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却是个雪消风软的好日子。
上至燕国皇宫,下至平民百姓的家中,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气氛。
这次的庆功大典并不是晚宴,还未到正午,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们,就挟带着家眷先到了中和殿,恭候着皇帝和太后。
刚进殿,小世子容允浩朝顾澜扑过来,激动的指着自己漏风的门牙,喊道:“澜哥哥,你看!我长大啦,今天我掉了一颗牙!”
“换牙了呀,那正好,今天更别吃糕点了。”顾澜一针见血,将容允浩桌上的点心端到了自己面前,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大块杏仁酥。
容允浩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听到顾澜的话,顿时眨了眨眼睛,想哭。
顾澜这才说:“好吧,的确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陈大侠今年九岁了,别哭,王冠会掉。”
“就算你叫我大侠我也不原谅你啦。”
容允浩摸了摸头发,气鼓鼓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顾澜从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给容允浩倒了一杯甜甜糯糯的奶茶:“大侠,喝茶。”
容允浩很生气的喝了一口,然后破涕为笑:“澜哥哥,这个真好喝。”
顾澜:“明天教你练剑。”
容允浩眼睛一下子亮了:“澜哥哥,你也太好啦。”
顾澜忍着强迫症,摸出手帕,擦过了容允浩一圈白色奶痕的嘴角。
容允浩笑眯眯的看着顾澜,心想,自己长大了一岁,澜哥哥则越来越好看了,要不是澜哥哥是个男子,他肯定是要抱着她亲一口的。
见到自己弟弟这么没有原则的容宝怡,很无语的叹了口气。
跟容允浩聊完,顾澜以定远侯世子身份,坐在了顾承昭身旁。
容珩则是以军议校尉的官职,跟容妙嫣这个同样做官的公主坐在一起。
也不知安排座位的人有心还是无意,容珩身边居然都是女子。
容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这又是谁的警告,他皱了皱眉,就见顾澜在朝自己招手。
于是,所谓的隐忍都烟消云散,容珩平静的走到顾澜旁边,坐下。
来晚的苏子霄跑来理论:“容珩,这是我的位置。”
容珩和容妙嫣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了一下,道:“宁安找你。”
容妙嫣被迫找表哥,
苏子霄被迫跟容珩换了座位。
这一举动,让周围的官员都神情顿了顿。
若不是上个月,皇帝将容珩任命为定远军的军议校尉,很多人,早就忘记了这个曾经的大燕五皇子。
他,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他,原来从来不是卑微懦弱的模样;
他,在无声无息中,似乎已经掌握了朝中一股隐藏的势力,让任何人不敢小觑。
皇帝皇后和太后都还没来,顾澜喝着奶茶,看准了容珩桌上的一块梅花饼,指了指,懒洋洋的说:“珩兄我要吃那个。”
容珩瞥了她一眼:“手呢?”
顾澜心道,这不是跟你递进感情呢嘛。
她见珩兄不管,就看向自己爹:“爹我想吃那——”
下一刻,容珩已经拿起一块梅花饼,投喂到她的嘴里。
他微凉的指腹在不经意间擦过顾澜的唇瓣,容珩下意识轻轻地揩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内心一颤。
顾澜并无察觉,开心的吃着梅花饼。
下一刻,容珩在心里谴责自己。
他果然是个变态。
顾承昭正在打哈欠,听到女儿的话才慢悠悠的问:“咋了?”
“没四没四。”顾澜嘴里塞得满满的回答。
顾承昭“哦”了一声,继续犯困。
周夫人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就没有来参加除夕宴会,所以顾侯爷现在恨不得立即结束庆典和午宴,回家看望夫人。
过了一会儿,众人基本都已经到齐,顾澜甚至见到几名奇装异服的异域人,并不是羌戎那样的大部落,而是北境一些小族的使者。
随之前来的,还有梁国等小国的使臣们,也都坐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
当世有魏国和燕国两大国并立,两国周边,还有梁国、兆国等四五个小国,这些小国十来年可能就换了好几个国号和皇帝,更迭繁乱,按照与魏燕距离,划分与两国的亲近关系,离燕国近的,就跟燕国关系更好,反之亦然。
大多时候,小国们谁都不敢得罪,岁币朝贡都缴纳双份。
此次,他们的使臣也有自己的座位,还都带了礼物给燕国。
偏殿的舞姬歌女们早已准备妥当,偌大的中和殿金银玉器摆放排列,散发着耀目光芒,将大殿映衬的更加辉煌。
终于,时辰到了,太后在容璟搀扶下走了进来。
张奉才紧随其后,道:“皇后此前说要在佛堂为大燕祈福七七四十九日,不能间断,所以今日庆典,并未前来。”
容璟坐到了御座之上,一身威严的黑金色龙袍,却被他穿出几分妖异,他头戴着金龙冠冕,望着台下泱泱官员,露出温润的笑意。
蓦地,容璟看见了跟顾澜坐在一起的容珩,眼底闪过一丝说不出的冷芒。
容璟身侧下方的位置,端坐着凤冠霞帔,看起来很是端庄的太后苏馨玉。
就在容璟要宣布开宴时,殿外传来两声高昂的通报。
“魏国使臣元禄到——”
“睿王麾下偏将军求见——”
“宣。”容璟的桃花眼幽深,琉玉贯珠轻轻的摇晃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两名男子一起走进乾元殿。
换了一身藏青色燕国武将官服的唐战走到阶下,黑脸严肃,单膝下跪抱拳:“微臣大燕南境边军偏将军唐战,拜见陛下。”
“唐将军为国浴血奋战,屡立战功,是我大燕骄傲,张奉才,给唐将军赐坐。”
“谢陛下隆恩。”
唐战回京了,他是睿王的亲兵统领,也是边军偏将军。
顾澜想到昨晚容珩跟自己说的话,睿王派人回京,是求皇帝拨粮至南境赈灾,而最适合跟唐战一起运送粮食回南境的人,是苏子霄。
此事本来不该睿王管,可他仍旧派了唐战回京请旨。
要么,就意味着南境的饥荒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要么,就是睿王忧国忧民,不忍百姓受饿。
无论是哪种原因,王爷插手灾荒一事,终究是逾矩之举,会引得皇帝不快。容朔不知道吗,他肯定也清楚......身为大燕睿王,他一直努力守护着这个国家,哪怕会得到皇帝忌惮,群臣猜疑。
燕国军力强盛,铁骑无双,但始终没有魏国富裕,这也是魏国虽然一直被睿王压着,却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蹦跶的原因。
——他们有钞能力,打输了再多次,都能重新整顿,可是燕国要是输了一战,就得伤筋动骨。
经历了两次大捷的燕国,其实并未得到太多回报,短时间内,燕国也没钱和粮草再发动战争。
唐战没有一上来就说南境的事情,他被安排在了武将一行里,跟顾澜离得不远。
他看向四周,发现宝怡和容允浩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无声的说:“末将见过县主,世子。”
跟唐战一起进殿的,是一名身着淡黄色蟒袍,容貌英俊,但面色有些苍白虚弱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没有下跪,只是行了行礼,不卑不亢的道:“外臣元禄,见过燕皇陛下。”
顾澜特意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元朗,那个阴柔俊美的魏国太子,见到元禄出现后,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光亮,难掩激动之色。
“元禄是什么人?你看,元朗很高兴。”顾澜问道。
容珩想了想,道:
“是魏国皇帝最小的弟弟,封号康王,在魏国执掌部分财权,以风流王爷出名,用来出使燕国算是大材小用。元朗之所以高兴,可能是因为看见元禄是使者,意味着魏国还很在意他这个太子。”
顾澜眉心一动:“他是魏皇最小的弟弟,你也是皇帝最小的弟弟。”
容珩说:“我跟元禄不一样。”
顾澜点头:“自然,你比他年轻比他帅。”
“......帅?”容珩蹙了蹙眉,反问。
“好看。”顾小侯爷笑眯眯的说。
容珩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很不客气的承认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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