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容跪地磕头,赵石连忙也跌跌撞撞爬到她跟前,和她一起磕,一边磕头一边嘴里也嘟嘟囔囔着求慕流云一定帮忙伸冤之类的话。
慕流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去拉白容,顺便请袁乙帮忙把赵石也给拉起来。
“真的有冤情的话,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去帮你,只是时间久远,我无法保证最终的调查结果。”慕流云对白容说。
白容对她点点头:“民妇明白!大人肯帮忙我已经感恩戴德了!”
“若只是这样,你白家是怎么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袁牧在一旁开口问。
被问到此事,白容的脸上悲戚稍稍散去,多了几分愠怒:“我生父死得不明不白,我家中没了顶梁柱,货物货款一样也没有抱住,人财两空,一时之间织染坊和布行都出现了不少问题,缺货的缺货,缺钱的缺钱,祖父和我生母焦头烂额,勉强应对。
结果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儿上,忽然来了几个外地方,自称是我们家布行的供货商,手里都拿着借据找了过来,要我们家还钱,说是我生父之前从他们那边拿了货,但是没有结算货款,打了借据,他们看在一直合作的份上,就同意了,结果之后就杳无音讯,再一打听,说是我生父已经死了,逼得他们没有办法,只得到我们家上门讨要。”
“那些借据上果然是你生父的字迹么?”
“确是如此,我祖父和我生母都仔细辨认过,确实与我生父生前的笔迹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带足了银子出发的,为何不银货两清,偏要写了借据。
更何况那上面的货物数目很大,因而所欠银两数目也不小,这与我生父出发之前的打算并不相符,但是现在人已经没了,死无对证,货也丢了,银子也没有,就连同去的小伙计也不见踪迹,只有借据上面的字迹看起来的确像是我生父的,我们毫无办法。
我老家与进货的地方相距甚远,来往路途并不容易,所以以往进货的时候向来都是银货两清,互不相欠,没有过这种情形,可是字迹对得上,写借据的措辞也与我生父平日里的习惯相同,我祖父也没有法子,家中那时已经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还钱,最后只好将宅子变卖了,换了钱出来还给那些个上门讨债的。
之后不就二老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病倒了,没等入冬便先后撒手人寰。
白家那边因我祖父年轻时不善经商,早早被几个兄弟分了家,之后各家子孙来往本就不多,我还有一个姑母,远嫁出去,在婆家也是自顾不暇,更加不可能接济我们。
我外祖父母过世得早,我生母娘家那边只有一个舅舅,家境并不富裕,因而只能是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幸而母亲有一手刺绣的好手艺,平日帮人做些刺绣零活儿,也教我使用针线,就这样过了几年,终究积劳成疾,也去了……”
白容回忆起自己原本富足的家庭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败,不免伤怀,可是一想到万老太爷,又怒火中烧:“在我生母还未亡故之前,我们便听说在我家卖房卖地还了钱之后没多久,那万狗贼忽然之间远走他乡,之后听说是在外面置办了宅子,回来接老婆孩子的时候,显得十分阔气。
我生母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又去官府伸冤,却被当做是疯婆子赶了出来,官府已经认定了万狗贼的那一套说辞,我生母与我孤儿寡母,势单力薄,毫无办法。”
“当年的那些借据是否还在?”慕流云也不敢报太大希望,毕竟时隔多年,但还是决定问一问,“还有那用以证明你生父死因的仵作誊写的格目,也还在么?”
“回大人,那些借据都还在民妇手中,民妇这么多年不管如何颠沛流离,从不敢遗失,始终记挂着终有一日,若是有机会能为生父伸冤,或许用得到。
大人若是用得到,我可以叫赵石去帮忙取来,都交给大人处置!”
白容叹了一口气:“然那验尸格目却并不在我手上,当时万狗贼拿到我家,给祖父和我生母看过之后,便交到了县令手里,我这里并没有任何文书留存。”
慕流云点点头,这倒也是常理,那一类的证明文书交给官府报官也是正常的,这件事她不觉得有什么发愁,区区十几年而已,就算白家原本户籍所在的县衙已经遗失了那份证明,原始的验尸格目也一定会收录在案发当地的县衙处,回头真想要查倒也不难。
并且从白容的讲述来看,只要她没有在关键的问题上扯谎,那这位白栋白老爷当年十有八九还真的是有冤情的,结合万老太爷到了北安县之后的种种举动,以及家产的神速增多,这也给白容所述事情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只是……她老家并不在江州,作为江州府的司理参军,江州下辖各县所有的验尸格目,甭管哪一年的,只要她慕流云想要调出来看看,没有一个县的主簿敢说一个不字,甚至并不需要经过杨知府的允许。
离开江州府的管辖地界,那可就是另外一个回事了!若杨知府肯给自己这个面子,与那边的知府恰好是同年,那这事倒也不难,只肖找杨知府讨一纸信函便可以解决。
可是眼下难就难在这里,先不说对方知府买不买杨知府的账,就先说前些日子捉拿郭泓清的时候,自己越过杨知府,跟着袁牧去郭家这一举动,就已经把那个小心眼儿的山羊胡给得罪惨了,他断不会再帮自己给一个设计陷害郭家的白容出这种信函,帮这种忙的。
因此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你老家在哪里?生父当年出事又是在哪里?”慕流云问白容。
“回大人,我老家在松洲柳县,我生父出事是在晏州地界。”白容立刻回答道。
松洲确实是太远了一些……,不过晏州……晏州不是也在京畿路管辖范围内么!
慕流云眼睛一亮,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袁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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