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雍帝赶在六月末最后一日末时,回到北幽都城。
皇帝御驾停在北幽都城衙府中,先处理紧要政务,且一心两用地听着李敛应禀告着百花苑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上达帝听。
当然,淮昌长公主被柳女官唆使,一回北幽都城就找上宜贵嫔娘娘麻烦,也一并禀告了。
而此时随驾护卫皇帝的近臣,正是新建伯封宗邦和武穆侯沈穆基。
凭新建伯武王境后期的修为,虽然只是守在内衙堂外的廊下,但还是能听到李公公清冷禀告的声线,随着李公公禀告到“淮昌长公主受到柳女官挑唆,怒气腾腾前往百花苑时”,他英挺的黑眉就拧了起来,心下就浮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李敛应的禀告越来越细,新建伯想杀了柳氏的心都有了!
淮昌长公主第一天到达北幽都城,这柳女官就曾出现在监御史府中,只因此女官与封柳氏同为忠兴侯柳氏一族所出……
勋爵世家子弟爱抱团,特别是同姓同宗,更是容易抱团守望相助。
“很好,封卿家,你让朕如何惩罚你那夫人是好?!”
谢夙秉很生气。
这封柳氏好大的胆子,胆敢挑衅皇族内斗,岂可轻罚?!
“臣有罪,请皇上惩罚。”封宗邦根本不敢求饶,直接就在廊下就跪地伏首,背脊一阵阵地发寒、
对于柳氏这个发妻,他是越来越心寒。
有妻如此,于他仕途根本毫无半点助力不说,他还一直被柳氏身后的父族忠兴侯打压,霎时他心间就充满了气馁,王八鳖蛋说得正是他了。
他在战场再不畏生死,捞得军功也不够柳氏败啊!
“封卿家也是朕的常胜功臣了,理应懂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代价。”
“……是,臣明白。”
“既然柳氏母女瞧不上房怀厚,婚事作罢吧。你将手中的职务放下,先处理内讳,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跪安罢。”
“臣遵令。”
“沈卿家,能者多劳,近期监御史的职责,便由你代管。”
“臣遵旨。”
“阿赞,你收拾这些奏折,朕先一步回行宫。”
谢夙秉一想到爱妃又受气了,觉得手中奏折都没意思了,临施展身法离开衙府前,给武穆侯又下了一道命令:
“沈卿家,传朕命令,让萧驸马爷去百花苑接回淮昌归家,若是还把战场闹腾成戏楼台,让他给朕滚回皇城,省得朕一个不忿失手,让定西蕃王府吊丧。”
“臣遵令。”
沈穆基站在廊下作揖,黑眉也皱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侯府中的继妻傅氏令暌……
如今皇帝陛下表现得如此爱重这宜贵嫔娘娘,且还是唯一一位帝妃是入了皇帝陛下的法眼,若宜贵嫔娘娘有福泽而怀上龙种,下一位中宫,未必不能出身靖威国公府。
看来,他不能再冷落傅氏了。
慧儿她……病逝也有四年多了,傅氏她并无过错,嫁入侯府也有二年了?他揉揉眉头,不能一再冷落继妻。
在去执行皇上口谕完毕后,沈穆基抽空往皇城回了一封平安的家书,换值后,更是直接找上自家表弟探口风去了。
…………
北幽行宫·正殿
傅令曦陪着郡守、刺史等诸位夫人用过午膳后,不到申时,她就回了行宫,熬不出累意歇下,午睡去了。
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酉初时分,叫起洗漱后,也听到青珞一脸喜色地回来,禀告皇上御驾已经到达北幽都城外了,再过半小时就能回到都城。
傅令曦听了,自然也是高兴,但也没有多高兴,可能是她本性淡漠?反正见着皇帝她高兴也乐意亲近,但见不着人了,她也没什么想法,最多是与胎儿互动时,会替皇帝说两、三句好话吧……
在她的想法里,孩子的成长确实是需要父爱的。
既然需要父爱,傅令曦也就不能真的随心所欲了,总得时不时提起皇帝一两句,谁让她身边的宫奴全都是皇帝的人?!而契约符,还得她晋到武王境才能绘制出来。
然而,她这边想着皇帝要何时才会回行宫,却不知皇帝在半道上被人拦住了,也不是别人,正是淮昌长公主。
“四哥!”
谢之秀在百花苑转了一圈后,一眼就挑中了彼岸阁,它正是在云心湖上游,连着桃花源与玉兰水榭,绿草茵茵上,开着一大片一大片淡粉浅白的花骨朵儿,真真是宛如百花、千花在盛开,连不爽利的心情也被美丽的花景治愈了泰半。
这不,将叛奴教训完,谢之秀就飞身上了彼岸阁屋檐顶,一边心情复杂无意识吹着萧,一边等着她家皇帝堂兄归来,且还真让她等到人了。
“……又作甚?”
谢夙秉蹙起剑眉顿住身法,对于这小堂妹,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一听皇帝堂兄这语气,谢之秀就胆小的缩了缩肩头,双手举起来作‘投降’,弱弱道:
“四哥,我已经尽力补救,没伤着小皇嫂、也没让小皇嫂丢脸呐!”
“然后?”
“四哥,你不厚道,小皇嫂有修为,你竟然不跟阿秀说一声,我这正无聊着,不若我随你回行宫,跟小皇嫂作伴?!”
“不行。”谢夙秉凤眸一眯,“你又想搞什么?”
“哪有,我是真的觉得无聊,小皇嫂人美心善,正好你忙着处理政务时,阿秀能替你保护好小皇嫂!”
谢之秀想了想,到底也不敢动小心思,而是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是真的去陪小皇嫂打发时间,不会跟小皇嫂动武,毕竟,小皇嫂身怀龙种,阿秀知道轻重的。”
想她跟驸马完婚八年,一次身孕都没怀上,倒是小皇嫂才进宫二个月,居然就已经怀上龙种,显然是第一次承宠时,已经怀上龙种!
这一对比,谢之秀一边替皇帝堂兄真心高兴,一边又替自己委屈、黯然神伤不已。
俩人同为女子,且修为相当,小皇嫂第一次承宠就怀上龙种了,可她跟驸马结婚都有八年了,竟然是一次都没有怀上……这苦涩感,令她痛苦不已。
“……怎么,不要你那驸马了?”
瞧着向来高傲刁蛮的堂妹,突然就变了性子,再结合她所言,谢夙秉这一下又觉头痛,毕竟这是自小一道长大的小堂妹,她那心思,他又如何不清楚,还不是为了那萧耀祖!
“……四哥,你容我再想想。”
再听到皇帝堂兄的话,谢之秀已经能冷静下来,不再尖锐如同被刺激的疯子,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回说:
“也许你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我非要吃,自然吃得满嘴苦涩发寒,也该我受,自讨苦吃。”
“……跟上。”
谢夙秉皱眉,他是真不会处理这些小女儿矫情,他只会动剑!偏偏这一回出征,他让淮皇叔监国了——
为此,正在正殿里等着迎接皇帝的傅令曦,看到皇帝出现的高兴娇容,在发现他身后探出来的淮昌长公主时,笑容差一点没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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