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井下摇晃衣角的催促中,荒也不再继续藏拙下去。
“那就走吧,”
说完,他便率先抬步按照原路返回。
而天井下也是在一声跃跃欲试的欢呼中紧紧跟上。
她真的很想要知道,在这充斥着墨香味道、到处挂着绝美画作的画舫小镇里,哪一幅画,才是具备灵魂的真实画作。
见两位客人原路返回,烟与镜在略有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也旋即跟了上去。
穿过街巷,
越过横列于街道两侧的画作,
对比此前走入小镇时的驻足欣赏,此次的荒却并没有任何停顿,就像是心中有了既定的目的地一样,现在就笔直、坚定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期间,天井下有数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因为即便是她,其实也在这一路的观赏中找到了一些自认为很真实、很珍贵的画作。
可这些画作于前者而言就像是虚无之物一般,没有能够让阴阳师大人止步、乃至停顿分毫。
这就让小家伙心中的好奇心愈发高涨。
不过,这一行径落在烟和镜的眼中就显得十分的震撼了。
如此从容、淡定的于诸多绝世画作中穿梭而过,难道这位客人是真的早就已经洞穿了一切?
要知道任意一件展示在这里的画作,放在外界可都是要被那些收藏家给抢破头的。
若非它们两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画灵,必然也无法轻易辨别出究竟哪一幅才是最真实的画。
荒自然也无法从单纯的绘画技巧上,找出哪一幅才是最美的画作。
但这个考验于之而言也的确没有任何难度,只因他拥有着一对常人无法理解的特殊眼睛。
画作若是诞生出了灵气,那么它必然会超脱常规的画作,带有着特殊的波动。
如鞍马八云的画,只要轻轻勾勒,就能呼之而出,照进现世;
如此地主人笔下的烟和镜,已然拥有属于自我意识,尤其是烟,还渐渐有了自己的喜好。
而荒所能够察觉到的就是这一层能量波动。
“就是它了,”
再次驻足的时候,其已然停驻在了一面平整的墙壁面前。
“嗯?在哪儿呢阴阳师大人,我怎么没有看见。”
天井下张望着小脑袋,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前者所指之物。
所见只是一面空空荡荡的墙壁,且在材质上与周边相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落在后位的烟和镜,在看到此次到来的阴阳师大人精准地落足于此的时候,心中却涌动出了深深的震撼与赞叹。
【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
【还是在看过如此之多精美画作之后!】
“那儿呢,那儿呢?”
“阴阳师我怎么没有看到这墙面上挂着画作。”
“难道,是我的眼睛出现问题了吗?”
说着天井下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所见仍旧不变,身前的墙壁上并没有因此凭空多出一幅画作。
因此,她只能够仰着可爱的小脸,向自己的阴阳师大人寻求帮助。
“仔细看,在这儿。”
荒自然无法抗拒得了这可爱小家伙的询问,在抬手轻揉了揉她满是好奇的小脑袋后,便进而指向了墙面的下方。
如此鲜明的指引让天井下顿时有了方向,
她上前一步,顺着阴阳师大人手指方向仔细看去,果然在墙角的下方找到了一幅画作。
可说是画作,这更像个是一个小孩趴在墙上的随笔简画,画的内容是一个小孩子牵着一位大人的手。
“阴阳师大人,”
天井下抬起了脸颊,眼中流转着疑惑。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难道就是最真实的画作吗?似乎有些过于简单、潦草了。
“真实并不一定完全就是指画风精美。”
“而且,说是这个世界做真实的画作,它更像是一座门户。”
“通往那位画作的门户,”
“要继续出发了。”
说着,荒便抬手触碰向了身前的简画,顿时一座晦涩的能量漩涡便扭转在了墙面上,而其本人也随之被这股特殊的能量给牵引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天井下,脑袋里虽然还有些晕晕乎乎没有理解,但还是果断地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墙壁上。
“等等我,阴阳师大人。”
下一秒,二人尽皆消失,只余下烟与镜立于原处。
“他们进去了呢。”
小青蛙说道。
“不知道是否能够将主人留在世界里的所有‘碎片’找到。”
随后又神情期待而忧虑的补充道。
“一定会的,”
“那位阴阳师大人不仅拥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还拥有着一双特殊的眼睛。”
面目狡黠的小狐狸随之将话题接了过来。
言语里有着莫名的笃定。
“真希望他能够帮助主人从执念中走出。”
闻言,镜轻轻点了点头,并再度喃喃道。
..........
“阴阳师大人,这里好像依旧是刚才的那座小镇。”
“但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
“天色也暗了,还下着雪。”
眺望四周的天井下说道。
“嗯,地方没有变化,只是时间维度上有所不同。”
“有人来了,我们跟上去吧。”
在意到视野中那团逐渐靠近的灯火,荒回应道。
提着灯火的是一位相貌温婉女子,
她的脸上显露着不安,脚步也很急促。
跟着女子一路前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外观简朴、甚至说有一些破旧味道木屋前。还未进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便从屋内传了出来。
原来,她之所以如此着急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孩子生病了。
而从女子的呼唤中,荒也得知了那孩子的名字,叫做秀一。
“阴阳师大人,她们看不见我们唉,那我们还要再进房子里面吗?”
天井下有些迟疑问道。
与此前的世界有些不太一样,此前小镇里的行人还能够看见他们,与他们进行交谈,但是这里的一切就不一样了。
自己与阴阳师大人就好像是站在更高维度的旁观者一样,他们能够看见这里的人,但是这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
就连那自称【烟】和【镜】的两只小画灵也没了踪影。
“嗯,不经允许便贸然进入别人的家确实有些不太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荒略微思量后回应道。
所幸他们是旁观者的身份,虽然现在是大雪纷飞的凛冬,但是他们却没有感受到哪怕一点冷意。
不过虽然说是旁观者,可其与天井下的行为还是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
比如,这片土地上就印有他们二人的脚印,轻轻拨动树木的枝丫,积于其上的白雪也会随之落下。
就在荒陪着天井下探索着这片特殊的雪天期间,周遭的风雪愈大,屋内秀一的咳嗽声也变得愈发剧烈。
不知是女子并没有带回有效的良药,还是那个小家伙的身体病得实在是太过严重,又或者是与这狠狠‘侵略’破旧木屋的风雪有关。
“怎么办,阴阳师大人,您要不要去帮帮他。”
天井下的小脸上显露着担忧,
屋内,女子的关切音,还有少年的剧烈咳嗽都牵动着她的内里。
此刻,其也顾不得贸然进入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妥了,只想要让身旁无所不能地阴阳师大人帮助那个名为秀一的孩子。
“嗯,我去试试。”
虽然【烟】和【镜】只是提及要自己找到‘最真实的画作’,并没有说干涉这个世界与否的话。
不过,既然是天井下的请求,哪怕这里的世界只是一段虚幻的过往,他也应许这样的请愿去试一试。
不过,就在其准备抬步朝着木屋走去的时候,伴随着‘吱呀’一声,那房门竟然从内打开,从中走出的,正是此前那位面向温婉的女子。
突然的状况,让荒的行动不由慢了一分。
但秀一母亲的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慢,只见身着单薄衣裳的她竟是直接就踏足到了风雪中。
要知道,与自己,还有天井下这样的旁观者不同,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哪怕只是一段记忆,那也是一段能够切实感受到寒冷的记忆。
“阴阳师,这么大的风雪,她是要?”
天井下的眼里跃动着焦急,
冒着风雪出来,若是女子再生病,那可就糟糕了!
荒摇了摇头并没有做出未卜先知的回答。
不过,他的眼睛却落在了女子的右手,有一支画笔被对方紧攥于手掌心中。
在孩子生病的时候,不求药,却取出了一支画笔,显然是有些没有道理的。
除非,它是马良神笔。
秀一的母亲依旧没有在意有外人到来,置身在小院中后,她旋即在一片干净的积雪前蹲下了身子,在将垂于眼帘的发丝撩到耳后之后,她便提起画笔在这雪白的‘画布’上挥笔起来。
因为距离、角度的问题,荒和天井下并没有看到女子是在画些什么。
但是,周遭在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白雪消融,树木抽枝,沉睡的大地在短短一瞬中竟迎来盎然的生机。
周而复始的轮回季节,居然在对方一笔之下迅速更迭!!
同时,能够在意到的是从房屋内咳嗽正在逐渐减弱,似乎秀一的病痛就是与恶劣的天气息息相关。
可还不等这份奇迹继续延续下去,荒与天井下的耳畔便猝然响起了诸多刺耳的声音:
“妖怪,妖怪!我早就说了,他们这一家都是妖怪!”
“可恶的妖怪,竟然如此肆意妄为的更改季节!”
“滚出去,从这里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
是小镇里的居民,他们被这突然间更迭的异象所吸引并全部团聚了过来,口中吐露着满是敌意与憎恶的恶劣言语。
这样的变故不止是引得屋内的小秀一撑着刚刚有所改善的身体焦急地走了出来,也使得天井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毕竟,其自身的本质也是妖怪。
见状,荒顿时抬手,一座无形的屏障就横列在了这座破旧房屋的外围。
顷刻间,外界的嘈杂声、咒骂音都被屏蔽了干净。
但,此前的那些话已经给小家伙带来了一些影响。
“我不会讨厌天井下。”
荒并不擅长安慰人,也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去接受妖怪,能够做到的就是做出自己的承诺。
闻言,女孩的小身子轻轻颤了一下,随之想要报以一个微笑,但最终却是失败了。
虽然不用再听到声音,可那些显现于视野边界的模糊人影却仍旧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朝着她扑来。
这使得本就怕生的小家伙,宛若一只小刺猬一样胆怯地缩在荒的身后。
但是很快,那些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恶劣身影便被从虚空中垂落下来的紫藤给遮挡住。
是秀一的母亲继续于地上作画着,从笔尖滚滚而出的妖力化作了垂下的紫藤。
“母亲。”
从屋内走出来的秀一在呼唤中一头扑入了女子的怀抱,呼唤的声音里有着担心。
随后,这对母子在承诺互相守望的短暂交谈中,于一片白光里缓缓消失在了庭院,只不过在消失之前,前者朝着荒所立足的位置看了一眼,轻轻颔首似是在感激隔绝咒骂声音的恩情。
“阴阳师大人,他们不见了,我们是不是就被困在这里了?”
在这隔绝外界的春暖花开之境里,天井下的情绪也变得安定了一些,当然,她也清楚自己和阴阳师大人不可能永远地停留在这里。
只是,现在追踪的线索已经断了,小狐狸和小青蛙也不在这里,似乎已经没有继续前行的通路。
“别安心,门,就这里。”
荒径直走向了此前女子所立之地,并拨开了生长于地表上的紫藤花蔓,顿时一幅画卷就露了出来。
只是还不等他将之舒展,一道与此前相近的扭曲漩涡就将他们二人给吞噬了进去。
再次显身时,其与天井下便又重新回到了小镇中。
唯一的区别就是【烟】与【镜】依旧没有踪影,天色也到了傍晚时分,以及于之手中也多出了一卷画卷。
将之缓缓舒展开,画卷中所绘的是一位母亲正温柔的拥抱着自己的孩子。
不过,在画卷的边缘处有一些破碎的痕迹,这意味着,这不是画卷的全部。
仅是这世界主人口中真实画卷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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