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云深大闹人间私塾大获全胜,但那位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先生却是有后台的。
他的后台就是天璇峰。
姑苏境内,层峰峭壁,拥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而天璇峰就是其中翘楚,天璇峰的宗主是最近百里之内唯一的一位金丹期选手。
当天璇峰找上门来的时候,苏棠还在等着开饭。
外头传来嘈杂之声,青云派地方不大,嚣张的叫嚣声穿透而来,大家瞬时就都听到了,纷纷出门吃瓜。
只见青云派那座石雕牌坊前,天璇峰那位传说中的金丹选手,玄机宗主,正领着身后乌泱泱的几百号人堵在牌坊门口,瞪着一双眼,气势汹汹的模样,明显就是来找回上次的场子的。
玄机宗主身穿鎏金长袍,生得虎目圆脑,大肚短四肢,跟身后的小胖墩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远远看去像一颗金光闪闪的富贵球。
苏棠早就听说天璇峰是有名的暴发户,如今一看,传言诚不欺她啊。
而对比天璇峰那么多人,青云派这边的人就少的可怜了。
拉拉杂杂十几个弟子,还都是端着饭碗的,看起来傻不愣登的。
唉,苏棠无奈叹息一声,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连筷子都没带。想到这里,苏棠赶紧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白米饭。
现在吃完了,等一下还能多吃一碗呢。
除了玄机宗主和小胖墩,那位被大师兄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先生也来了。估计是为了亲自看到爽快的报仇场面,所以身残志坚的被人抬着一起跟了过来。
苏棠还记得自己当初看到这位无良先生时的样子,手持戒尺,威风凛凛,可谓是十分嚣张。如今却躺在一个窄小的担架上,由两个弟子抬着,面容凹陷,身形干瘦。
身上绑着绑带,浑身动弹不得。
苏棠的目光忍不住下移。
不知道这位不能自理先生有没有穿成人尿不湿,如果没穿的话,等一下不能自理了怎么办?今天可是轮到她打扫牌坊耶。
被人上门踢馆这么大的事,青云道长自然要出来镇住场面。
“青云道长,你的徒儿,一个两百岁的人,”玄机宗主声如洪钟,粗粗的手指戴着一大颗红宝石戒尺,用力指向苏棠,怒斥道:“还跟一个八岁的孩子过不去!”
小胖墩仗着有父亲撑腰,那双眯眯□□眼用力瞪向苏棠。
苏棠脸上沾着饭粒,立刻用自己比小胖墩大了十几倍的眼睛瞪过去。
青云道长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粉色围裙,手里拿了一把刚刚拍过蒜的大菜刀,不耐烦地摊手道:“她只是个孩子嘛。”
“两百岁了,还是孩子吗?如此教养,真不知她父亲是如何教育的!”玄机宗主显然气得不轻,仗着人多势众,唾沫星子乱飞。
苏棠捧着自己的碗筷往旁边躲了躲那些飞沫,然后认真的跟这位玄机宗主商量道:“要不你去坟里问问他?”
周围陷入一阵寂静,玄机宗主面色涨红,指着苏棠浑身发抖,“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苏棠伸着脖子噘嘴。
“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没有教养的丫头!”玄机宗主气得浑身爆炸,祭出自己的法器,一柄金光闪闪的大宝剑。
今日阳光颇好,青天白云之中,那柄大宝剑从天而降,刺破云层,裹挟着刺眼的光芒,直朝苏棠劈过来。
苏棠下意识抱碗,身边的青云道长侧身挡到苏棠面前,甩出手中锃亮的菜刀,挡住那柄大宝剑。
“咔嚓”一声,半空之中,硕大的大宝剑被一柄菜刀挡住。
不过这柄大宝剑毕竟是法器,而那菜刀只是一柄普通的菜刀。大宝剑停顿半刻后,以势如破竹之势劈开卷刃的菜刀直冲过来。其周身卷起呼啸风浪,苏棠甚至还能听到它滑过空气时发出的“哔啵”摩擦声。
青云道长面不改色,长袖一甩,祭出了自己的拂尘。
长拂一甩,仙风道骨,油然而生。一阵劈缠拉抖后,青云道长连脚尖都没动一下,轻轻松松就将那柄大宝剑给夺了过来。
“哐当”一声,大宝剑像废铁似得被扔在苏棠脚边。
苏棠兴奋的计算着这柄大宝剑能溶出多少小金子,然后又暗搓搓的明示道:“师傅,你看他手指上那个亮闪闪的红宝石……”
被撸走了大宝剑的玄机宗主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寂寂无名的青云道长居然还有两把刷子。
“实在是岂有此理!你们青云派欺人太甚,如此护短!”玄机宗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给青云道长头上扣帽子。
明明最护短的人是这个溺爱教育的玄机宗主。
苏棠表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嚣张的人了。
“师傅!快让他活不过三岁!”苏棠最喜欢挑软柿子捏了,她抬手指向小胖墩。
看着父亲痛失大宝剑,今年已经八岁的小胖墩“哇”的一声就哭了。
而这边,对于玄机宗主的诬蔑,青云道长冷哼一声,“护短?我青云派就是护短!”
话罢,青云道长眯起眼,周身气势凛然,宽大的道袍鼓风而起,半秃瓢随风飞扬。
青云道长的修为只到辟谷期,而面对这个只到辟谷期的中年老男人,玄机宗主却不知为何突然满脸大汗,浑身发抖,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连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剩下一副死鸭子嘴硬。
“你,你不是只到辟谷期吗?为什么……”
“呵,”青云道长面容阴冷,他的道袍无风自动,一步一步朝玄机宗主走过去,“因为我只有辟谷期,所以你们天璇峰就仗着人多势众过来欺压?”
看着面前越走越近的青云道长,玄机宗主面色发白,浑身汗湿,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地上立刻就湿了一大片。
玄机宗主在百里之内一向以老大自居,欺压附近各种小宗门已久,他原本以为这青云派一看到他就会立刻下跪磕头,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了铁板。
空气冷凝而窒息,阳光炙热且灼目,青云道长突然脚步一顿,然后面色大变,“我的饭糊了!”
看着青云道长撒丫子跑远的背影,苏棠十分怀疑她这位大师傅不会是打不过人家所以跑了吧?难道刚才都是在装逼吗?
苏棠:……
青云道长走了,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苏棠捧着自己的饭碗瑟瑟发抖。
呃……
师兄们捧着各自的饭碗纷纷后退一步。
苏棠:!!!需要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师妹,不需要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家一脚踹到前面!她没有你们这样的师兄!
“怎么回事?”一道清冷声音响起,大师兄提剑而出。
苏棠双眸含泪,嘤嘤嘤的看向李云深,“大师兄,你看他们,我的心都碎掉了。”苏棠西施捧心,心碎欲裂。
李云深双眸一扫,那些捧着饭碗的弟子们立刻恭谨的蜷缩在一起。
“呃呃呃……”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先生浑身颤抖,瞪着李云深的目光就像是要把他给吃了。
苏棠赶紧躲到了大师兄身后。
玄机宗主目光探究的看向李云深,觉得就算自己打不过那青云道长,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想到这里,玄机宗主又祭出一柄大宝剑。比刚才的更大,更亮。
“李云深,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玄机宗主侧身,露出身后的生活不能自理,“今日我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此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李云深,男人霍然眯起眼,握着青云剑的手缓慢收紧,青筋绷起,浑身气势陡然爆发。
浓厚的威压侵袭而来,苏棠差点连自己的饭碗都捧不住了。
“金,金丹期……”玄机宗主原本因为青云道长突然“逃跑”而落下的一颗心还没缓回来,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大家都是金丹期,但天璇峰有的是钱,而谁都知道,玄机宗主的金丹期是靠丹药堆砌出来的,哪里是李云深这种实打实金丹期的对手。
不过面对自己身后的百多弟子,玄机宗主又怎么敢如此丢脸呢。要是今天再次示弱了,他以后还怎么在这方圆百里滚!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还会回来的!”玄机宗主愤然甩袖,逃之夭夭。
小胖墩及众弟子兼生活不能自理:???
苏棠:……您灰太狼呢?
虽然玄机宗主跑了,但苏棠却发现她的大师兄面色依旧十分难看。
苏棠想了想,把地上的大宝剑捡起来递给她大师兄,“大师兄,你要大宝剑不要?只要你开口,我就送给你。”
大师兄没有要大宝剑,只是深深的看了苏棠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提剑又回去了。
苏棠一手提着大宝剑,一手拿着碗筷,想着她师傅的饭到底糊了没有。
.
自从上次玄机宗主上门找打以后,青云派的名声已然传了出去,导致最近的青云派门庭若市。
苏棠看着已经空了一大半的米缸,非常惆怅。
那些人都是猪吗?为什么吃那么多!上门就不能自己带干粮吗?
想完,苏棠愤愤的去盛她的第三碗饭。
因为最近吃得好,所以小瞎子明显长高不少。穿着门派青衫的样子也透出一股稚气的少年感。
“小师姐。”小瞎子将自己碗里的肉肉拨给苏棠,“师姐多吃一点。”
苏棠立刻就被感动了,然后殷勤询问陆敬淮最近的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小瞎子仰头露出那张奶乎乎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正欲说话,那边就走过来一堆师兄们,围着苏棠问长问短。
苏棠娇俏的回答声时断时续的传入小瞎子耳中,小瞎子攥紧自己的手,粉白色的唇瓣轻轻抿起。
“咳咳咳……”
“小师弟,你怎么了?”有人听到陆敬淮的咳嗽声,转头询问。
可怜的小师弟面色苍白,轻轻摇头。
苏棠赶紧过去查看,伸手触了触小瞎子的额头,喃喃道:“是不是发烧了?”
小瞎子歪头靠在苏棠香肩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奶声奶气道:“小师姐,我好难受。”
“没事,没事,吃瓶药就好了。”苏棠柔声安慰。
小瞎子闭上眼,往苏棠怀里拱了拱。
苏棠想,肯定是最近师傅操练太过了。唉,这么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盆友,师傅是怎么忍心让人天天卯时起来,丑时才休息的呢?
“小师姐,青云山晚上好黑,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呃……”苏棠有些犹豫。
小瞎子颤着眼睫,轻轻勾住苏棠的手,黑乌乌的大眼睛无神而迷惘,豆大的泪珠水晶似得挂在细长的眼睫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小表情。
苏棠立刻就被击中了心脏。
啊,她的崽,爸爸爱你,然后果断拒绝道:“你长大了,要一个人睡。”
小瞎子抿唇,失落至极。
苏棠不忍心,道:“不过我晚上可以去给你讲故事。”
小瞎子立刻又高兴起来,瓷白小脸红扑扑的浸润着欣喜。
但可惜的是,陆敬淮忘记了苏棠标准的睡眠状态。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给你睡到十个时辰,剩下两个时辰用来吃喝拉撒。
不过幸好,青云道长每日都会给陆敬淮半个时辰的时间午休。
苏棠就趁着这个时间给陆敬淮讲故事。
“从前,有三只猪,一只叫大胖,一只叫二胖,一只叫三胖,他们遇到了一只狼……”
小瞎子蜷缩在苏棠怀里,幸福地闭着眼睛,完全舍不得睡。
苏棠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带着困意,渐渐低下来,“他们……最后,吃了一顿……野狼大餐……”
陆敬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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