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黑夜过去,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经历了昨晚的一夜骚乱后,今日的卡塞尔正处于瘫痪状态。
虽然表面看上去,这座古堡般的学校依旧光鲜亮丽,食堂等关键设施仍旧在良好运营,且能提供和往日一样的菜单,但建在地下的内部却损坏严重。
昨晚接到警铃通知后,所有的学生和执行部成员都动了起来。
最先被保护起来的是校董,他们集体来到了副校长的钟楼,由各家的保镖护送。
学生军和执行部的正规军则纷纷在失重的环境下冲入校园内部,迎面就遭遇了不朽者的进攻。
所有人二话没说,立刻换上了重武器,虽然不朽者的筋骨坚硬已经超出了常理认知,但在加特林机关枪,大口径狙击步枪,甚至是火箭筒面前,它们也并非无坚不摧。
虽然很快它们内置的冷却装置就启动了,但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依旧给校园造成了不小破坏。
卡塞尔的校史上,又多了一笔被入侵的履历。
夏绿蒂匆匆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昂热,我听说校园又被入侵了?”
屋内几双眼睛齐刷刷指向她。
除了昂热,还有零和西子月,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
“你......才知道?”西子月一愣,心说昨晚这么大阵仗,你都干啥去了?
“这......”夏绿蒂一时间难以回答,立刻尬住了。
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她昨晚一整夜都睡得特香。
她昨日白天里刚刚接受完同僚们的集体审判,和一大群位高权重的人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据理力争,偶尔还要撂几句狠话,拍拍桌子,搞得她既心情不爽,又心力憔悴。
审判结束后,她立刻跨上一辆校园内部的出行用车,一脚油门直奔芝加哥,在一家高档的餐厅里狂吃海喝了一顿才回来,倒头就是呼呼大睡。
由于狮心会的驻地位置很特殊,在妖精之湖旁边,算是学校的边缘地带,完美地与警铃错过。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惊悚地发现手机里居然有99+的未接来电,全都是来自狮心会战友的电话。
不过好消息是见到她不接电话,下属们纷纷以为会长已经身先士卒战死沙场,不禁悲从中过来,纷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举将从图书馆下方入侵而来的不朽者击退,表现尤为英勇。
“放心,昨晚我们并未出现死亡,而受伤最重的人,就在你们面前。”
夏绿蒂一愣,随即看了一眼昂热现在的样子。
他的气色差了许多,身上许多地方都做了包扎处理,眼睛里有着明显的血丝,俨然是一夜未眠。
“你......”夏绿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她在校董会的谈判桌上喜欢盯着昂热输出开骂,但实际上对方在她心里是个教父那样值得尊敬的人,强大得无坚不摧。
这么一个人,怎么说颓就颓了呢?是谁能把他伤得这么重?
昂热一眼看穿了夏绿蒂的担忧,努嘴笑笑:“林凤隆给我造成的伤害远不如爆血所带来的副作用,虽然我是个老怪物,能在爆血的侵蚀下活一百年不死,可并不代表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轻而易举地使用它,对不对?”
夏绿蒂刚露出微笑,又立刻警觉:“什么?林凤隆?昨晚入侵的是他?”
西子月和零用残念的眼神望着后知后觉的她。
“好吧,我先翻一眼资料,看看昨晚都发生了些啥。”夏绿蒂识趣地闭嘴,拿起手机开始翻阅守夜人论坛。
这么一翻论坛,昨夜所发生的事还真是数不胜数。
首先是不朽者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终于还是暴露了,虽然它名义上是我方的秘密武器,但这次它却站在了我方的对立面,以至于学生在论坛上狂喷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这玩意存放在学校里的。
其次是一个大规模的言灵·失重释放,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太空漫游的乐趣,据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同学居然比男同学玩得更嗨,果然是女人色起来,就没男人啥事了。
翻着翻着......夏绿蒂居然翻到了自己的追悼贴,她的灰白色头像挂在最上方,旁边还摆着两支电子蜡烛,跟帖哭成一片,还纷纷扬言要为夏会长报仇雪恨,将龙族一个不留的驱逐出这个世界。
夏绿蒂脑阔疼痛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不断做着眼保健操,总觉得继续向下翻会看到更扯淡的东西。
西子月在一旁默不作声。
实不相瞒,她昨晚在芝加哥,也啥都没干,等她俩开着红色法拉利王者归来时,骚乱已经平复了。
不过也正如昂热之前所说,她们参不参战都一样,这场战斗注定属于他和林凤隆,其余的人都没能力插手这场战斗。
西子月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回忆着昨天所看到的东西。
诺顿的龙骨十字。
青铜行动的最后一块拼图。
陈墨瞳的伤口愈合。
路明非的交易。
以及......something for nothing的正式言灵获得。
之前路鸣泽说仅仅知道这串言灵是不够的,还得通过寻找某些“关键物品”来正式得到它的使用权。
起初西子月以为这所谓的“关键物品”是刀剑一类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龙骨。
这个言灵以最纯粹普通的英文字体留刻在了西子月的脑海中,但机会只有一次。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也是最美好的言灵......终于被她找到了,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昨晚发生了许多事,首先我得向大家道个歉......嫉妒最终还是失守了,这是出乎我预期的事。”昂热缓缓开口。
“又丢了一把嫉妒?咋丢的?”夏绿蒂问。
“以一种很邪门诡异的方式丢掉的,我没想到林凤隆居然有那种能力,否则即便他将龙骨装置瓶砍碎了,我也会与他死斗到底,他当时只剩下一只手,我用最快速度将他杀死后,说不定还有余力撤出来。”昂热悠然开口,手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雪茄。
三人都听明白了些什么。
昂热的自我责备中不经意透露了他成功砍掉了对方一只手的事实,颇有那么点这事对我来说是小意思的感觉。
不愧是校长!能装得这么成熟老练!
可话又说回来,继怠惰之后,嫉妒也没了,还是当着他的面没的,这不禁让人悲叹,校长,您这运输大队长的雅号......
“您的意思是,林凤隆昨晚用了某种诡异的手段,在您面前将嫉妒带走了?”零问道。
“没错,他砍碎了封存康斯坦丁骨骸的装置瓶,水银泄出接触地面的炼金矩阵后,变成有毒的浓雾,等雾散尽后,他像是融化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了他本来穿过的衣服......有画面了吗?”
西子月点点头,她靠着极其丰富的想象力,还真就把这个画面脑补了出来。
这就像是南美丛林里的某些有关食人植物的传说,原始部落的村民将犯罪者绑在食人植物上,以此当做刑罚,等到一天一夜过去之后,再去视察那个罪犯,他已经连人带骨头消失不见了,只剩衣服散落在外面。
“在秘党的历史上,也的确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但那得追溯到很久以前的中世纪,那件事记载得很模糊,但的确提到了这种“人溶解于水银之雾中”的诡异现象。”昂热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高处的书架,也许目光是落在了某份记载此事的文件上。
“有关魔女。”昂热说。
“魔女?”西子月疑惑,回过头望向高处的书架,看看能不能发现一本与魔女有关的古书
“总之这件事得等我和诸位元老、校董们开会之后才能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昂热摇头。
“那关于夏绿蒂和西子月当晚潜入冰窖的事呢?”零问道。
“已经有结果了,病毒袭击。”
“病毒?”夏绿蒂依旧后知后觉,短短几分钟之内,她眼中的大清反复灭亡。
“一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EVA亲手编写的程序,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的战争小姐居然做了这么一件有趣的东西......人工智能,可真是个神奇的玩意。”
Adams,那个小机器人西子月记得,还塞过它小费。
它就这么被当做病毒干掉了,西子月心里怪难过的。
“林凤隆之所以将你们潜入冰窖的视频曝光出来,主要原因并非是给我们找麻烦,而是想通过校董的队伍混进来。”
“他在校董身边安插了眼线?”夏绿蒂问。
昂热摇头:“只是易容而已,他用这种稍显俗套的技术成功伪装成校董身边的某个部下,借着这次内部混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学院......我后来查了查这位被易容的执行部成员,他在去年玛雅末日时期也作为安保人员进入了学院,暴怒的失窃,尼伯龙根计划的丢失,龙王骸骨的缺少,大概也是他干的......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一切都很简单?”
这还真就是个非常简单的故事,没有惊为天人的盗窃方案,只是用了那么几个常见的小手段,林凤隆就将卡塞尔的冰窖当做后院一样进进出出。
整个盗窃过程,最难的一点在于这个病毒,鬼才能想到那个小机器人居然成为了最终的伏笔,当这点揭晓的时候,恐怕卡塞尔的教授们纷纷下巴都惊脱臼了。
但这也似乎从侧面说明......对方也十分了解EVA,甚至比卡塞尔更了解。
至今为止,西子月依旧不清楚EVA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她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
“虽然当下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但好消息也有,起码我们之间的确没有校董级内鬼,对不对?”昂热又露出了诙谐的笑容,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德鲁伊模样。
“感觉这是强行好消息。西子月嘟哝。
夏绿蒂也有同感,与眼下接踵而来的坏消息相比,这个好消息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显而易见,这次的敌人非常强大,并非四大君主那种力量上的强大,而是更偏向未知那一面的强大,老实说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昂热以做总结的口吻说,“但千万也不要小看我们的强大,尤其是当我们这些人一致对外,紧紧团结在一起的时候。”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夏绿蒂问道。
“等待。”
“又是待命?”
“虽然林凤隆这次走棋成功,但他本人也遭受重创,更何况他明面上能打的牌已经不多,接下来他只能出底牌......暴怒,它是时候该动起来了。”
......
......
同一时间,北欧,冰岛,某个黑暗的地下室里。
林凤隆睁开了眼睛。
他犹如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然起身,流水顺着他的肌肉间隙簌簌而下,他猛烈地咳嗽。
“好久不见,朋友,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一个和蔼可亲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这世界上能称他为朋友的人已经没有了,基本只有昂热一人。
当然眼前的这位老人并非昂热那种“老朋友”,而是他最近新交的朋友。
他穿着得体的白色西服,明明已经非常苍老,但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年轻锐气,像是翻新过的油画,眼瞳里清澈地倒映着林凤隆的身影。
林凤隆现在没有穿衣服,像是刚经受了一场洗礼,手中握着一天前取走的嫉妒。
虽然明面时间只过了一天,但在世界的阴面......已经过去了48天。
这48天的经历对于林凤隆而言像是一场漫长的太空旅行,只能蜷缩在狭小的飞船舱里慢慢熬过孤独的时间。
经历这样压抑的旅途后,一个人很容易会疯掉,神智失常,所以眼前这个老人才问“朋友,你记得我吗?”
他问这个问题时,左手边端着鲜艳如血的红酒,里面浮动着冰块,而右手......则握着一把大口径手枪,里面毫无疑问装着特制的水银汞弹。
他的脸上,则挂着动人真情的微笑,如果林凤隆醒来后是敌人,那他就微笑开枪,独自饮酒,如果是朋友,那他就再掏出另一只酒杯。
但无论如何,他的微笑都是不会变的,仿佛苍白阴森的公卿面具。
“我当然记得你,我的朋友,赫尔佐格博士。”林凤隆缓缓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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