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羌戎王庭大王子多吉赤着上身,到朝堂之上负荆请罪,直言有人假扮弟弟绛曲欺骗了自己的手下,才会让手下跟着一起去刺杀了顾澜。
幸好顾小侯爷无事,他愿意以死谢罪,请求燕国皇帝原谅此事。
多吉逃不出去,也不敢逃出去。
若昨晚顾澜真的死了,多吉一定会拼尽全力逃出燕国,然后告诉单于这个喜讯,镇守燕国北境百年的定远侯府没了继承人,再过些年,等顾承昭老了,王庭便可以挥师直上,谁人能阻。
他和绛曲,都会成为王庭的英雄。
可是,顾澜没死。
昨晚,顾长亭就已经与京兆尹等人,带兵将永安街围了起来,自然能够看出,那些死了的尸体,都是异族之人。
事情败露,若是燕国皇帝计较,那此举就是在对整个大燕宣战。
不管是绛曲还是多吉,都担待不起这样的后果。
他就算逃回王庭,也已经成了羌戎的罪人。
所以,多吉只能弥补。
还好昨日他问了绛曲,没有人真的看见了他的脸,但绛曲也不能再出现。
听到多吉的说辞,皇帝震怒,百官愤怒。
自然没人相信多吉的话,什么假扮,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托词。
顾承业直接站出来,说他不论真假,不管羌戎王庭如何,只要绛曲的命。
多吉战战兢兢的说:“绛曲......昨晚失踪了,而且,此事真的和他没有关系,求陛下明察。”
他说着,还带来了他口中假扮绛曲的人,说这个人是王庭的叛徒,目的就是挑拨燕国和羌戎的关系。
“杀了吧。”容璟挥了挥手,声音冷酷,透着怒意。
“大王子别在朕面前跪着了,你该跪的是定远侯府。至于你弟弟绛曲,真的也好,假扮也罢,找不到他,你就永远留在大燕吧。”
多吉双眸一震,磕头谢恩。
顾澜遇刺的消息,如同一粒石子落到水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缓慢而坚决的扩散着。
京城内,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禁军侍卫们挨家挨户搜查,寻找有无百姓窝藏羌戎人。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昨日还装孙子的那一队羌戎使者,居然在晚上行刺了顾小侯爷。
如今,羌戎大王子已经认罪,皇上开恩饶他不死,但所有参与到刺杀顾澜的羌戎人,都要偿命。
顾澜是京城第一纨绔,曾因为无才无德名声远扬,但是,她也是燕国人,更是定远侯唯一的嫡子。
羌戎的人敢刺杀她,激起了燕国人心中的怒火。
顾澜日常起床后练了一套枪法,容珩在一旁看着,想了想,给她剥了一颗鸡蛋。
等她练完枪法,容珩已经要吃完了。
“绛曲跑了,但多吉出来认罪的话,究竟谁与他们合作,就没人知道了。”容珩说道,一脸淡漠的把蛋夹到顾澜盘子里。
顾澜捧起鸡蛋,深沉的说:“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剥鸡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蛋,而是我们兄弟真情的见证,容珩,这是我们的第一天。”
容珩:“......”
“告辞,我回宫了。”
顾澜吃了一口鸡蛋,道:“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真的逃回羌戎了,他们的单于不得把他交回来?此事关键,在于有人敢与异族合作,并且这个人还有能力藏下许多羌戎人,这个人现在敢杀我,说不说以后就能卖国求荣。”
容珩低声道:“这要看,谁和定远侯府有仇。不惜与羌戎合作,也要杀你。”
“钱家。”顾澜说道,“与我有仇的很多,但上次我遇刺,不就是钱尚书那傻儿子钱肇干的吗,他至今还在天牢里吧?”
容珩表情一凝,淡声道:“已经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顾澜微微一愣。
“上个月,与他狱友曹臣发生了口角,俩人打架打死了。”
“打架能打死?这谁信啊。”
“你之前遇刺,其实事情很严重,他们俩死了,大概是容璟为了平息定远侯府的怒火做的。”
说着,容珩吃完了最后一口饭,便起身消失:“你宗学迟到了。”
这速度,完全看不出来他还受着伤。
怎么说呢,就感觉容珩是来蹭自己家饭的。
顾澜一回头,发现她身后还眼巴巴的站着仨小孩。
卫岚,以及昨日那一男一女兄妹俩。
“吃吧吃吧吃吧,吃完了你们两个去找李伯领赏。”
顾澜把容珩给自己剥的鸡蛋吃完,感叹自己家好像成了什么奇怪的孩子窝。
她刚走出定远侯府,就被一群百姓围住。
“顾小侯爷,您没事吧?”
“听说那些羌戎人居然敢刺杀你,你身体如何?有没有受伤?”
“小侯爷,这是小人的孙女,年芳十四,正值妙龄,您看您还缺不缺丫鬟......”
顾澜抽了抽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以前不是见到她都跑的?
子佩说道:“公子,您昨晚的事情传遍了京城,顾小侯爷大战羌戎三千精兵,在永安街杀的血流成河,刚刚京兆尹陆大人,还邀您去一趟永安街求证呢。”
三......三千!?
她从白天砍到黑夜,再从黑夜砍到白天,也砍不死三千人吧。
这年头,浪子回头放下屠刀就这么受欢迎吗。
“告诉陆大人,我等会儿过去,那刚好不用上学了。”
顾澜扒拉开人群,就见到了跪在定远侯府门口的多吉。
寒风凛冽,顾小侯爷裹紧了自己一身崭新带毛毛领的雪白云氅,看着这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多吉的身材极为健壮,身上有许多伤疤,后背,还背着几根荆条。
“是多吉御下无方,请大伯父恕罪!”
多吉看见顾澜,立即磕了个头,沙哑的声音有些虚弱。
他默默地看向顾澜身后,没看见昨晚的卫承渊,松了一口气。
“才一日不见,大王子怎么又不嫌冷了?”
顾澜拍了拍多吉的肩膀,顺势,摸了一下他胸口的一道伤疤。
这胸肌,忒瓷实了。
周围的百姓对多吉嗤之以鼻,要不是顾忌此处是定远侯府门口,早就拿烂菜叶子砸了。
多吉咬紧牙关,哀求道:“大伯父,是多吉的错,求求你不要迁怒王庭,放过绛曲吧。”
他知道,再这么搜查下去,绛曲是藏不住的,哪怕逃回王庭都不能恢复王子身份。
唯有撤掉燕国皇帝搜查的命令,或者顾小侯爷亲自证明绛曲是被陷害,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才有意义。
顾澜轻轻地摇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绛曲是不是被诬陷的,大侄子,你我心知肚明。我倒是很敬佩你,能为绛曲做到这一步。”
多吉的眼眶一红,然后缓缓的说:“绛曲是我的弟弟。”
他就那么一个弟弟,虽然他们不是一个阿娘,但是,绛曲叫他兄长,他一定要保护他的。
顾澜说道:“好,我敬佩你俩兄弟情深,所以你能告诉我......和绛曲合作要杀我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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