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后宫女人同太子离去,皇上顿时觉得轻松许多,顺利安抚住萧首辅等人,同老兄弟们叙旧。
诚国公等勋贵表示皇上保重龙体。
他们一定忠于皇上,还有几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皇上昏厥比他死了爹娘都要悲痛。
皇上一一宽慰,保证自己死不了且叮嘱他们不要盲从于人,不可妄动。
勋贵们连忙点头答应。
他们如何敢妄动?
看不明白吗?
皇上故意装昏厥就是为看看皇子后妃,以及朝臣勋贵的反应。
况且他们大多把兵权交了出去,想串联皇子也没办法。
哪个皇子登基许是都比皇上要强一些,皇子们不会无缘无故设套坑这群开国勋贵们。
他们不怕新帝,怕得是当今圣上。
新帝需要他们稳定朝堂,皇上觉得除掉他们才能让朝廷平稳。
皇上的性情诡异多变,时常设下圈套试探他们,伺候辅佐皇上比在新帝朝困难多了。
勋贵们隐隐有不厚道的念头,皇上怎么就……就没事呢?!
他们真哭了。
纵然是萧首辅等文官也更愿意换一个皇子登基,文官们再不用担惊受怕皇上反复无常。
可惜皇上无事,而太子殿下不大好。
“您的圣谕先收回去,圣谕已过了臣的手,臣虽然没看,谨慎起见您再写一封圣谕重新放好,下次宣读圣谕也不该是臣。”
云默将手捧的圣谕郑重其事交还给皇上,并且跪了下去,坦荡道:“臣敢以性命担保,无人看过臣手中这份圣谕。
倘若臣说了谎话,私自窥圣谕,臣必被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心头掀起一丝的波澜。
云默在自己昏厥后的表现自有人向他回报,冲他装昏迷时听到的足以证明云默并无半分私心。
同穆阳一起护住正统,舍命同杨皇后抗衡。
“朕不相信不羡的话,不会让你做持圣谕的托孤重臣。”
皇上看到萧首辅垂下眼睑,扶起云默,感慨道:“朕拿你当兄弟,老三读书脑子迂腐,又是个文弱的,朕一旦滨天,只能依靠不羡。
你同朝臣是不一样的,是朕的自己人。除了你之外,朕很难再相信旁人。”
云默眼里满满是感动,仍旧固执说道:“恳请皇上收回圣谕。”
“哎,好好,朕听不羡的劝。”皇上颠了颠圣谕后,深思片刻,“取火盆来。”
郭太监亲自端上火盆,皇上将圣谕扔进火盆,眼见着化作灰烬。
萧首辅抬眼看了一眼,仿佛想从灰烬中看到上面的字一般。
这道圣谕可能是皇上的遗诏?!
皇上笑道:“上面只是让……交代皇后一些事罢了,烧不烧的……不羡不必再谏言了,朕不是烧了吗?”
云默仔细将灰烬扒拉几下,完全充分燃烧后,抬头说道:“但凡圣谕都要谨慎,不可被人钻了空子,陛下言出法随,定人生死,定天下承平,万万不可大意。
再谨慎都不为过,以后皇上安放圣谕之地同样得慎重。”
“不羡把这份圣谕当做传位遗诏?”皇上笑呵呵问道,“朕想问问你,一旦遗诏上的名字同太子不是一个人,你拥谁继承朕的帝位?”
“怎么会不一样?陛下别开玩笑了。”
“就是不一样呢?!”
皇上虽是笑着,眸子深沉,流露出认真,“有朕突然改变主意,看不中太子的可能。”
“臣拥趸太子殿下,遗诏有可能佐为,史书上有过明确记载,篡改遗诏容易,动摇储君之位难。
陛下掌握京畿重地,您选定的太子就是储君,除非太子谋反弑父,可那样的话,臣必死在陛下之前,所以无论太子同遗诏,臣都不用选一样了。”
“哈哈哈。”
皇上笑道:“朕随便问一问,不羡当真了,放心吧,朕闭上眼之前,太子就是继承人,绝不会出现遗诏同储君名字不一样的情况。”
“你们听明白了?”皇上锐利目光扫过萧首辅等人。
“臣等拥护太子殿下登基。”
“恩,朕累了,你们先出宫去,今日的事不可外传,朕不过是倦怠多睡了一会儿,朕若是听到外面非议谭贵妃,朕追查到底。”
“臣等遵旨。”
萧首辅同勋贵们倒退着出门,云默说了一句:“陛下安心调养,您少吃大油大荤,少操些心,少召后妃侍寝,您的龙体会好上很多。”
“不是肉,没有女人,朕还不如死了。”
皇上拍了拍云默的肩膀,“朕从未想过能万寿无疆,不羡不用过于担心,你还能辅佐朕二十年。”
云默摆出一副再想劝的架势,皇上大手一挥,“退下吧,朕累了。”
云默行礼后转身出了门,皇上一直看到他身影消失,朝臣打发了,再一看,老三也跑了。
这就是老三说得保护侄子?
为他分忧?!
皇上苦笑摇头,“也好,读书读傻了也好,他到是没多余的心思,在意朕的儿子。”
“陛下,您该喝药了。”郭太监端着汤药蹑手蹑脚靠近,窥见皇上面色依旧不好,一瞬间红了眼圈,哽咽道:“您身负天下,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您多听听太医的建议,好好调养龙体,奴才方才听了一耳朵,云大人的建议……”
“不羡走了,你又在朕耳边念叨。”
皇上并不想喝药,勉强喝了几口,说道:”还不如给朕一坛酒,老郭去一趟紫辰宫,帮朕盯着万氏,你去了,她对谭贵妃处罚能轻一点。
本来朕该让阿阳去劝劝万氏,朕到底不再是他义父,有些事不能总是让阿阳去做。”
“奴才只能去盯着,万娘娘未必拿奴才当回事,她在意陛下龙体,这才……”
“在意是在意的,她吃醋也是真。”皇上苦笑道:“谭贵妃不见老,同十几年离京差不多,她不在意后宫的小嫔妃,在意嫉妒谭贵妃。”
郭太监退出后,皇上轻轻咳嗽几声,很快他面前出现几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死侍。
他们所见复述了一遍,皇上又仔细询问在自己昏迷时,众人的神色变化,死侍一一回答。
皇上倦怠叹了口气,心中有了盘算,“阿晨呐。”
最让他伤心就是穆晨了。
身为太子被杨皇后最先针对是必然的,皇上没有想到穆晨没有丝毫的反制能力,却在穆阳等人对抗杨皇后时,穆晨欢喜即将以太子之尊摄政监国。
“陛下……”死侍不敢多话,见皇上状态实在是不好,闷声说道:“奴才为陛下去刺杀皇后。”
“她若是好杀,朕还会留她到今日?朕需要你的眼睛耳朵,剩下的你们只需要听命。”
皇上又道:“把给穆晨的人叫回来吧,阿晨已不需要太多的人。”
方才他问云默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太子这个位置穆晨做不了多久,起码在他病情进一步恶化之前,必须得废了太子。
否则真闹出遗诏同太子不一样的事,哪怕杨皇后已为皇上陪葬,天下必然大乱。
只要天下一乱,他的儿子无法服众,朝臣的野心难以控制。
即便穆阳同穆地主对皇位没有野心,他们身边的人也会推着穆阳去争。
皇上眸光不知落在何处,一身的萧瑟失落,专门给皇上看诊的大夫惴惴不安,“臣无用,找遍医书都无法医治您的病症,只能帮您勉强控制住病情,不让肿块继续长大。”
“你说过朕的脑子里也有可能存在肿块?”皇上把最近时常做梦,并且伴随头疼的事都归结肿块上,“朕不明白,只是胃部不适,吞咽困难,怎就突然长了肿块?
肿块又不是人,还能在朕身体里乱跑?!”
大夫并非太医院的太医,皇上染病后专门偷偷找来的神医,“臣不知该如何同陛下说明病情,医书上说,肝部的肿胀坚硬之物会通过血脉移动到旁处……”
“朕不想听这些,朕只要知道朕还能活多久?”
“臣不好判断陛下脑中是不是也有了病灶,但以现在陛下胃部状况,陛下注意修养,少运用功力,三年五年,臣是有把握的,若是能找到奇药,陛下未必不能长寿。”
大夫全家性命都在皇上手中攥着,不能不尽力,画了一些药材图,皇上撒出去人去寻找图上的奇药。
皇上染病这事,万娘娘等人完全不知情,皇上把消息封锁得很严。
“陛下用膳时少喝酒,少吃油腻之物,更不要用过烫的食物。”
大夫犹豫了一会儿,“还要注意您饭菜中是否含有金刚粉……那东西无色无味,吃进口中寄存在肠胃,危害极大。一旦病故,很难查到真正的死因。”
“朕所用食物中有这玩应?”
“臣看过并无金刚粉末等危害陛下龙体之物,只是提醒陛下一声,除了试毒外,添加的粉末也要注意,另外陛下最好不要服用丹药。”
大夫这几日一直为皇上看病,观察皇上饮食等习惯,列举了许多不利于皇上病情的习惯。
“陛下想多活几年,不良习惯都要改。”
“改了,朕能多活?”皇上带着几分盘算。
“臣不敢保证陛下长命百岁,但是陛下不会似今日吐血昏厥,陛下病情加重,您疼痛会加重,很难再隐瞒下去。”
大夫沉默良久,郑重其事又道:“陛下把我找来给您治病,一切用药都已臣为主,臣也费劲心思为陛下减轻痛苦,争取能为陛下治好疾病。
臣已尽了全力,唯一要求便是陛下配合臣的治疗方案,陛下,您觉得是不良习惯,一时口腹之欲重要,还是您的性命要紧?”
“……”
皇上很想顶一句,不吃热食物,他觉得自己这顿饭没吃。
不过,大夫表现太过强硬,皇上指望着大夫保命,这些话便没法子出口。
“你需要什么治病的药材还是什么东西,只管同朕说,你的家人在皇庄上住着,有吃有喝,享受荣华富贵。
你的小儿子爱读书,朕可以派不羡,你该听说过云中君的名头,朕命云中君收他为徒。
你对朕的病情尽心尽力,朕离世不会拿你陪葬,朕把你亲人放到皇庄上,一是不让你分心,二是不愿因为朕的病情闹得沸沸扬扬,绝不是拿你亲人威胁你给朕治病。”
“陛下仁厚,臣心甘情愿为陛下医治。”
大夫连忙开口,“臣一直做这方面研究探索,有陛下在药材等方面支持,臣相信能找到药方医治好陛下。
臣儿子的读书也就那么回事,不敢劳驾云中君收入门墙,臣到是对云大人的书房藏书颇为好奇。
听说,云大人在战乱曾经大手笔拿银子换孤本古籍,旁人都是换粮食等吃食,只有云大人妥当保存了不少的书卷,臣恳请陛下让臣去一趟,许是能找到一些失传的孤本。
而且,云大人的妻子姜夫人善于做药膳,她身上的毒听说也是自己解的,陛下元气不足,药膳温良正合陛下所用。
陛下龙体好转,体质增强,臣也好给陛下配一些更猛的汤药,一直不温不火用中良药的话,无法抑制陛下病情,对陛下没有任何好处。”
“你的建议,朕再想一想。”
皇上信任云默,不信任姜氏,一旦姜氏同大夫交流后,推测到他的病情。
姜氏哪怕只告诉云薇一人,消息也会很快传进穆阳耳中。
方才让云默收大夫儿子为弟子的话不过是稳住大夫,消弭大夫全家被软禁在皇庄上的芥蒂。
皇上‘大方’一点,大夫拼劲全力治疗。
大夫毫无察觉,带着热切说道:“臣真得很想同姜夫人交流,她在医术上的天赋很高,对臣的一些研究有查缺补遗的功效。”
“朕会考虑。”
皇上一锤定音。
大夫研究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躬身道:“那臣先告退了,陛下记得按时喝药。”
两名死侍带着大夫离开,大夫一言一行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无论是杨皇后还是万娘娘都没有察觉皇上身边多了个大夫。
至于为皇上问诊的太医们不过是皇上放到明面上靶子。
朝臣勋贵甚至皇子向太医打听皇上病情,只会得出皇上只是小恙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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