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不到自己职责,做不到守护这里,那就滚吧!】
这样的字句,这样的声音,宛若平地惊雷一般汹涌地轰鸣在谷口昌言的心头。
他眼瞳颤抖,嘴唇哆嗦,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辩解什么。
但最终留下的只有一声长叹。
对于这样的现状, 对于这样的事实,其根本就无力反驳。
不止是他本人,就连四周仅余下的数十名年轻忍者也都缓缓地舒张开了攥紧的拳头,低垂下了面颊。
是了,
顶着汤隐村的名头却不能够守护这个国度的人民,只贪图自身一朝一夕的安宁。
这样的他们, 还配继续以汤隐村的名义留在这里吗?
对方仁慈地给予离开的选择,大抵就看在过往己方也曾守护过这片土地的缘故。
“请问, ”
“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是他本人,还是他背后所属?”
少顷的沉默后,满目痛苦的谷口昌言终是再度开口。
道出的言语并没有延续先前的悲戚与哀求,有的只是一抹沧桑与萧瑟。
在其位不谋其政,任其职不尽其责,退位让贤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作为村子暂时的话事人,他现在所能够做的唯有冒着对方可能的不满,将所有的问题摊开。
“呵。”
闻言,风心的嘴角旋即轻哼出不屑的尾音,脸上的神态也变得扭曲而虔诚。
这是两种极端的神态,
但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共生’于他的面颊,且显得相得益彰。
“那个腐朽的地方, 又其能够容得下、束缚得了我家的大人?”
“那帮老家伙,迟早要为自己早年做出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他的声音高亢而笃定。
言语中尽是信任,没有半点因为假想敌是那座恐怖的‘大山’就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畏惧与害怕。
【终有一日,他们是要踏足那片土地,登临那座不可攀的高峰,去迎回自家大人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谷口昌言那达拉的面皮陡然轻颤了一下。
虽然在发出问询的时候,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
可是在真正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后,他还是打心底感到了一种无所适从,一种恐慌惊愕。
不过仔细想想,大抵也只有那一族的后人,才敢、才能够发起对‘王’的反叛了吧。
“我明白了。”
沉寂了良久,这位在汤隐村内部颇有威望的老人缓缓落下回应。
“是去是留,大家各自做出抉择吧。”
他终究无法代替身后所有的袍泽做出最终的抉择。
而这,也必然是那位大人赏赐下的最后自由,一旦选择臣服,那么日后的生活将不再像往常一样自由。
更有可能需要在不久的未来,直接对立那个庞然大物!
届时是生是死,是一朝的荣耀还是再度沦为旁人的阶下囚,
都不可知。
这一点利弊,他已经含蓄的点明,所能够做的事情也已经终了,剩下的就只能怪靠族人自己去选择。
“我, ”
“我以代理人的名义宣布:汤隐村,解散。”
谷口昌言似用尽了全部的气力才将这句话道出,在‘解散’这两个字脱口的时候,更像是有千钧的责备骤然压在他的身上,使之本就有些单薄的身骨压得更加佝偻。
与此同时,于之周遭也逐渐响起了人们悲恸的低呼与啜泣。
立于屋顶之上的年轻汤隐村忍者们,亦神情迷茫、不知所措,整个人就仿若陷入了一场无限轮回的噩梦一般,永远无法清醒、永远浑浑噩噩。
这个世界,这片土地,逝去的前辈们,终究没有能够等到他们崛起、等到他们复兴的那一天。
而谷口昌言则在此刻独自一人缓缓地朝着耸立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村子的祠堂走去。
他,要去请罪。
将整块地域笼罩在内的暗紫色屏障,也在老人落下那一句‘解散’的时候被不缘解除,重现于视野中的灰蒙蒙天空,倾泻着难以让人喘息的压抑。
今夜,于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注定无眠。
.........
摇曳的灯火将汤之国的大名府照得灯火通明。
这一夜,或者说这数夜来,这本应该是汤之国最庄重、最威严的地方,却始终表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哪怕是早先睥睨着怒斥‘宇智波不过是木叶一条狗,就算再疯狂也得乖乖听主人话’的那几名权贵,也变得胆战心惊,畏缩起来。
因为安静,
整个大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点!
宇智波荒在汤之国掀起的风波,闹出的事件应该早就已经被那些隐匿在城中的间谍、暗哨传递出去了才对。
可是直到今天,
直到事情发生后的第三个夜晚,
无论是那条疯狗的主人木叶,还是说那些被驱离出去的地痞流氓以及他们的幕后,竟然都没有一个做出点表率,传下什么召回的通牒!
整个汤之国就好像是与整个外界隔绝了一样,就算是内部陡然改朝换代,就算是整个都城一夜成空,恐怕都无人知晓。
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心理作用,毕竟依那一夜来算仅仅是过去了三日,那些幕后没有什么像样的讯息与动作传来,亦在情理之中。
但是只要那个家伙,只要那条疯狗还在城中,他们就一日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当下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明日就是宇智波荒自诉的离开期限。
届时一切都将恢复最初的模样,
哪怕整个城市都将重回各方割据、地痞乱窜的局面,但也好过连自身呼吸都不敢大声的当下!
不过,他们也同样知晓,
如果那个家伙还想要再闹出点什么声势的话,那么也只剩下今夜,在这乌云堆满天空的阴暗无星无月之夜!
“喂,你们几个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突然间,一位恪守在大名府外的护卫嗅了嗅鼻子,一脸狐疑的说道。
“味道?什么味道?”
“不对,我也闻到了,好像是,好像是!”
在提醒之下,一同站岗的兵士突然惊叫道,而且那股特殊且令之有些作呕的味道,就像是。
“是血。”
就在那一脸激动的兵卫想要将心中所想到那个事物脱口的时候,于之身后,一道严肃且相对稳重的声音将其后续的言语所承接。
“老大。”
见到声音的主人,于大名府外站岗的数位侍卫随即尊敬地开口呼唤。
不过,来者却没有在意这样的礼节,而是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南方,那股粘稠到谷子里血腥味,愈来愈浓重了!
或者换句话来说,是愈发的靠近大名府了!!
且更加令之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周边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一点,哪怕现在夜深,纵使这里是普通平民难以踏足的西区。
但是,这周边也居住着一些权贵、富商,
在他们的宅邸内也会饲养一些看门恶犬,往日即便是没有特殊的情况,那些狗仗人势的畜牲也会叫唤个不停。
可今天,那些畜牲却安静地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这浓郁的血腥味几近铺鼻的情况下!!
“告诉所有的弟兄们,保持备战状态。”
“熬过这一夜,就没有事了。”
探查过悄无声息、空无一人的街道,横山厉心中的不安愈加汹涌了。
不过,他所能够做的也仅是鼓舞己的部下们打起精神、认真戒备,毕竟整个国度的权贵们今夜都汇聚在了大名府内。
这种抱团取暖的行为,可悲而可笑。
“是,老大。”
闻言,脸上显露着清晰不安的侍卫们,也不由高声回应道,似是想要依仗这样的声音来给予自身一点鼓舞。
“嗯。”
“拜托了。”
说完,满目凝重的侍卫长回转了身体,意图回到宫殿内。
但就这时,
矗立于府门之外的一名侍卫陡然惊呼道:“那,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压抑实质的恐惧,探出的手指颤抖地指向着街道的尽头,而在那目力所及的边界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悄然出现,将整个黑暗的边界线都太高了一分!
与此同时,有一种密集的悉悉索索之音打破了这极度安静的夜晚,这种感觉就像是不可计数的虫子在迁徙,在咀嚼齐齐着什么!!
听到这样的惊呼,还未走入内殿的横山厉陡然止步,并随之看向了部下所指的地方。
“那是?”
哪怕他虚眯起眼睛,但碍于这昏暗的天光仍旧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分辨出那些突然将视野边界线抬升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还不等其落下戒备的命令,耳畔又匆匆响起了其他侍卫的惊吼。
“这边,这边也有!”
“前面,”
“前面也有!!”
“虫子,是虫子,数不清的虫子!!”
且这一次,借着那仅有的一丝天光,他们终于看清楚了!
那一层如同黑色海浪,那不断发出怪异声响的东西,竟然是一望看不见尽头的虫海!!
无足的,双足的,四足的,八足的,千百足的各色蛊虫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明目张胆地汹涌而来!
是的,汹涌而来。
这些狰狞可怖的蛊虫就好似涨潮的海水一般,而此行的目的地显然就是他们身后的大名府!!
难怪今夜寂静的如同死水一般,
难怪没有主人束缚的恶犬于今夜无声。
在这无尽的虫害面前,又有什么生物能够始终保持面色不改呢?
终究还是像西谷大人所担忧那样,
于时限抵近之时,那位还是来了!
所谓的三日后,
亦是在给这个国度的君主下达的最后期间通牒。
可是在时间的终点,上面最终没有表态。
绝大部分的权贵都在笃定着木叶会下场制止这一切,会约束归属于自家的这条疯狗。
但这些年,那些安于现状、身居高位的权贵们仍旧忽略了一个事实:
对方,姓宇智波!
在忍界名扬了百年的宇智波!!
“敌袭!”
“关门,快关门!”
“准备火矢,不要让那些东西靠近大名府!!”
想清楚一切的侍卫长低吼着,咆哮着,眼瞳中铺满了鲜红的血丝,垂落的左手死死地攥紧着腰间的配刀,挥舞的右手狠狠地拍打着还处于恐惧状态的部下们。
哪怕他现在真的很想逃避,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可是,守卫大名府就是其最根本的职责。
只是,他的声音,他的命令仅仅维系了一瞬,
下一秒,箭矢坠落,火油倾倒,门户停搁,所有的侍卫都目光怔怔地注视着三面抵近的虫海,像是失去了魂灵,像是被美杜莎凝实成了雕塑!
“动起来,动起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都忘了在踏入大名府时发下的誓言了吗?”
“不过是一些虫子,给我全部烧了!”
横山厉宛若野兽一般很铁不成钢的嘶吼着。
“废物!”
“一帮废物!!”
看着那倾倒在地上的火油桶,他一把推过愣神的同袍,将还在汩汩向外流淌着火油的铁通抱起。
那一日,
在听到西谷大人落下对宇智波荒的行径持放任态度的时候,自己竟然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气!
事后,那时的屈辱,那时的不争,一直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一般强压在他的心头上。
毕竟忍者,
从本质上来说也只是一群收人钱财的雇佣兵罢了!
又有什么资格能够与天生的君主相提并论?就算是五大忍村之首的木叶,不也只是听命于火之国大名之下?又逞遑是他宇智波荒?
汹涌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在其胸腔激昂、喷发。
可就在其抱着油桶转过身来的时候,
时间、空间、情绪、呼吸、所有,所有能够作用在他身上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静止。
难怪,
难怪这片天地中始终飘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味!
是因为,
在那虫海之上,背负着无数的断肢、残骨!!
只一眼,横山厉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从他胃子里翻涌而上。
‘那个无头的魁梧男子,好像是来自东北方的那座势力!他曾亲眼见过大名对其笑脸相迎!’
‘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似乎是游走在东区海岸线上的一位狠角色,因为每每被追击时都会逃离到海上,所以即便是正规的军队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无济于事的张贴通缉令。’
‘那制式的铠甲!是属于北方的那些武士!!他们的到来似乎是想要承包下汤之国的安宁,以获取一定的利益。’
‘那手背上绘有着三角、圆圈符文的,好像、好像是邪神教的代纹!!四年前,他们将汤隐村屠戮得几近覆灭!’
横山厉强忍着反胃,粗略扫过。
可目力所及,都是他不敢得罪的存在,而他们现在却尽皆化作冰冷的残尸,成为虫子的饵料!
而在那街道的屋檐之上,憧憧的人影逐渐显现,他们或站、或蹲,或拿着苦无,或背负着肋差。
个,十,百。
只一眼扫过,横山厉只觉视线开始恍惚、心神开始絮乱。
‘嘭。’
伴随火油捅的坠地,
他心中所坚持的一切,似乎也都随之破碎了。
【抱歉,西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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