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无法忍受,想到上一世的谩骂再次降临到他身上,她就钻心得难受。这一世,她来到他身边,她知道他的,她了解他的,他不可以承受那些谩骂,他不应该承受的,明明该有人爱他……他是好的,他是好人,他会成为好人的。
“陈迟……”
时温憋回眼泪,一手拉住他,一手不自禁慢慢捂住胃。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疼痛让她手心都是冷汗。
陈迟察觉到,皱紧眉,弯低腰看她。
时温声音低了些,劝道:“陈迟,你先回去吧。”
“我伤都好了。”他不在意道,手抚上她额头,不烫,但在冒冷汗。他视线下移,注意到她捂着肚子的手,着急道:“是不是胃疼?”
她摇摇头,只说:“你先回去再养养病吧,别留下什么病根。”
他脸已经黑沉下去,“你都不照顾好自己还操心我?是不是为了控制体重没好好吃饭?”
他一把抱住她,往车的方向走,“我带你去医院。”
方书在下一秒就打开了后车门,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时温。
不知道她是为了陈迟去医院装的,还是真的病了。
不过,总归是能让他去医院。
陈迟将时温小心放到后座上,自己也坐进去,帮她调整舒服的坐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包里有药吗?”
时温摇头,“没有很严重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声音却越来越虚。
陈迟牙根绷紧,“别说话了。”
时温轻轻扯了扯他袖子,虚弱的声音刻意放软,有些听不清,“别生气呀”
陈迟还是听见了,心疼又心软,低头吻住她额头,“就别做让我生气的事,你是想心疼死我么?”
驾驶座,方书打字的手一哆嗦,几秒后,继续给保镖发出短信。
车子迅速抵达医院。方书很有眼力劲地连忙下车开后门,陈迟抱着时温就奔出去。
检查结果是十二指溃疡。
陈迟眼睛阴沉到能滴水。被方书叫来的保镖在两米外犹豫了。
方书走到陈迟面前,声音平稳,“陈少,时同学已经没事了,您该回去了。”
说着,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
几个保镖上前。
“别碰我。”
陈迟咬字清晰,寒气四溢。
“确保她安全到家。”他说,冷冷扫了几人一眼,转身自己走了。
时温出来时没看到陈迟有几分失望,但这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去。
“陈少让我送你回去。”
一个人站在身前,挡住了光。
时温抬眸,最终说:“好。”
她自己回去,他不知道情况会更担心。
一路无言。
方书将车停在时温所住小区的一条街之外。
时温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惹非议,她拉开车门下车,淡声道:“谢谢。”
要关上车门之际,方书喊住她,“时同学。”
时温动作一缓,将即将合上的门开大些,方便听到他的话。
“有的事你是反抗不了的。”方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至少这个时候的你,以及他,没有能力。所以,我看你身娇体弱的,可以做好某些事发生的心理准备了。”
时温抿紧唇,她扣着门沿,指头发疼,“不劳操心。”
关上车门,她大步离开。
比起他说的事,时温只想担心四月十六号的事。
没有什么比死可怕了。
时温这样想。
一直到周一时温在教室看到了陈迟,脑海里完完全全被这个想法占据。
还有几天就是四月十六号,可他来上学了。
吴冬得知陈迟返校,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人换座位。
时温位置没动,仍在靠窗的最左边,而陈迟被换到了教室最南边。
吴冬解决了座位问题,拍拍讲台,别有深意地在班里说:“高考在即,希望大家摆清自己的身份,哪怕学习好,也不要妄想触犯校规,学校不介意牺牲一些,为在校以及后来的学生杀鸡儆猴。”
陈迟靠着墙,胳膊狠狠压着桌子,勉强忍住没砸东西。
班里的同学大多知道吴冬在说什么事,在说哪两个人。只是碍于陈迟,一句闲言碎语都不敢说。
时温下课不方便再去找陈迟,上课时间他们无法交流,上下学她有时母接送,放学后她又没了手机。
只能看着不能接触也极其煎熬。
时温自己都觉得忍不住了,特别担心陈迟爆发。
但是陈迟没有。
只是她每次上课抬头,都能看见他目光炙热地望着她,不顾身边同学的注视,一眨不眨看着她。
许多时候,她在哪,他都保持一米距离跟在后面,目光一直追随她。
这也让时温安心。好在陈迟的“没爆发”不是死水一样的安静,看不出暗潮涌动。
四月十四号下午。
时温从时暖那得知了比赛成绩。
时温第二名,拿到了相应的南都舞院加分。按照时温的成绩和舞蹈能力,没有加分考南都舞院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可她还是欣喜。这是对她的认可,让她更有信心往这条路走下去。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她和陈迟的认可,因为这支舞是她特意为两人编的。
比赛第一名不出乎意料,就是乐锦。时温早知道会是她,第一名乐锦拿的当之无愧。
她没有过多的遗憾,她觉得乐锦说的挺有可能,她是太久没有正式学习舞蹈,再过些时日,或许就是她更胜一筹,所以她要更努力。
时温在某节下课时,在走廊上写下一张纸条,揉成小团,路过陈迟窗户扔了进去。
陈迟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没任由纸条掉到桌子上,一手抓住。
我比赛得了第二名,拿到加分啦!
为不为我开心呀。
陈迟挑唇,看向时温,嘴角弧度扩大,眉眼柔和,他动唇无声说:开心。
时温笑弯了眼,没敢过久停留。
临近高考,班里同学很自觉地埋头苦学,自习课也有老师看管。
时温将督察本小结完成,合上本子,有种完成使命感的充盈感,也有卸下使命的轻松感。
在上一世,她从没想过她有一天能当班干部,还是纪律委员。
她兀自回忆了会,才拿起督察本去到办公室。
办公室氛围愈发紧张,老师们原来就堆满本子试卷的桌子更是拥挤,地上也都放了不少东西。
时温绕过一摞试卷,悄步走到吴冬桌前,“老师,督察本给你。”
吴冬从试卷中抽眼,接过,“辛苦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当初时温毛遂自荐要当纪律委员,他还犹豫了,觉得小姑娘柔柔弱弱肯定管不住学生。后来,因为陈迟被太多女生追,还传出了谈恋爱的绯闻,他才特意找了时温这位邻桌,想让她担下纪律委员,帮助陈迟。
谁能想到……年轻人啊……
时温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羞愧。
吴冬摆摆手,“行了,这段时间是真的辛苦你了。回教室吧。”
时温咬紧唇,羞赧地点头。
转身之际,她不小心撞到脚边的一摞试卷,险些惊呼出声。
“不好意思,我这就收拾好。”
吴冬无奈摇头,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注意力转移。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吴冬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他迟疑地拿起手机,迟疑地接通:“喂?”
听筒里,女人冷淡的声音传来,“吴老师您好,我是陈迟的母亲。”
吴冬推推眼镜,“嗯……我知道。哦,您好,找我是有什么很着急事吗?”
沈陌将手边文件推到一边,捏了捏眉心,“嗯,算急事吧。我打算让陈迟出国。”
吴冬诧异,声音不自觉拔高,“您打算让陈迟出国?”
时温手里的试卷“啪嗒”落到地上,她迷惘抬头去看吴冬,手失力垂下,砸中手下的试卷,一摞试卷斜着倒下。
时温无暇顾及,直勾勾看着吴冬,耳朵竖起。
沈陌声音平缓,“对。本来我是希望陈迟上完高中再出国,但现在出现了跟时温的这么一回事,我觉得再拖下去不好,所以准备将一切都提前。”
吴冬皱眉,耳朵专心听着沈陌的话,已经忘了还有时温的存在,“那您打算具体什么时候让他出国?”
沈陌:“我来想问问老师你学校这边的情况。”
“学校这边手续会挺麻烦……”
时温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是沈陌打来的电话。
说要让陈迟出国。
他们在谈论时间和手续……
怎么会这样呢?
时温视线模糊地盯着手里的试卷。
为什么要出国?
准备了那么久高考都没有考呢,那么多试卷题目都白做了么……
待在国内不好吗?国内的学校也很优秀啊,为什么一定要出国?
出国?
竟然要出国……
一滴滴泪落下,砸在试卷上发出声响,却消匿于节奏匆忙的办公室里。
时温蹲在桌子旁的角落,压抑地无声地落泪。
陈迟知道吗?
这个问题突然在脑海响起。
时温猛地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将眼底堆积的泪水逼走。
她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会不会……这一世陈迟因为这个受了刺激,然后再……
时温一把将试卷扶回去,仓皇跑出办公室。
吴冬看到,这才想起时温还在,脱口喊:“时温你……”
人已经跑出去了。
电话那边,沈陌眯起眼。
时温快到教室的时候又改了路线。
不能让陈迟看出来她哭过。
时温在洗手间收拾好自己,深呼吸几口气。她再次停在走廊上,站在他窗边。
陈迟敏锐抬起头,眉头微皱,是在不满她送个本子送了那么久。
时温轻轻弯唇,眼睛不受控制开始发热发烫。
他还不知道。
……
时温回家后,按照陈迟之前翻窗的轨迹,从卧室的窗户爬了出去。
她借了时暖的手机。等待出租的时间,她给方书打了电话。
很快被接通。
时温开门见山,“我要见沈陌。”
一辆出租停靠,时温听到方书没有停顿地说:“来一蕴咖啡。”
时温扯唇,挂断电话,拉门坐上车,向司机报了地址。
原来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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