,显得格外温柔。
那只修长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小猫的背部,让猫咪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恢复平静。
“殿下,我把剩下的药寻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酒看见顾澜之后,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手里,提着两包没煮的药渣。
“顾小侯爷?”
“嗨,好久不见。”
“不是前几天刚见嘛。”
“......”
容珩抬起头,看了小酒一眼,将喂完药的小猫放到白猫身边,随即站起身来:“把锅处理好。”
“是。”
容珩顺手捡起地上白猫叼了一路都不放的小鱼干,并不在意地上的尘土,何况那猫特意放到了一块干净的青石板上。
他将鱼干随意抛到嘴里,然后微微眯起眸子,轻轻地拍白猫的脑袋,显然味道很不错。
“多谢。”容珩边吃边说。
白猫亲昵的蹭着他的手。
小酒笑着蹲下来,认真的对白猫道:“谢谢你的礼物,再喝两天药,二花就没事啦。”
顾澜这才反应过来,这只大白猫偷的小鱼干,居然是给容珩的。
“受伤的叫二花,这狡诈的呢?”她不爽的指了指白猫。
小酒回答:“大白呀。”
名字有够草率的。
见容珩准备离开,顾澜上前阻拦:
“等下。”
容珩顿住脚步,盯着顾澜洋溢着笑容的脸,他嘴巴鼓鼓的,还在嚼着小鱼干,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没有言语。
黑色的头发翘起来几缕,配合着他鼓鼓的脸颊,顾澜差点不忍心对他说重话。
“这鱼干,是我的。”她忍心。
“所以顾小侯爷,是想要回去?”容珩停止了嘴巴的咀嚼。
顾澜立即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我的意思是,这鱼干是我被珩兄的爱心之举感动后,心甘情愿送给你吃的,甚至还能再送你好多条,只不过,和这只猫没关系。”
容珩目光向下,看着脚底委屈叫唤的大白,再抬头,是顾澜笑容满面的脸。
这顾小侯爷,在和一只猫争功?
顾澜上来就要和容珩勾肩搭背,被容珩再次躲开后,她毫不在意,笑着说:“没想到珩兄会医术呀,这不就巧了么,以后我有什么头疼脑热身体不适,就得麻烦珩兄了。”
容珩摇了摇头,盯着顾澜喋喋不休的唇,缓缓开口:
“我看顾小侯爷,的确有病。”
顾澜也不生气,只要容珩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其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她这女扮男装的易容,颈部还贴着侯府秘制假喉结,绝不可能被人看出。
这么想着,顾澜内心一动,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少了一根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病呀?”
容珩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肾,虚。”
顾澜瞳孔一缩,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便发现一滴刚刚沾染的猫血。
在她刚刚试图抓住容珩的一瞬间,容珩为她把了脉?
在顾澜发愣的时候,容珩和小酒已经离开假山。
二花被小酒抱着,大白则翘着尾巴跟在两人身后。
容珩与顾澜擦肩而过时,在她耳边一句轻语:
“顾小侯爷,要多注意身体。”
这熊孩子,居然说她虚?!
他临走时还不忘记威胁自己——堂堂定远侯府小侯爷居然肾虚,这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侯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都不需要证据,就顾澜这张弱鸡小白脸,一旦有了那个风向,绝对会成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是想让自己,为他会医术一事保密。
顾澜摸出绣帕,将手腕处的鲜血细细擦净,又擦了两遍才松展了眉心,重新回想刚刚看见的药渣和药包。
她本来也不会透露啊,珩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她从不出卖兄弟。
顾澜的手往下摸了摸,再次觉得自己女扮男装需要更真实一些——少了个什么,总归是不够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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