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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2章阿牛和小宫女3
  
  但第二日就有个小监来给小宫女送肤脂:“阿牛让带给你的。”
  小监说完就想走,  这次小宫女学聪明了,拽住了小监,问:“我怎么找他?”
  她道;“我给他缝手衣,  缝好了怎么给他?”
  
  小宫女原想着随缘的,  若下次见他已经是夏天,  那便夏天给。反正很快又会是冬天。只她没想到,  第二日他就使人给她送肤脂。
  那她就想让他也能尽快用上她缝的手衣。
  
  小监是个机灵的,  眼珠一转道:“姐姐什么时候缝好,  我来取好了。”
  小宫女问:“还要麻烦你,  我去找他不行吗?”
  “他不方便呢。”小监道,“你知道他不是宫里行走的。”
  若像同海哥哥那样是宫里行走的就好了,  知道上哪里去找他,  也随时都在。可惜阿牛不行,  他是个常跑宫外的人,  还会去很远的地方办差。
  小宫女只能和小监约定了日子来取。
  
  比起皂荚、腌鱼,肤脂就要花费些钱了。同屋的姐姐得知了,兴冲冲揭开盖子嗅了嗅,  结果又撇嘴。
  因为阿牛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宜货罢了。比宫里发的份例还要差些。
  毕竟宫里最差的东西,拿到外面也算是好东西。
  但小宫女没有不高兴,反而很高兴。这么一大罐,真的够她用了。而且因为便宜,  用起来也没那么心疼,  正好。
  
  她赶着把手衣缝了出来,等小监来取的时候交给了他。
  小监还看了看她的手,  笑道:“姐姐的手好多了。”
  她笑了,道:“你告诉他,  我睡前涂了厚厚一层,很快就好了。”
  
  小监拿着手衣,去见了阿牛。
  “行走。”他躬下腰,把手衣递过去,“那位姐姐给行走缝的。”
  阿牛把手衣接过去,试了试,正好,很服帖。她是个做事细致的女子,针脚非常细密,而且均匀,看了让人舒服。
  机灵的小监道:“姐姐的手也好多了,她叫我告诉行走,她睡前涂了厚厚的一层,好得就快。”
  阿牛瞥了小监一眼。
  小监躬下腰:“我没有告诉她行走是谁。”
  阿牛点了点头。
  
  小宫女和阿牛就这样,维持着一份情谊。不深不浅,不浓不淡,不远不近。
  有时候一个月能见到他两三回,有时候他一走半年才回来。
  一转眼,小宫女和阿牛已经认识了两年多了。
  
  终于有一天,小宫女在井边问:“阿牛,你到底多大了?”
  两年多,小宫女纵然生了张娃娃脸,容貌也有了变化。可阿牛几乎没有变化。
  听她问,阿牛道:“比你大。”
  阿牛若是不想说,就不会开口。小宫女“啧”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了,继续洗衣服。
  
  但女孩子长大了,总会有些事。
  很快,他们认识了有三年了。这一次阿牛在外面办差回来,给她带了当地的干枣,很大很红。
  她接过来,吃了两颗,很甜。
  阿牛看了她一会儿,问:“怎么了?”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个叽叽喳喳的,今天这样安静,自然是不对劲。
  
  小宫女抬眼看他,又垂下眼。
  阿牛从来不急躁,她若不开口,他也不催。他就是这样的人。
  许久,小宫女脚尖划着地,垂着头道:“那个,我认识的那个御膳房的哥哥……想跟我对食。”
  
  阿牛不说话。
  御膳房算是不错的差事,油水很多。御膳房的那个人,比她同屋找的那个还更好一些。
  比“阿牛”也好很多。“阿牛”其实没给过她什么,都是些不值什么钱的。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
  
  小宫女却道:“我,我拒绝了他了。”
  阿牛道:“那你以后没有猪胰子了。”
  小宫女叹了口气,道:“我试试找找别人,或许还有谁需要帮着缝缝补补什么的。”
  阿牛静看了她一会儿,问:“为什么拒绝他?”
  小宫女垂下头。
  
  但她知道,阿牛是一个几乎不会主动的人,这个事,还是得她主动才行。
  “因为我……我想……”她脸上发烫,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阿牛,“我想和你对食。”
  啊,说这种话,真是羞死人了。
  耳朵都烧!
  
  阿牛看了看她发红的耳垂,问:“你可知道,对食都做些什么?”
  “就是,拉拉手,抱一抱……”小宫女脸上泛起红云,“还……我还看见他们嘴对嘴……”
  
  阿牛的手摸上了她的脸,那脸有些烫。
  她抬头,阿牛朝她俯下身……
  她慌得两手捂住了嘴巴:“我、我刚吃了枣子!”
  阿牛:“……”
  阿牛把小宫女的手扒了下来,还是和她嘴对嘴了。
  
  小宫女头晕晕的。
  怎么,怎么还能把舌头伸进别人嘴里呢?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
  可她不由自主地,打开了牙关,放他进来了……
  
  许久,他放开她。
  她还晕晕的,问:“我们?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对食过了?”
  阿牛却说:“还不算。”
  啊,她想起来了,还得关上门,做一些不知道什么事。
  每次同海哥哥离开,都眉间轻松,姐姐则是一副懒懒的模样,那神情叫人看了莫名脸红。
  所以到底关起门来是做什么呢?
  
  小宫女道:“是不是还得到房里去关上门?”
  她想了想,说:“那我得提前跟屋里的姐姐说好时间。”
  像她,常在傍晚时分到井边来溜达,就是给屋里的姐姐让出地方来。
  阿牛却说:“不用,我来安排。”
  他道:“明天这个时间,让人去叫你。”
  小宫女红着脸点了点头。
  
  第二日傍晚,果然那个小监又来叫她。同屋的姐姐还问:“干嘛去?”
  小宫女支吾过去了,跟着小监跑了。
  小监把她带到一个小院,说:“有洗澡水,姐姐可以先洗澡。牛……阿牛哥待会就到。”
  
  低级宫女们没有单独洗澡的待遇,她们是在固定的日子到大浴房一起洗的。
  没想到阿牛竟还安排了洗浴,热水、浴盆都得使银子才能办到的。他毕竟是一个那么爱干净的人。
  小宫女到了宫里,还是第一次享受单独洗浴的待遇。她在屏风后好好地把自己洗干净,再一看,凳子上,竟还给她准备了新的中衣。
  好像……有种特别强烈的仪式感。
  小宫女莫名紧张。
  
  穿上了新的中衣,走出屏风,吓了一跳——阿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坐在床边。
  他抬眸看她,冲她伸出手:“过来。”
  小宫女走过去,把手放到他的大手里。阿牛一拉,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小宫女屏住呼吸,睁大眼睛。
  阿牛拉开了她的衣带……
  
  小宫女来到小院的时候是太阳西斜着,出来的时候太阳快要全落山了,天都昏暗了。
  小宫女恍恍惚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就躺下了。
  同屋的人还奇怪问:“怎么了?”
  她支吾两声,敷衍过去。人却缩在被衾里,回想先前的事,只觉得浑身都烧。
  
  阿牛对她做了些十分羞耻的事,到现在身体都没有摆脱那些感觉。
  小宫女晚上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另一张床上的宫娥姐姐,忽然地明白了——所以姐姐每次和同海哥哥关起门来,也是做这样的事吗?
  原来对食,是这样。
  小宫女拉起被子蒙上脸。
  嘻嘻,她也有对食了。
  
  有了对食,自然会得到一些照顾。
  夏日的水果,冬日的炭火,抹手的肤脂,洗衣洗手的香胰,一些常用的药,一些做里衣的布料等等等等。
  同屋的姐姐一直不是太看得上阿牛。因为阿牛从没给过她什么好点的东西。他给她的东西大都便宜。
  但实用,让她不会冷着,不会伤着,不会病着。
  
  小宫女不在乎姐姐的不满和讥讽——因拒绝了御膳房的哥哥,她失去的不仅是猪胰子,还有时不时的一些打牙祭的东西。姐姐原就是为这个,极力撺掇她和那人对食的,她却选了阿牛,也难怪姐姐生气。
  反正小宫女自己是很开心的。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大家要找对食了。在这深深宫里,有一个人和旁的人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同样,你对他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虽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在这深宫里,已经最深的牵绊了。
  
  只阿牛和别的人不太一样,他不是总在那里,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
  他告诉她,若有事需要找他,就去找那个小监。
  小监也是低级的宦官,他作了一段时间的联络人后,升迁了。阿牛又指定了新的小监做联络人。
  但小宫女只是个低级宫娥,生活规律且平静,几没有什么紧急事需要找他的。反正他定时会出现。
  
  阿牛是个话少沉默的人,他不想说的事就不会说。他显然有很多不想说的事。
  除了“阿牛”这个名字,小宫女对阿牛其实一无所知。但小宫女也不去追问。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宫女与宦官,原就是相伴一日算一日的。
  
  岁月在这样的陪伴中缓缓流过。
  宫墙里的生活一成不变,但宫墙外的世界每天都在变。
  在他们做对食的第五年,有一段时间阿牛很久没出现,再见面,小宫女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他问:“怎么了?”
  “听说监察院的都督换人了,死了好多人。”她把脸埋在他胸膛,“你又不来,我怕死了!”
  
  小宫女的身体都在发抖,是真的害怕。
  她是一个很胆小的人。遇到旁人拌嘴吵架,都绕着走,能不沾就不沾,很懂得明哲保身。
  阿牛望着她的发顶片刻,收拢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直到她不再发抖。
  
  “听说新的监察院都督是个很厉害的人。”小宫女平静下来,好奇问,“  高都督死得挺惨的?”
  “算不上惨。”阿牛道,“一辈子也值了。”
  小宫女喟叹:“那样高位的人,怎地也说死就死了呢?”
  阿牛道:“监察院都督,几没有善终的。”
  小宫女叹口气,道:“新都督叫什么来着?刘贵?”
  
  阿牛纠正:“牛贵。”
  “噢,对。”小宫女道,“牛贵。”
  牛贵之牛,是姓。
  阿牛之牛,是名。
  宦官是奴,都没有姓氏。只有做到太监的级别,特别是那些有了权势和恩宠的大太监,才能得皇帝的恩赐恢复本家姓氏。
  深宫中的无知小宫女,并没有产生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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