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皱了皱眉,心里面有些堵得慌。
从提刑司调去京城里面任职,这绝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调过去的,也绝对不是两个人一沟通,说妥了,就可以马上赴京上任。
很显然,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 在伍执秋到提刑司这边来之前,时间远比她能够揣测的可能还要更久之前,江谨就和伍执秋有了书信往来,老早就把这件事商议起来了。
可是,他到提刑司来一共也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难不成在玉邕县那一次之后,江谨压根儿就没有真心实意想要在提刑司里面任职过?
慕流云觉得有些困惑,又有些生气。若是真觉得提刑司签判让他屈才了, 打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袁牧的好意,直接攀上伍执秋的高枝,那不就好了么!何苦要这样大费周章?
就好像存心想要让袁牧脸上没光,让他在伍执秋面前丢面子似的。
两个人进了房间关上门,由袁乙守在门口,慕流云这才开口问:“那伍大人是何时和江谨搭上话的?怎么咱们就出门了那么几日,回来就听说江谨要去京里任职?
这伍大人到底给江谨许了一个什么样的职位?什么品级?就有那么大的诱惑?”
“吏部考功司,任员外郎一职。”袁牧回答道。
慕流云盘算了一番,愣了一下:“吏部员外郎,那不就是一个从六品上?比现在就高了半级还不到?而且考功司的那摊子事儿,一个不小心就里外不是人!这也不算什么美差啊!
江谨就为了这么一个职位,就要抛下提刑司这边的签判不做了,跑去京里?!”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袁牧的反应比慕流云要淡定得多。
“人各有志是不假,可是做人也得有一点最起码的道义啊!”慕流云拧着眉头,觉得这事儿让人无法接受,“江兄确实有才能,这是不假, 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做啊!
当初在玉邕县的时候, 是你先把功劳归在江兄的头上,才让那位伍大人注意到他,若不是这样的话,他现在仍旧是江州府的司户,被杨大人盯着,想做出点什么来谋求一个升迁的机会都很难,哪里可能被吏部尚书所知晓!
这么说起来,就算不说你是江兄的伯乐,至少也是有知遇之恩的,若是为了更高更好的前途,说是实在是经受不住那样的高官厚禄的诱惑,虽然说不太好,倒也能理解他。
可是现在!就这?!半级都没有高出去,薪俸也就那个样子,到了京城那样的地界儿,够干嘛的啊!小小的一个员外郎,品级又低, 也不可能给他置办什么宅院, 到时候再赁个院子,每个月手里头还能有什么余钱?
再者说, 论才能,江兄和我一样,有的确是有一些能耐在身上的,但是绝对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才,只适合脚踏实地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种雄才大略是没有的!
才本来就已经至少小才了,又没有什么赫赫家世,连个拿得出手的恩师都没有,这样到了京城里面,做了这个所谓的吏部员外郎,搞不好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啊!
他若不是下雨天脑子被雷给打坏了,就应该知道这个抉择于情于理都是大错特错!
咱们回来之后,你可曾见过他?有没有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袁牧摇摇头:“这事我也谁来之后,看到江签判叫袁乙捎给我的书信才知道的,还没有来得及找他询问此事,不过他在信上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说是去意已决,不必挽留。”
说着,他走到案旁,把江谨托袁乙捎给自己的那一封信拿起来递给慕流云。
慕流云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字迹的确是江谨的,绝对不会有错,再看那封信上的遣词造句,也确实是江谨的风格,只不过语气冷冰冰,硬邦邦,的确如袁牧所说,透着一股子去意已决的味道。
甚至莫名的,慕流云觉得江谨在给袁牧写这封信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赌气的味道。
可是天地良心,打从一开始到现在,袁牧可是从未曾做过什么得罪江谨的事啊!
慕流云的眉头越皱越紧:“奇了怪了,这家伙到底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她看完那封信,觉得更加心烦了,把信放回桌案上,又问袁牧:“伍大人今日跑来,是专程找你耀武扬威的么?他背地里挖走江谨,方才又当着你这个提刑司的主事人的面,明着说我在提刑司做事是屈才了,想让我也跟他走,听他的拆迁,他想干嘛?!
我之前听你说过他与老王爷立场不同,所以看你们袁家不是特别对盘,这也就罢了,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能够开罪于他的事情,他为何要如此这般的针对你呢?
就因为老王爷站在了先帝这一边,你现在负责的京畿路提点刑狱司也是直接效忠于当今圣上,不受他们吏部的制约和调配,所以他就这么耿耿于怀?
可是他自己当初再怎么归隐,后来不是也还是回来重新入仕为官了么!到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当初的立场,他自己也已经算是背弃了的,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找你的茬儿?”
袁牧听了她的疑惑,笑了笑,摇摇头:“你当是村子里面的孩童嬉戏打闹么,都是朝廷大员,都是前年的狐狸,一身道行,哪有那么儿戏的事!”
慕流云一听这话,微微吃了一惊,看向袁牧,袁牧却并没有深说,似乎打定主意要点到为止。
慕流云知道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刨根问底的,只能自己慢慢揣测参悟,或者干脆就不要深想,毕竟神仙打架的事情,她这种肉眼凡胎的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不是更不应该让江兄去跳这个火坑么?”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心头不安,“明儿个我还是去找他一趟吧,看看能不能再劝一劝他!”
袁牧看了看慕流云,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好,你若不甘心,便去吧。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铁了心想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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