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边缘世界里的众人抓紧时间实施着自己的计划,而在现世世界里,许浩宇也在马不停蹄地奔波着。
按照之前何先生的要求,许浩宇成功将穆钦与周悦沉睡着的躯体送出国外,且送到了何先生指定的位置上。
虽然何先生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何仇压在许浩宇这里当人质,但将穆钦等人送走时,许浩宇心里仍然忐忑,十分担忧好友的安危,恨不得随同穆钦一起出国,时时刻刻盯着穆钦,亲自保证他的安全才好。
可惜的是许浩宇身份特殊,他的“职务”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自由,许浩宇没法随便出国,这也是许浩宇不敢轻易将穆钦和周悦交手给何先生的缘故。
何先生当初与许浩宇商谈合作时,恐怕也对许浩宇目前的情况有所了解,因此才将何仇留下,想让许浩宇安心。
但其实,何先生将儿子留在许浩宇这里,也有别的意图。
“其实是为了方便通讯,因为我可以直接把我父亲那边的消息转达给你。”许浩宇安排人将穆钦送走后,何仇来到许浩宇的办公室,和他商谈了起来。
何仇说:“我父亲让你将穆钦与周悦送去的那个地方,是北欧一个叫爱沙尼亚的小国家,那里有我父亲和他的外国友人联合创办的实验基地,对外宣传是某大学的‘生物科研实验室’,而实际上,是他们专门用来研究‘水晶石’的实验室。”
许浩宇听完何仇的一席话,遂问道:“这是何先生要你告诉我的吗?”
何仇点了点头:“没错,我现在所说的话,都是我爸嘱咐要我跟你详细道来的。我爸虽是那个实验室的创始人之一,但实验室的保密措施做得相当严谨,实验室内所有成员都不允许随意对外通讯,有信号拦截与屏蔽。同时,任何人员出入都要进行详细的随身物品检查与的身体检查……貌似是为了防止被水晶石力量‘感染’的人混进来。”
“因此,那里每周只有一次和亲人通讯的机会,而且通讯阶段要有旁人在一边监管。我爸说,他进了那个实验室没有几个月是出不来的,所以把我留在这里,可以每周利用这种通讯与我交流,好让我将这些情报跟你共享。”
“这意味着我也有机会把消息传给他了。”许浩宇明白了,点头道:“正好,你爸还有什么讯息要告诉我的?一次说清楚吧。”
何仇挠挠头,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道:“不知道x部门的人有没有跟你说过,盗走水晶石的是一个邪教组织,名字叫做边缘神教。”
“是的,他们说过。”许浩宇立刻想起那x少年的话。
“在我爸的实验室里,有人成功伪装身份混进了边缘神教。”何仇一番话如惊雷般在许浩宇耳边炸响,“整个实验室现都在为卧底而运作着,争取帮卧底取得更多情报。”
“那种邪教组织真的可以混进去吗?”许浩宇心知肚明边缘神教绝不是一般的邪教组织,何先生和x部门的人虽然只给他形容了个大概,但后来附身在解竹身上的穆钦过来见他时,将边缘世界的消息用隐晦的方式透露给了他。
所以许浩宇现在很清楚,所谓的边缘神教其实就是“做梦人教会”,教会里面的人,不是做梦人就是被洗脑想变成做梦人的人,教会里肯定收藏存有大量的“媒介”,边缘神教的人利用这些媒介隐秘地“传播教义”,发展更多教徒。他们非常神秘,保密措施也做得很好,不然不会存在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再加上边缘世界里有“某种力量”在给这个邪教做后盾,悄悄掩护着教会的发展,使得这个邪教实力越来越壮大。
可以说,边缘神教就是边缘世界在现世的“代表”,这个邪教的一举一动,恐怕都是边缘世界里那个可怕存在所授意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混进那种组织可谓难如登天,更别说事后脱身的问题了。
因此,当何仇说他们实验室有人混进教会当卧底时,许浩宇不免质疑起来,蹙眉道:“这个邪教怎么可能如此简单被人轻易潜入?你爸实验室的那批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我不得而知。”许浩宇摇头摊手,“我只负责情报传达,反正我爸说他们确实是成功了,成功让一位卧底混进了那个教会。”
“我爸的说法是,最近一段时间里,这个邪教的活跃度降低许多,监管力度也下降了,防御貌似处于薄弱状态。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实验室的人便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其他势力帮忙打掩护,让人混进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许浩宇听后,喃喃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
许浩宇想起了前两天穆钦附身在解竹身上,前来和他商谈的一番话。按穆钦当时的意思,穆钦似乎有机会将边缘世界里的那个存在给暂时拖住,让其无暇分/身顾及其他,想必是因为穆钦使绊子绊住了边缘世界的那个存在,所以实验室的人才有可乘之机。
思及此,许浩宇恍然大悟,便抬头问何仇:“现在呢?你们那个卧底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收集情报阶段,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想找机会里应外合,将被盗走的水晶石抢回来。”何仇拉开许浩宇身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我爸还要我将穆钦和周悦的情况报告给你。”
“刚好,我也想问的。”许浩宇点点头
“他们很好。”何仇说,“实验室的人会在近期为他们解除做梦人状态……只是穆钦好说,周悦就有点麻烦了,原因你应该知道。”
许浩宇若有所思地盯着何仇,“我一直搞不清楚,你们何家那个解除做梦人仪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你爸爸已经跟我说明了一部分,但我还是听得一知半解,你有更详细的解释吗?”
“这个事……我知道的也不够详细。”何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来惭愧,现在我才发觉我爸将我保护的很好,在我成年以前,他很少将何家的这些使命之类的失去告知于我,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背负着一切行走天下。当年我还因为他满世界跑,从来不管我而觉得他并不在乎我,现在我已经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何仇便微微叹气讲述道:“关于何家的使命,除了从我爸嘴里听到的一部分,还有一部了解是从我爷爷的手记里了解到的。可能是大约三百年以前,有一个名叫‘赫尔秋’的外国男人,他身上带着一块离奇的水晶石,来到当时的中国清朝,并和一位女子结亲。结亲后,这个外国男人改了一个中文名,并用谐音取了‘何’这个姓氏,于是就有现在的何家一脉。”
“赫尔秋的血脉中,似乎有某种力量保护了我们,使得传承了这份血脉的何家人,对水晶石具有很强大的抵御能力,但也因为时间的流逝,世代不断传承,这份血缘力量在逐渐减弱。终有一天,这份力量恐怕将再也不能保护我们,所以我爸希望能在他或者我这一代尽快结束使命,只要能摧毁那个石头,我们就不必再背负这些事物了——父亲建立实验室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同时,据我爷爷的手记记载,赫尔秋将这块水晶石传承给他的后代时,曾说过一些话。赫尔秋说,这块石头是天外来客的馈赠,是遥远文明的象征,如果使用得当,它将为我们展开梦境的大门。”
许浩宇道:“这是原话吗?”
“不清楚,大致是这个意思。”
“这话听起来……”许浩宇不由猜测道:“我感觉水晶石应该是一个外星文明送给赫尔秋的东西,类似某种‘科技’产品,从它目前所展示的效果来看,应该是可以让人的精神进入梦中世界的一种装置。”
何仇也忍不住跟着天马行空的猜测起来:“也许……我是说也许,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如果这石头真是外星来客的‘馈赠’,那么在另外一个星球上,那些外星人会不会是通过‘梦境’来交流的?他们只要有这样的装置,不管彼此相隔多远,哪怕是隔着光年的距离,甚至是生和死,只要一入梦,就可以在梦境世界里相会。”
何仇的这番话只是他的臆想,是一个美妙的猜测,但许浩宇听在耳朵里,心脏却躁动了起来。
“你这个猜想很好。”许浩宇道,“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只是想想罢了。”何仇叹气,“就算有这种可能性,也是我们地球人没有办法掌控的科技,因为没有办法掌控,这种本来似乎应该是好意的馈赠,却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许浩宇与何仇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将一些基本情况报告给许浩宇之后,何仇就动身离开了。
说是离开,但也并未走远。何仇现在是许浩宇的人质,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何仇一直住在许浩宇的军区院里,他不需要像是那些军人一样早起锻炼,但每天早上都会被他们训练的口哨与指令声给吵醒,本来他不是喜欢早起的人,平常也喜欢赖床,但来了许浩宇这儿以后,懒床的毛病没有了,还时不时跟着队伍一起做简单的训练,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何仇走了以后,许浩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怔。半晌,他从抽屉里摸出来了一份文件,x部门叫他帮忙调查军方内部是否有混进那个邪教的内鬼,许浩宇也确实调查了一番,只是,军方内鬼没查出个理所然,却是查出了其他事情。
许浩宇打开文件,看着看着,眉头就情不自禁皱了起来。
文件的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周栖元”三个字。
周栖元,就是周悦的父亲,周氏企业的董事长兼ceo。周氏企业是周栖元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是国内最大的企业之一,不仅在国内,在国外也有一定影响力,和诸多势力都有利益合作与纠纷关系。
这个周栖元居然和那个邪教组织有联系。
许浩宇将文件翻了翻,越看越是心惊,这文件上写了很多周栖元与边缘神教在各种联络后留下的蛛丝马迹,周栖元似乎在背后给那邪教提供资金援助,提供教会活动场地,帮助教会发展,所以很明显,周栖元毫无疑问就是边缘神教的其中一员。
既然周栖元和邪教有关系,那么作为周栖元的儿子,周悦又处于一个怎样的立场呢?
许浩宇当然是站在穆钦这一边的,如果周悦会对穆钦造成伤害,他会毫不犹豫想办法弄死周悦。
然而现在的形势并不明朗,周悦和穆钦共同陷入了那个可怕的梦境世界中无法醒来,许浩宇不清楚他们在梦中的情况,自然也不能随便对周悦动手,许浩宇心想,果然还是要等何先生帮穆钦解除睡眠状态,让穆钦醒来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许浩宇便伸手合上了眼前的文件,动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打算接下来对周氏企业、和周栖元本人,进行一段时间的秘密监视,免得紧要关头出现什么不可扭转的糟糕意外。
每一个人都在不容刻缓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也许他们此时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迈步前进。他们每个人的起点和过程都不尽相同,但终点却是统一的。
现在还未发现也无妨,当这个目标被完成后,真相自然揭晓。
……
而此时此刻,在边缘世界中,周悦正在被人追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他记忆全无,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没有多少思维能力。只是当他看见那个男人提着刀子朝他过来时,求生本能让周悦下意识迈动步伐,朝着他潜意识里觉得安全的地方跑。
周悦一直跑啊跑,他路过那些像是教学楼的大楼,看到了不远处开阔的操场,路边有布满枯萎鲜花的绿化带,还有闪烁着昏黄光芒的路灯在头顶。布满乌云的天空阴霾压顶,暴雨随时会倾盆而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呼吸困难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心脏停跳。
周悦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后面追杀自己的人,但他一直沉下心来,用耳朵捕捉对方的脚步声,他根据对方脚步声的大小,判断那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那脚步声听着很耳熟。
杀手跑起来的脚步声很有节奏,仿佛每一步都是用精密仪器测量好的,速度也始终持平,杀手好像并不着急追逐周悦,但也一直紧紧地吊在周悦身后,像是甩不开的黑影。
尽管周悦正在被追杀中,但他却意外的不感到紧张或恐惧,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现下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也很熟悉。
这些道路、花草、树木、楼层,都给周悦一种可怕的熟悉感,当他跑到一条道上并拐弯时,当他看到路上差点将他绊倒的石子时,他会忍不住心想:这条路我是不是曾经来过?
这个楼梯我好像上去过。
这间教室我好像也来过。
就好像他一直在一个正圆形的圈子里不停的跑,不管跑多久,他始终会回到原点。
我为什么要逃跑呢?
周悦这么想,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他降下了奔跑的速度,改跑为走,最后停在了原地。
然后他回过头,看向那个一直跟在他背后的杀手。
杀手也停止了对他的奔跑追逐,慢慢朝他走了过来。周悦借着昏暗的光线能够基本看清那人的样子,这是个丑陋无比的男人,他很瘦弱,个子比周悦矮了几分,他的脸上全是沟壑和伤疤,嘴角开裂眼睛充血,那样貌令人感到惊悚。
周悦并不觉得惊悚,对方丑陋骇人的样貌丝毫没有让周悦产生恐惧或厌恶等情绪,周悦只是莫名觉得难过悲伤,当他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周悦就觉得心脏抽搐着生疼,他又疼又累,累得无力再奔跑了。
快点杀死我吧。
明明是那样迫切的索求,杀手却只是非常缓慢地接近了周悦,他走得很慢,如同走在周悦的神经上,每一步都触动着周悦的大脑。
这杀手走到周悦跟前,凑得很近,杀手的身体几乎和周悦贴在一起。他比周悦矮一点,所以他得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周悦。
杀手的眼睛里充斥着温和的情绪,在他的眼神中,周悦感受不到丝毫暴戾或杀意。杀手看着周悦的同时,伸出左手摩挲着周悦的脸颊,指腹磨蹭着周悦脸颊上的皮肤,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细致温柔和小心翼翼。
周悦觉得这人身上有股令他感到迷醉的味道。
很香。
所以周悦低下头去,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对方。
可惜的是还没亲到,周悦就感觉自己脖子上一阵剧痛,痛楚打断了周悦想亲吻对方的动作,周悦迟钝了片刻,才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脖子上插着一把熟悉的刀刃,而握着刀柄的手,属于眼前的杀手。
周悦又把视线挪到了杀手的脸上,杀手的神情不变,还是用那样温和的视线看着他,就好像对周悦捅刀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甚至他的左手还抚摸在周悦的脸上,手心温热,能依稀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平稳有力。
实在太温柔了。
周悦心想,这是他见过最温柔的杀戮。
不带戾气的杀戮,好像接下来要迎接的并不是冰冷绝望的死亡,而是寒冬夜里永恒不灭的热烈火光。
周悦遗忘了自己的求生欲,他没有选择逃脱或绝地反击,在凝视着眼前这个杀手一秒钟后,他选择将之前的动作继续下去——他继续低头试图亲吻眼前的杀手,他亲到了,嘴唇贴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可惜,周悦只能短暂的享受一下对方嘴唇的柔软,下一秒周悦就头晕眼花失去了意识,插在脖子上的刀刃阻断了他颈部血管,令大脑供血不足,他能维持清醒的时间并不长。
这时,追在周悦和杀手背后的第三人也跟了过来,那是个弱不禁风、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追上来时只看见周悦脖子上插着刀倒在杀手身上的一幕,这一幕令少年脸上立刻浮现出暴怒、狠戾等情绪,这表情和他柔和的面貌极不相符。
“你还真敢做!”少年对杀手怒吼了一句,然后从兜里抽出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一根尖刺细钢管,竟是毫不犹豫拿着这尖刺管往自己太阳穴扎,他动作极快,杀手也懒得去阻止。
又是一阵仿佛时间停滞般的体验。
周悦醒来,眼前是一样的场景,钢琴、音乐教室、老旧的桌椅板凳。
脑子里空空荡荡,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记得游戏规则,他什么都不记得。
但反而是所有事物都遗忘了以后,周悦却想起了乐谱。
他听到有音乐在他耳畔奏响,是钢琴乐曲,高音清脆像珠落玉盘,低音深沉如滚滚东雷。整首曲子像是狂风暴雨般急促,而在这暴雨席卷下,又仿佛听到了妖精的喃喃。
这首曲子实在太过美妙,一直在周悦的脑海里回荡,周悦便忍不住跟随着自己大脑里的声音,将双手放在了钢琴的黑白琴键上,无比自然而流畅地将脑海中的乐曲弹奏了出来。
他还想起了这首钢琴曲的名字,叫“命运”,但并不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这是来自一位不知名演奏家的曲子,乐谱上的署名是佚名,代表无名氏的意思。
这首曲子开头就是一串激昂急促令人振奋的高调,到中间反而平缓了下来,结尾再来一个短暂的高调至平和结尾。
它并不惊艳,比起很多有名的乐曲,这首钢琴曲实在显得平庸普通。但它很耐听,也很适合作为练习曲。
周悦用熟练的手法将它弹奏了出来,整首曲子流畅到令周悦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当他演奏完毕后,他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粗糙还带着很多老茧的双手,这不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在周悦盯着自己的手看时,音乐教室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听到他的弹奏声被吸引过来的,周悦愣了一会儿后回过头去,看见音乐教室的窗户外站着一个人。
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周悦坐在教室里,练习这首命运钢琴曲时,窗户外也有个忠实的粉丝在默默偷看他。
粉丝很胆小,偷看时缩着身子,扒着墙壁,侧着头只露出半边脑袋——对,就是那种“暗中观察”的动作。
当周悦发现他那又蠢又可爱的偷窥动作时,好笑之余却又感觉心脏像是被小猫用爪子挠了一下。
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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