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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苏筱认认真真地谈起了恋爱,虽然两人都忙碌,也不能厮守在一起,但忙里偷闲地通个电话发个消息,也别有一番滋味。转眼便是一个月,苏筱才从热恋里稍稍地抽出个空,关心了一下周围。不关心不知道,一关心吓一跳,项目经理老吴对她的热情笑脸已经没了,而吴红玫已经有半个月没跟她联系了。

集团的消息,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吴红玫。

在她到项目组一个星期左右,吴红玫告诉她:“角门地价定了,于副总出面了。”第二个星期,她说:“我把《地产公司管理手册》最后那部分做完了,已经交给总裁了。”第三个星期,她说:“集团班子通过地产管理手册,马上要在地产公司实施,总裁在会议上表扬了我们。”现在,唯一的消息来源也断了。她算是彻底离开了振华集团的权力中心,只留着一个副总经济师的称号。可这样的称号,没有半点实际意义。她开始为半年后还能不能回到南二环的办公大厦而着急了。

夏明见她着急,劝她:“要不你干脆辞职算了,我养你。”苏筱诧异地说:“你原先不是还给我上思想品德课吗?怎么现在倒要鼓励我去做一个loser。”“那会儿你还是同事,现在你可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想让你吃苦,也不想让你受累,更不想让你被那帮人欺负。”苏筱心里热乎乎的,说:“可是我不想做个loser。”“那你准备怎么做?”是呀,怎么做,苏筱头疼了。这段时间,她想了夏明的话,也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过去。这四年,她升得太快了,还没有充分接受权力斗争的洗礼,就被赵显坤拔苗助长地安插进振华集团权力斗争最凶险的中心。无论是在经验还是手段,她都逊色徐知平太多,输给他一点都不冤枉,她心服口服。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她不想逃避,再说逃避也避不开,诚如夏明所说,无论哪个公司,都逃不开权力斗争。

可是怎么才能返回振华集团呢?半年的考察期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是照之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期限一到,赵显坤肯定不会再保着她,到时候大概要被赶走了……想到这点,苏筱悚然一惊,被爱情烧昏的脑袋又清醒了几分,绝不能沦落到被赶走的地步,那太不堪了。

但是究竟怎么做才行呢?一刹那,她动了给赵显坤打个电话的念头,转念一想,自己离开集团的时候赵显坤都没召见,证明他并不想给她提示或者帮助,也许他就在等她的表现,看她值不值得他重用……想到这点,苏筱冷汗涔涔,之前她颇有点自暴自弃,说不定老吴已经报告到集团了,而且集团上层已经有了明确态度,否则老吴的态度为什么一下子变了,自己这段时间忙于恋爱,疏忽太多了。

究竟怎么做才行呢?毫无疑问,赵显坤保全她,是存下将来再起用她的心思,但是如果这段时间她的表现让他失望,他一定也会放弃她。所以要想回到集团,必须要让赵显坤不失望,而让他不失望,只有证明她的价值。赵显坤所担忧的无非是集团正在散沙化……苏筱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第二天,苏筱主动找了老吴:“吴经理,你也给我安排点工作呀。”老吴笑着说:“哎哟,苏副总经,您是来挂职锻炼的。什么叫挂职锻炼,不就是走个过场。您在我这里好吃好喝,玩得开心就是了。”“那可不行,你们天天忙得日夜颠倒,我却天天无事可干,不像话。”“没事儿,大伙儿也都知道,您早晚回集团的。”好说歹说,老吴就是不给她安排工作,苏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他不给安排,她就主动去找。她所擅长的无非是预算,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无所事事,倒是跟商务经理混得挺熟悉的,正好对方天天忙得心火旺盛,见她主动要求分担工作,自然乐意极了。

苏筱给他当了几回下手,发现他一问三不知,居然搞不清楚项目的成本,要知道项目已经进展过半,如果出现亏损,后面很难从业主身上找回。她存了疑心,一边给他打下手,一边开始理清项目成本。

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项目成本出来,苏筱把商务经理和老吴叫到一起,说:“已经亏损两千万了,再这么干下去,亏损还会更多。”“不可能吧?”商务经理和老吴都一脸的震惊。

“你们自己看。”苏筱把成本表递给他们。

商务经理和老吴看得冷汗涔涔。半晌,老吴抹抹额头的汗水,一脸恳切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自然是各种巧立名目,转嫁成本到业主身上。业主当然也不是傻瓜,这中间就得各种扯皮、吃饭喝茶、洗桑拿唱歌、就回扣讨价还价……最终还是业主买单,跟夏明曾经说过的三个笑话里一样。

苏筱把巧立名目的方案做出来后,老吴就找业主去了,天天往KTV跑,轩尼诗开了一瓶又一瓶。一连半个月,业主松口了,不仅把亏损的两千万转嫁出去,还多赚了两千万。

老吴心里乐得直冒泡,跟苏筱说:“要不,你就留在我们项目组吧?你要是同意,我就给集团打报告。”苏筱还没有说话,商务经理酸溜溜地先开腔了:“吴经理,你当苏筱是傻子呀,好好的集团副总经济师不当,来当一个项目组商务经理呀?”“嗨,集团呀,不就是那么回事,一群人成天玩心眼儿,你整我一下我整你一下,没劲。咱们项目组多自由呀,大家把活干完,喝喝酒唱唱歌,不说是亲如一家人,至少没那么多鸟事。”老吴犹不死心,卖力地怂恿苏筱,“苏筱,我说得对不对?”苏筱笑着点点头:“对。”老吴见她没有丝毫动心的样子,叹口气说:“我就不爱待在集团,不过,人各有志,勉强不来。这回你算是帮了我们项目组一把,说吧,要我老吴怎么报答你?”“吴经理,你忘记了,我本来是集团负责主营业务的副总经济师,这算是我的本职工作,不是什么帮助,也不用你报答。你知道的,我下来挂职锻炼,是因为犯了错误,你把我的工作情况如实报告集团就行了。”老吴微微犹豫,亏损二千多万,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苏筱见他面露为难之色,顿时明白过来,笑着说:“其实也无所谓了,吴经理,你说得没错,集团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没有项目组那么自在。这样吧,你跟集团打个报告,试试能不能把我留在项目组吧?”这回,老吴爽快地答应了:“行,我这就去打报告。”看着他风风火火地走开,苏筱心里闪过一丝歉意,她不是真的想留下,之所以怂恿他打报告,无非是为自己将来的说词留个佐证。老吴为啥想将她留在项目组,是因为她表现好,做出了成绩。老吴不愿意报告她的表现,她就自己来报告。

她给赵显坤写了一封长信,先是检讨掌掴曾副总这件事情上的冒失,然后是在Y省高速公路项目组的表现,最后她申请调到机械公司。

半年考察期还有三个月,光是Y省高速公路项目的成绩,还不足支持她重返集团。

第二天,她接到赵显坤的电话。

“你想调到机械公司?”“是的。”“为什么?”“目前这个项目组运作正常,我待在这里就是吃闲饭的,而且我一直以来接触最多的就是工程,对它们的流程太熟悉,没有什么东西可学。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机械公司等物资供应公司,所以想深入了解一下。”“好。你有这想法,很好。”隔着话筒,也能听出赵显坤语气里的赞许,苏筱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真不容易,总算对了他的胃口,返回集团的希望不再那么飘渺了。有了赵显坤的周旋,很快老吴和苏筱都接到集团的指示,调苏筱到直属子公司机械公司挂职锻炼。

机械公司位于H省,总经理叫张喜华,个子不高,两撇卓别林式的小胡子,眼睛圆圆,逢人先带三分笑。他原本是其他大型建筑集团的骨干,是赵显坤亲自引进的人才,给了他很大权力和不少承诺。这几年他把机械公司搞得挺红火的,搅拌站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对集团的贡献很大。

他对苏筱很客气,在最好的宾馆帮她订了房,一日三餐都让食堂大厨单独做,也不安排工作给她。说法跟老吴大同小异:“苏副总经,总裁叫你挂职锻炼,无非就是想平一下曾副局的怒气,等事情消停了,你指定是要回集团的,到时候曾副局也不好意思为难你。所以您在我这里好吃好喝好玩,工作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那就麻烦张总了。”“别客气,别跟我客气,您能来我们这里,我高兴着呢。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怎么说的,颜值一下子拉高了。”张喜华吹捧人来很有一套,又贴切又舒服,再加上他招财猫一样的笑容,不会让人产生猥琐的想法。

机械公司属于非主营业务,以前是赵鹏负责的,苏筱很想熟悉一下业务,几次要求张喜华安排工作,他都满脸笑容地推脱了。她很郁闷,但也无可奈何,每天只是到搅拌站转一转,跟工人们聊聊天……时间稍久,她听到不少工人私下里议论,说什么张喜华排除异己、以权谋私之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编出来的。她想了想,便电话报告了赵显坤。

赵显坤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发牢骚呢?”“他们提到一件事情,让我觉得不像是牢骚。”“什么事情?”“说是去年机械公司卖了一批淘汰的旧器材,卖给了张喜华的小姨,价格还特别低。”赵显坤沉吟了一下,说:“光凭这个还不足以证明张喜华以权谋私,必须要有实打实的证据。”“这个恐怕得总裁您下令,派人过来成本审计了。”“那样太明目张胆了,如果张喜华没有以权谋私,那他会寒心的。他把机械公司经营得很好,我不想失去这个人才。”“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我什么意思?”苏筱怔了怔,说:“总裁您的意思,不就是不动张喜华嘛。”“我的意思,是没有明确证据不要惊动他。即使他对集团有天大的贡献,以权谋私这种事情是绝不允许的。”赵显坤顿了顿,口气慎重地说,“苏筱,证据就交给你来找。”“我?”苏筱为难地说,“总裁,我办不了,张喜华根本不让我接触业务。”“我明天会告诉他,你将来要分管机械公司,让他安排你熟悉业务。”“好,我知道了。”“一句话,不要做得太明显了。”“是,总裁。”赵显坤亲自打了电话,张喜华不情不愿地给苏筱安排了工作。

苏筱花了一些时间来熟悉业务,业务流程清楚了,寻找以权谋私的证据就简单了。大概用了一个月时间,苏筱找到了证据,报告了赵显坤。

赵显坤说:“这样,你回集团一趟,到时候在班子会议上将详细经过汇报一下。”看到她出现在集团班子会议上,其他人都吃了一惊,一晃五个月了,差不多已经忘记她了。

赵显坤神色如常地说:“苏筱,把你在机械公司的审计结果汇报一下。”“是。”苏筱已经隐隐明白他的用意,点点头,展示手里的一系列证据,“这是机械公司的销售记录和进货单,划红线这些属于异常项,简单地说就是高买低卖。还有去年机械公司卖了一批淘汰的旧器材,价格也远远低于市场价。从这些证据来看,张喜华确实存在以权谋私的行为。”听完这段话,主管机械物资材料的许峰副总屏住呼吸,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只差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没想到,真没想到,张喜华还是我亲自引进的人才。”赵显坤喝了一口茶,“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处理吧。”汪明宇沉吟片刻,说:“这几年张喜华把机械公司搞得红红火火,贡献不小,功大于过,依我看……”林小民打断他说:“张喜华是有功劳,但不能因为他有功劳就无视他的过错。我认为这件事情要严肃查办,否则会给其他人一个错误的信息,以为只要有功,就可以胡作非为。”说罢,还睨了汪明宇一眼。

汪明宇在心里冷笑一声,要论以权谋私,恐怕谁也没有你林小民厉害。“林副总,按你所说的严办,那机械公司出事怎么办?咱们现在可不是一两个工程,咱们现在有十来个工程,搅拌站一停,工程也就全撂下了,这损失你想过没有?”林小民不留情面地反驳:“如果不严办,这下面有样学样,怎么办?”汪明宇皱眉说:“办,当然是办,我什么时候说不办了?”林小民说:“那你说说怎么办?”汪明宇说:“我的意思是从长计议,张喜华现在掌管着机械公司,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他要是有点动静,机械公司很可能就会陷入瘫痪,咱们这么多工程全得停下来。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温水煮青蛙。”林小民心里哎呀一声,他比自己考虑得全面,不过嘴巴上还不输仗:“从长计议,很可能等你想好了,机械公司也被蛀空了。”汪明宇还想说话,赵显坤摆摆手制止了他,问许峰:“许副总,这是你管的分公司,你怎么看?”许峰无奈地抬起头说:“总裁,是我监督不力,导致机械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愧对总裁,愧对大家,愧对董事会……”赵显坤摆摆手说:“现在不是检讨和追究责任的时候,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许峰为难地看一眼四周,低声说:“我觉得林副总和汪副总说的都在理,要办,而且一定要严办,但前提是要让机械公司平安回到集团手里,所以要从长计议。至于具体的办法,我想不出来,不过我想总裁您肯定早有主意了。”大家在心里都不屑地骂了一声马屁精,但是看到面无表情的赵显坤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又不得不承认,许峰的马屁拍得太有水平了。他业务能力一般,能一直留在副总的位置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散会吧,苏筱来我办公室一下。”赵显坤说完,率先走出会议室,苏筱连忙跟上。

林小民目光阴沉地目送两人的背影远去,胡昌海上前扯了他一把。两人一起回到林小民的办公室,扯掉领带,林小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气复杂地说:“佩服,佩服,老赵真他妈眼光好,那小丫头还真是个能人,看来,她挂完职还真是要回集团了。”胡昌海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说:“我早说,论心眼,咱们没一个是老赵的对手,所以你就别跟他斗了。”“不斗?你以为我们不斗,他就能放过我们?张喜华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那怎么办?”“怎么办?只能跟他继续斗下去。”这厢林小民跟胡昌海商量对策,那厢,赵显坤在问苏筱想法。

“张喜华的事情你觉得要怎么处理?”苏筱默然片刻,这件事情让她想起了一年多前天成建筑董宏的老鼠仓事件。当时汪洋投鼠忌器,希望能牺牲小利来顾全大局。结果董宏还是率众出走,带走G项目的二期工程,给天成造成重大损失。天成建筑因为这次事件元气大伤,又因为她的离开,成本管理水平下降,发展一直不如意。这一年多来,她没少想起这件事,但每次都认为无计可施,董宏的出走不可避免。这两起事件,表象不同,但是性质一样,都是如何收回权力的问题。

“我也认为现在不能办张喜华,万一他情绪激动,拉着一帮人走了,这几年的工夫白费了。目前只能牺牲小利,顾全大局,以后再想办法慢慢收回。”赵显坤摇摇头,说:“你呀,还是太年轻了,这个世界没有收不回的权力。”他按下内线电话吩咐秘书,“把办公室主任叫进来。”一会儿办公室主任进来,赵显坤又说:“起草一份集团红头文件。”办公室主任赶紧拿笔记着。

“为响应国家号召,进一步提高企业领导综合能力,集团决定各子公司领导审计后进行轮岗。先从材料公司和机械公司开始,轮岗期限为半年。”赵显坤摆摆手说,“赶紧去办,明天发到各子公司。”办公室主任应声出去,赵显坤看苏筱脸有狐疑:“怎么?你不相信这个办法可行?”苏筱犹豫着说:“貌似简单了一点。”“一个办法的好坏在于是否有效。”苏筱还是怀疑。

赵显坤笃定地说:“等着看好了。”第二天,集团财务部派人去材料公司和机械公司审计,一个星期后,审计结束,两家公司领导开始轮岗,材料公司的总经理到机械公司做一把手,张喜华到材料公司做一把手。

和平演变完毕,一点风波不生。

两个月以后,张喜华才孤身离开,机械公司控制权顺利回到集团手里。

苏筱跟夏明私下探讨过:“这个张喜华也不是个笨蛋,难道看不出总裁的用意吗?”“应该能看出来吧。”“那他为什么不拒绝?”夏明想了想说:“师出有名,总裁的理由冠冕堂皇,他找不到理由拒绝。”“那他为什么不在收到红头文件的时候带着人离开?”“第一,他心理上没有准备。第二,他舍不得在集团打下的基础。第三,他到材料公司也是一把手。”“可是他到材料公司就什么基础都没有了呀。”夏明说:“总裁当时没有逼死他,他也相信自己的实力,何况轮岗期才半年,他还想着能回机械公司。”苏筱感慨地说:“他真的有点傻。”夏明说:“与其说他傻,不如说总裁高明。他太清楚下属的心理了,他没有将张喜华逼绝,张喜华就会抱着希望,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的人,就不会有鱼死网破的行动,直到最后,最佳的反击时机已过,只好灰溜溜地走人。”苏筱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最高的统治境界,就是让下面人永远抱有希望。”张喜华事件,是赵显坤给苏筱上的最生动的一课。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果权力运用巧妙,其实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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