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
清脆的呼唤在黑夜中传递,
但这起始的呼唤过后,世界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哪怕少女眼眶里的波澜四起,未干的薄唇数次轻启,但最终化作了无言。
就连一向无所畏惧、一向大大咧咧的林檎雨由利都在此刻保持了缄默。
因为在这短暂的几天里,若是问势力中谁承受的压力最大,那无疑就是作为代为管理者的千乃了。
“辛苦了。”
最终的沉默是荒打破的。
其实, 他也很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沦为了这极简的一句轻语。
其他所有的话语都在这样的情境下变得不重要。
“蒽蒽,”
“一点没有。”
少女轻摇着面颊,整日绷紧的小身子也在这一刻慢慢松懈。
尽管木叶和云隐的威胁都还没有能够得到解除,
但是,当视野中那位降临的时候,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紧迫了。
因为,她的信仰,在这里!!
“呐,什么时候动手,荒大人。”
提着璀璨雷剑的林檎雨由利露出了一排可爱又锋锐的小鲨齿,眼瞳中流转着的是不可抑制地跃跃欲试。
一昧的被动挨打,可不是她的性格。
而且其也清楚地知晓,眼前的这位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回来,那必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回来一下。
与此同时,又有数道晦涩且强大的查克拉能量体具现于此处的城楼上。
那瞬间营造出的肃杀气息,令整个夜晚都变得萧瑟了起来。
他们,大多是来自血雾里的绝对强者,
他们,都在等待着一個命令。
特别是鬼灯满月,
其是最后一个抵达的,双手依旧提刚才切磋时解放的战刃,那对特殊甚至说有些瘆人的白色瞳孔迸发着求战的讯号。
【战斗,】
【战斗。】
【战斗!】
只有战斗, 唯有永无止境的战斗, 才能够使得他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使之手中的双刀呈现出应有的最强姿态!!
“带我去, 见他们。”
荒缓缓落下回应,声音里有着一丝沉重。
这样的回应顿时令林檎雨由利心中那激昂、跃跃欲试的复仇情绪微降,
她是能够体味到的,那位口中的‘他们’,那位声音里的沉重,并不是指的那些环伺于周遭边境侵犯者,而是指........
殉身于此次突袭中的同伴。
“是。”
“那请随我来,荒大人。”
千乃代为回答着,于之脸上多了一抹低落。
只是就在其堪堪抬步,并意图朝着暂且安置殉身同伴尸骨的地方走去的时候,整个人又像是接触到莫名电流一般,骤然停滞了身形,猝然回转面颊之际,那一双淡紫色的纯粹瞳眸里更是颤抖着不解与慌乱。
且不止是她,
檎雨由利,白、兰丸.........除却辉夜君麻吕,在场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神情怔怔地注视着视野中的少年, 有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在此间,在他们内心轰鸣。
【怎么了?怎么回事?】
【是就此解放?还是说那位失望了,被就此放弃、就此抛弃了?】
因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约束契约,于这一刻彻底解除!
至于辉夜君麻吕,
在被入内雀附身之后,他与荒之间就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从属关系,当然也就存在另一份的契约约束。
在数个呼吸后,
千乃强行按捺着心中的不解与困惑,极其缓慢地收敛着她的目光与心绪,哪怕其现在真的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优先执行来自对方的任务。
“荒大人,你不准备将话说清楚吗?”
“现在的意思,是觉得我太过弱小,是觉得我没有守护好这座城,是不再需要我的力量了吗?”
不过,千乃能够暂且按捺,能够将这份情绪压下,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做到。
提着雷神剑的林檎雨由利言辞激动的说道,尤其是随着字句跟进到了最后,她的情绪愈发的激动,紧握于手中的‘礼物’也在此间不安的跃动着。
听到这样的质问,落足最前的少女也悄然停下了向前行进的趋势,虽然其仍旧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这样的询问也是她心中所想,也是她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被抛弃,
被放逐,
这是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直面的事情,
毕竟,曾经的【雷光团】就是被一直雇佣着他们的雾隐村狠狠地背弃了。
就连一向保持缄默,保持恪守,保持一心跟随再不斩意志的白,都在此刻轻轻出声:
“城内初建的忍者学院,荒大人是不需要再继续运营下去了吗?”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说出这样的话。
失落,
不甘,
不舍?
有太多的情绪在这一瞬交错汇聚于白的胸腔中。
他终于开始逐渐走出一昧依赖再不斩的过往,找到属于自己的意志。
“不是。”
“你们很强,真的很强。”
停驻下脚步的荒在对上林檎雨由利那汹涌的目光后,一字一句的笃定说道。
诡异的白绝分身,强大训练有素的根部精英,极具压迫的铁之国军团,骁勇善战背依雷之国的云隐村。
在面对如是四方合围,在饱受周遭其他小型势力的觊觎之时,他们还能够给予入侵者迎头一击,并继续做到心境不乱的固守,真的已经足够强大,各种意义上的强大!
“但继续跟着我,是很危险的。”
荒缓缓道出了心声,
在来的路上其是真的想了很多,
大型势力的手段与决心真的超脱了他的想象。
分明是水火不容的两座势力,分明是立下永久中立的一方霸主,分明是极具隐患、潜藏恐怖秘密的雇佣兵组织,却在一瞬间合纵在了一起。
面对都这样的合围,面对这样的威胁,荒真的没有理由再继续让身边的部众继续跟随着自己。
因为他们的存在与山椒鱼半藏,与猫婆婆,甚至说辉夜君麻吕都不一样,两方之间没有实质性的合作、约定契约。
当初狩猎,就是单纯的想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获得一份力量。
即便曾经有着对【雷光团】的解救恩赐、有着对于林檎雨由利治愈的恩惠.........但这些都在当下的这些时日中被偿还了干净。
木叶很强,云隐很强,晓组织很强。
荒没有理由,再让这些与自己没有任何亏欠的人,跟随着自己复仇,乃至说堵上自己的性命。
从城楼上向下眺望,那一处处损毁的地域,那一座座残留着血迹的废墟,这万籁俱寂,鲜有烟火,再无昔日风情的温泉国度,都是他的原因而造成的。
至少,在自己未到来这片土地的时候,汤之国虽乱,但也远远没有沦落到战场,沦为忍者相拼的地步。
“呵,这样,”
“原来是这样。”
在少年的话语落下的瞬间,林檎雨由利面颊上那份不解与激动瞬间崩溃,甚至还嗤笑出了声音。
“如此婆婆妈妈,如此瞻前顾后,那可不是我所认识的荒大人!”
“云隐算什么,木叶算什么,晓算什么,死又算什么!!”
“在成为一名忍者的时候,这样的结果不是早就已经注定了吗?”
“区别仅是在于时间的早晚而已。”
她直抒胸臆,高亢的声音就像个桀骜的女王大人。
“更何况,效忠的酬劳早您就已经付下了。”
少女指的是,于木叶东部时被剔除的体内顽疾,被就此延续的旺盛生命力。
“还有加注的这柄雷神剑刃,”
“所以,我愿永远跟随您,即便来犯者是雾隐村的忍者,我也会用您所赐予下的这柄利刃将他们斩落!”
林檎雨由利陡然半跪在地,璀璨的雷神剑轻易没入坚硬的石板,此间通达的忠诚,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撼动。
“我,以及雷光团,也一样。”
千乃豁然转身并同样俯身半跪,
此间,其纤细的右手握紧成了拳头抵在冰冷、厚实的石板上,米白色的短发则顺势滑落于之耳际。
天光的黯淡、半跪姿态、吹落的发丝,都让人有些难以窥探她面颊上的情绪。
但是,
“从那一夜开始,【雷光团】五人的性命,都已经完全托付给您了!”
“所以,请随意使用我们!”
这极具忠诚的宣言却无法被轻视!
“那些小家伙,叫我老师。”
白说着无厘头的话,
佩戴于脸上的白底面具更是令人无法窥探他的神态,可是对着荒半跪在地表的姿态,却无疑代表着效忠。
“我还没把握能赢。”
鬼灯满月同样简短提及曾经,
在木叶的东部边境,其立下过三年之约。
但是,直至现在他却一次正式的挑战都没有掀起。
因为来自灵魂的笃定,
因为横列在身前,同样拥有着白色头发的辉夜君麻吕!
“但是,”
“我总有一天会赢!”
他持双刀半跪在地。
【!】
桃地再不斩的眼角在抽搐,
再一次,再一次!
前一次是对方在汤泉山上的示威,
面对那雄浑如潮水的威压,其无力去抗衡,只能够强压下桀骜不驯的内心,任凭自己的身躯在那股无形的巨浪下臣服。
这一次,明明已经那位已经主动剥离了限制的契约,明明自身对于雾隐村的执念已经达成,明明他已经能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当视线不经意间划过那半跪在地表的黑发少年之时。
【算了。】
他扶着斩首大刀的刀柄半跪在地。
【天地随广,总要有个容身之处吧。】
“兰丸,喜欢这里。”
对比起某人的内心傲娇,黑锄雷牙倒是干脆利落。
反正其本来就是背弃雾隐流浪在外的忍者,在哪里都无所谓。
“是嘛。”
看到如是情境的荒有些愣神。
他是有想过千乃、雷光团原班成员还有林檎雨由利会选择继续跟随自己,但是却没有想到没有特殊约定的黑锄雷牙与天生傲骨的鬼灯满月也会有这样的决定。
“那好,”
“但是,如果继续留在我的身后,那么你们的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如果背叛,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放过。”
“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吗?”
少年轻声反问着,
没有了契约的约束,那么能够剩下的只有极简的互相信任。
“是!”
齐齐的回应在夜幕之下落定。
.........
.........
行人稀疏,门户紧闭,残败的废墟,未有磨灭的血迹,
仅是数支根部精英的潜入,就差点将整个汤之国掀了个底朝天。
若不是最后,有五位实力强劲地忍刀众配合着独特的·雾隐之术下场,那么这座城恐怕已经沦陷。
训练有素的精英忍者,真的不是匆匆凝聚,半路出家的【雷光团】所能够比拟的。
哪怕在这其中其实有着很多更加适合修习忍术的血继限界者,但自身的觉悟却是天壤之别。
一时的狂热,终究敌不过坚定的效忠。
“就在前面了,荒大人。”
千乃声线复杂的说道。
所持有的态度比双方之间存在契约的时候,还要恭敬。
这可能就是得到自由,得到完全尊重后的感觉吧。
毕竟,虽然她与那几位【雷光团】的同伴都早就已经认可这样的从属关系,但是多多少少对于那约束着灵魂,随时都有可能危及到生命的诅咒契约有那么一丝芥蒂。
“嗯。”
荒的手指轻轻从那一道道忍具残留下的痕迹掠过,目光也从那还阴郁残留着暴虐气息的可怖坑洞上挪开。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夜,
雷光团与入侵者们惨烈厮杀的那夜。
面对从小就开始被收容培养,面对经历过残酷考核的根部精英,普通的忍者真的不是对手。
殉身者一共十七人,
但是,能够完整保存好尸体的,不足十人。
在根部忍者自杀式的反扑下,很多同伴的尸骨和那些可恶的阴暗家伙融合在了一起。
进入停尸房,
入目,白色的殓布覆盖着尸骨,而连绵的白色铺满了视野。
荒的心脏在这一刻有了停滞,
那黑色的瞳眸有不由自主开始疼痛,开始颤抖,这是在木叶,在听到汤之国讯息时就有的感官。
他没有真正看过五年前发生过族地的惨案,
当其出院的时候,族地已经被收敛了干净,就连鲜血都被期间的雨水冲洗的一干二净。
但这一次,
落在其眼中的情境就像是跨越了时空,与五年前的那一个夜晚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三枝森川。】
【中尾辉满。】
【夏川田鹰。】
【.........】
荒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因为契约的缘故。
而此间,其仅是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他们的名字,没有出声。
直至最后,
直至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最后一块殓布,四野骤然变得冰冷。
地表,岩壁,空气,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冰封,整个世界就像是坠入极北雪域一般。
而少年的右瞳则恐怖的渗出汩汩鲜血,漆黑的三勾玉缓缓交汇,并化作了一道风车的模样。
【右瞳·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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