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没有下雪。
天空一如既往的灰扑扑，云朵如海水般流动。
“夏米尔夫人，感谢您的支持！”卓伊拉一把握住耶梦加得的手，脸上写满感激不尽。
“这是我应该做的，每个有志向的三好市民都应该无条件支持您的事业，不索取任何回报，只有您才能带领我们走向文明与富强！”
耶梦加得反捧住对方的手心，相谈何其甚欢。
地点是卓伊拉的竞选办公室，长桌两侧，所有核心干部都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一幕。
依旧是那家女仆餐厅，继萝丝小姐一跃成为卓伊拉女士的竞选搭档后，这回轮到她们的老板发威，一举登顶幕后金主！
一想到正立志冲击市长大位的己方团队正在被一家擦边球店全面渗透，每个人都觉得人生幻灭b不已。
“那个......请问，夏米尔夫人，您资助卓伊拉女士竞选的原因是什么呢？”
仍然是那位主管的眼睛阿姨，她挤出一个勉强十足的笑容发问。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大家所担心的，任何资助都势必讲究一个回报，可一家擦边球店老板娘掺和市长选举究竟想干嘛？莫不是想彻底开放红灯产业吗？这钟政策真的能出台吗？
“原因？”耶梦加得眉头紧皱，轻蔑与威严油然而生，盯得对方心头一颤。
仅仅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说明她不计回报，全心全意支持卓伊拉竞选的信念，此等深明大义当场震住在座所有人。
“行了，无需废话，一切按照原定计划展开竞选活动，就这样，退场！”
她又大手一挥，以极为霸气利落的气势打断眼镜阿姨接下来的台词。
这......
继上次她被女仆店头牌员工迂回怼崩后，这次她又遭到了老板娘不怒而威的气场施压，堪称精神摧毁。
这女仆餐厅里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呐！从员工到老板没一个正常人吧！
例行欢迎仪式结束，所有员工退场，只留下耶梦加得与卓伊拉在这间会议室单独会谈。
“很抱歉，又给夏米尔夫人您添麻烦了。”卓伊拉亲自为对方倒茶，动作标准又优雅，看得耶梦加得想把她当场招入麾下。
“小意思，我说了，我们是专业团队，有义务为客户处理一切困难需求。”耶梦加得保持着谦虚的笑意。
“不瞒您说，我这几天的运气十分差，联系了我所知道的每一个有可能借给我钱的人，但他们都无一例外遇上了些麻烦，无法为我提供资金。”卓伊拉说。
“人嘛，是这样的，遇上借钱这种事，都会躲得远远的......可我还是很疑惑，为什么你没第一时间想到向我求助？”耶梦加得问。
面对这个问题，卓伊拉明显犹豫了两下。
“总之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会来找您的。”她用善意的笑容回应。
耶梦加得有所了然。
说到底，在对方眼中，她们这群自称东方刺客集团的女仆多少还是带些神棍属性，值得依赖，但未必值得有多信赖。
“没关系，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就是这样，得保持些距离才行。”耶梦加得坦然捧起卓伊拉亲手泡制的茶，轻轻泯上一口。
两人之间的互动很快就这么安静了下来，耶梦加得以新金主的姿态端坐在长桌尽头的办公椅上，偶尔观察四周，捕捉细节。
卓伊拉则在长桌的另一个尽头办公，浏览一份又一份文件，偶尔批注打钩，认真得像是刚入职没多久的青年教师。
看样子她们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并不良好。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怕她尚未苏醒，想必也能感受到另一位龙王身上散发出的讨厌气息。
好比她此刻，也天然地对这个女孩抱有敌意，总有那么一根嗜血的神经在挑逗她冲上去，一击切开对方的胸口。
“我听说萝丝说，前几天你收到资金断流的噩耗消息时很消沉，是这样吗？”耶梦加得以玩笑的口吻说，打破这份寂静。
之所以捡这个话题，是因为西子月后来透露过。
那天晚上，卓伊拉很可能在房间里和什么“东西”说过话，话一说完，她就立刻振作了起来，眼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听到这个问题，卓伊拉沙沙的笔触抖动一下，出现片刻不自然的停顿......然而稍纵即逝。
“当然，毕竟那是自己的梦想遭到沉重打击，任谁都会很不开心。”卓伊拉平静地将手头的文件叠好，在椅子上伸开一个大大的懒腰。
“可我也听说你当晚就振作了起来，你是怎么办到的？”耶梦加得问，“又是神启？”
“也许是吧，总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好像想通了什么，于是忽然就不沮丧了。”卓伊拉并未对神启这个词做出过激反应。
果然又是模糊不清的回答，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挖不出来。
她忽然停顿，话风一转：“夏米尔夫人，您有过家人吗？”
“家人？”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耶梦加得一愣。
“比如父母，比如兄弟姐妹。”卓伊拉说。
这个问题立刻让耶梦加得警觉起来。
看来当晚的打击确实给对方造成了一些记忆上的波动，不然的话她是不会冒出这些奇怪的问题。
龙王的家人......那还有谁？当然是另一位兄弟姐妹啦！总不能是怀念“慈父”尼德霍格吧？
“家人......哎呀，其实人家的双亲也死得挺早，对他们基本没什么印象，至于兄弟姐妹......有个智障哥哥，但死得也挺早。”
早得足以追溯三季之前——耶梦加得悄咪咪嘴贱了一句。
“那你呢？你应该与家人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吧？”耶梦加得立刻抓住机会提问。
“是的，在那场大瘟疫之前，我确实与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家里还有个弟弟。”
看吧，关键词来了，弟弟。
海洋与水的另一半，该隐。
虽然这里出现的弟弟不可能是那位龙王的实体，但在这个世界的特殊规则下，那位弟弟很有可能就是对方的投影。
“可是，我总觉得那些记忆未必是真的。”卓伊拉又补充道。
“嗯？”耶梦加得思维一卡。
“那些与家人有关的记忆，未必是真的。”卓伊拉肯定这个回答，“因为......我发现，我有点记不清父母的面貌了。”
说完，她的神情逐渐沉重了下去，迷茫又空洞。
仿佛触及到记忆深处中的极黑色。
霎时！一丝诡异的气息钻入耶梦加得皮肤里！反射神经下，龙化的鳞爪迅速覆盖五指，锋利的眼角拉向身后的窗外。
天空，开始下雨了。
寒彻的冻雨忽然降临，在屋檐上浇出铁针般的噪音。
耶梦加得杯中的茶水也急剧变色，由红变黑......大事不妙，看上去，她好像触及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好了！别想那么多，快喝喝水吧！”一个瞬息，耶梦加得全身上下的龙化现象解除，她欢快地抓起茶杯，往卓伊拉口中一塞，打断她的思绪。
连呛两口水之后，卓伊拉总算是从渐渐转黑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异变也立刻正常，冻雨毫无征兆的下起，又毫无预兆地终止，打了街上行人一波措手不及，很多人都在屋檐下四处张望，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丝诡异也戛然而止。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次异变仅仅只是某个女孩内心的情绪发生了强烈波动。
“呼。”耶梦加得喘了口气。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没想到阵势能如此猛烈。
在这个世界中，莉莉丝果然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时间不早了，我得开始今天的活动了。”卓伊拉看了看表，并未介意被强灌一整杯茶。
“那就出发吧，今天您的安保职责由本老板娘亲自承担。”耶梦加得说。
“萝丝呢？”
“她......今天有别的任务。”耶梦加得沉吟。
“比如从侧面帮您扫平竞选之路上的阻碍。”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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