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晕倒有许多方面原因。她最近应该没有休息好,压力很大,精神直处在紧张状态,还有伤心过度,胃痉挛也是其中的原因。”
单人病房内空气流动格外缓慢。
时暖手被时母紧紧握着,痛都感觉不到了,嗓子干涩问:“我妹她的脚呢?流了那么多血,她是要跳舞的”
医生安抚道:“大脚趾指甲裂了,不过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医生离开,时母趴在被子上痛哭出来。时暖闭紧眼,不忍心看她们任何人一眼。
天色即将亮时,时温醒了。
她手刚动了下,时母就醒过来,见到她又哭了出来,“小温要不要喝水?”
时温睁眼就盯着天花板,声不吭。
时母赶紧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来,慢点喝。”
时温不动。
僵持几秒,时母放下水杯,低低抽泣出声,“你是不是在怪妈妈……妈妈跟你道歉好不好,你要真喜欢他……爸爸妈妈不阻拦……”
时温忽地弯了弯嘴角,死水般的眼睛泛红,“他出国了……”
时母握住她的手,心疼极了。
“我提前就知道了,本来想挽留他的……但是您拦着不让我出去……”
她这句话无疑是在时母身上插了刀。
时温看着时母痛苦哭泣的样子,心里的难受如毒般扩散,胸口被什么堵着,越来越苦涩。她掀起被子闷住脑袋,将身子整个藏了起来。
……
时温出院的那天再次见到太阳,她住院期间一直不肯离开病房。忽然见到,刺得眼泪都出来了。
回家的路上,时母拉着她的手,路沉默。
时温再次走上那条路,个星期前,她追着他车尾跑的路。
“我那天想挽留他的,但是你拦着……但是我最后下楼,他没听我挽留就说……他要出国。”
时温搂住时母,在她肩上哭出来,“妈妈对不起……可是,我还是好难受……”
……
时温慢慢调整过来状态,只是比以前安静了不少,是一种沉寂感,而不是过去的沉静。
高考的前两天,时母准备了场小型派对。她做了姐妹俩喜欢的菜,亲手做了个大蛋糕,上面写着
祝我的两个宝贝心想事成。
蛋糕的甜化在嘴里,柔软极了,那些阴霾与不快好像也随着奶油融化,变成了甜味。
高考那天,时温梳了个丸子头。她看着镜子里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走出门时觉得,这样真凉快。
……
高考结束,高三所有学生沸腾,就像大把的泡腾片落入水中,掀着浪潮,还有夏日的水果香。
那天的太阳格外灿烂,时温站在操场上,周围的学生笑容灿烂,空气都是开心的,时温笑出来的刻觉得自己会好的。
就像她跟他说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她觉得还可以加句:无论有没有在一起。
可是,这种没来得及记忆的幸福感在听到那个消息后被打破。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天气格外的好,时父时母开车前往隔壁区,为她们领取提前定制的高考礼物。
得知消息的那刻,时温仿佛被人从头顶击中灵魂。
上世的车祸历历在目,痛感也碾过全身。她茫然地看了看站着的完好无损的自己,又看了看时暖。
她们都还活着。
警察在大喘气后,悲痛地继续说:“你们的父母,当场死亡。”
亲戚长辈都来了。
时暖伤心过度,直接病倒。
时温没哭没闹,安静极了,有长辈来安慰她,她就乖巧地点头道谢。
夜深时,她缩在沙发上,眼睛出神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时暖。
她不敢睡觉,闭上眼,脑海里满是在这间病房里,她对时母的责备。
她走投无路了,所以她责怪了她亲爱的母亲。以后,她再也没机会了。
时温孤立无援,这张沙发像船,而她飘在极寒的冰海上,看不到边际,找不到出路。
迷迷糊糊地睡了,梦里有只鹰将她抓起,她飞啊飞,起初很害怕它抓不住,把她丢到海里,后来她发现,那只鹰把她抓得很紧,不管它多累,不管路途多远,它都死死地抓着她。
时温终于可以休息了,她放松四肢,任由它抓着自己。
……
温思霜在两天后来了,她看着时温憔悴的模样,满脸的不忍。
“小温,妈妈在的,你还有我。”
温柔又感性的句话,却挑起时温最敏感的根神经。
伤人的话瞬间就说出来了,“我妈妈已经死了,你既然想代替她,那应该代她死。”
……
漆黑的病房,时温缩在沙发上,脑子里时母的脸与温思霜的脸不停地转换,都是那么的伤心。
“小温……”温柔的声轻唤。
时温动了动身子,看过去。
关钰站在沙发边,心疼的目光,他将手里的东西递向她,“喝点热牛奶吧,早点睡吧,你都瘦了好多。”
时温看了几秒,迟疑地接过。
关钰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热牛奶了。”
时温小酌了口,牛奶的温柔沾上唇舌,她忽然难过。
想不起来了,可她好像说过,好像是对谁做过承诺……她说,她想做个像牛奶一样温暖的人。
可是她点也不温暖,她把切都弄糟了。
没有人留在她身边,没有人温暖她,她也没能温暖身边的人。
……
海浪拍打礁石,海风微咸,狂野地吹过海面,抬眼望去世界空旷,除了海,就是天。
时温坐在海中央的石头上,看着那只鹰在捉鱼。
它捉了好几只鱼放到石头上,鱼儿在翻腾,拼命地呼吸。
时温摸了摸它的鱼鳃,有些心疼,“我们把它放回去吧。”
“那你就会饿死。”它随即不满地狠狠朝那只被她摸过的鱼啄去。
鱼儿在水里翻滚,雾气腾升到空气中。
时温神奇地眨眨眼,“鱼汤变成奶白色了,像牛奶一样。”
时温将鱼汤喂给鹰,又喂它鱼,它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进食。
时温盯着它的背影看了会,低下头安静吃鱼,吃完后发现它在看她。
它的爪子受伤了,羽毛也掉了好几片。
时温柔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它直接飞进她怀里,脑袋搁在她肩上。
她轻柔地抚摸它身上的毛,它的躯体在她手心,暖暖的温度,肌肉跳动,像颗心脏。
“你会直陪着我么?”它忽然问。
时温愣了愣神,眺望无边的海,缓缓说:“我想,直以来是你在陪伴我。”
海浪狂拍,冰冷的水溅到时温胳膊上。
它拍了几下翅膀,从她怀中飞起,“海涨潮了,我带你离开。”
……
时温开始准时睡觉,精神状况在好转。
大学开学的时候,她与时暖分别。时暖考上了别地的政法大学。
大学校园美极了,新生们朝气蓬勃,眼睛闪亮带着好奇与憧憬。
时温的三个室友都很爱笑,她们热情的自我介绍。
乐锦,于彤,贝诗。
时温听着她们自来熟的话语,时不时回应几句。
渐渐熄了灯,时温给时暖发送完短信,进入睡眠。
凌晨两点,时温睁开眼,她迟疑地看着屋顶,又看了看手机,用被子蒙住脑袋再次逼着自己睡觉。
没有了。
不在了。
她的梦去哪了……
时温连续失眠了半个月,喝多少热牛奶都没用。
场大雨,她直接发烧病倒。
清晨鸟儿叽叽喳喳,时温躺在宿舍的床上,隔着蚊帐和玻璃看外面的天。
“小温,给你带了早餐,包子和豆浆。”
时温咬下青菜包的刻,忽然就哭了。
陈迟。
她悲伤地捂住眼睛,哭得无法自己。
……
时温在大哭一场后又发了烧,高烧了两天,终于好了。时暖来看她,守了她几天。
第二天早上,时温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梳起丸子头。
乐锦三人不知道时温经历了什么,经过这次都觉得时温好了。
然而没有彻底的“连根拔起”,那些深夜连时温自己都不知道的哭泣被人听进耳中。
白日笑得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多悲伤。
在某次聚会结束,时温多喝了点酒,她们问出了缘由因为一个男生。
三人出谋划策,最后挑中学生会会长。所有喜欢时温的男生中,最合适的人。
她们想办法安排两人见面,可以坐在咖啡店来一场深入了解。
当时温在咖啡店与那个男生面对面坐着的时候,释然地笑了。
那个笑很温柔,惹得男生神志恍惚。
时温用最温柔的方式拒绝了那个男生。
男生被堵的哑口无言,最后的最后就句:“我能问下,那个男的有什么好的?”
她不假思索,“他可爱。”
男人愣,“可爱?这……是形容女生的吧?”
她轻笑,“我说的是可,爱。”
……
时温的追求者越来越多,她渐渐觉得麻木,也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没有认识的欲望,她用最礼貌的态度隔绝所有男性。
有天比赛结束,时温拿着冰凉的奖杯,那种奇怪又漂泊的感觉浸泡身体。
她忽然想起来好久没回家了。
结束后她跟时暖打电话,时暖正在进行场全国辩论赛,潦草几句挂断电话。
温思霜在后面喊她,她头疼欲裂,跑着离开。
……
贝诗和于彤决定出去当老师挣些钱,她们几番折腾,找了人际关系,最终找到了家很不错的辅导机构。
两人准备拉着时温起,时温本来没有兴趣,在听到辅导机构的名字后,呆了几秒,最后应下了。
第一天,时温在那遇到了孙裳,她高中时的舞蹈老师,又遇到了楚柏。记忆的大门被打开。
转角处的楼梯口,好像站着那个高瘦的男生,教室里,他指尖夹着黑子的样子忽然那么清晰。
因为三人还是在校大学生,被安排教小朋友跳舞。
小孩很不好教,贝诗和于彤没教会就不耐烦了,时温原本兴致就不高,被一群调皮的小孩折腾,脑子里只有离开。
“你们再不听话我们就不教你们了!”贝诗插着腰,气呼呼地说。
几个调皮的小朋友瞬间坐下了。
时温弯起嘴角。突然一个小女孩朝她扑来,她连忙搂住,怕她摔着。
她抚摸小女孩柔滑的头发,她小小一只在她的怀里,暖暖的温度,轻轻呼吸着,像心脏一样。
离开的时候,小女孩朝她挥挥小手,眼睛眨巴眨巴的开始泛红,水汪汪的样子,看着很是惹人。
时温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下午她就有这么深的感情了。她蹲下去揉揉她的小脸,承诺:“小温老师明天定会来的。”
三人回学校的途中,点了外卖。
时温点了份米粉,米粉太烫,她不紧不慢吃着,只手在玩手机。
忽然弹出一条新闻消息。
时温本想划掉,看到那两个字母时愣了愣。
c&s
家新崛起的公司。
时温开始关注有关这个公司的消息。直到某日,她终于看到“迟总”两个字。
他离开是对的。
他好好活着,成为了优秀的人,站在高处。
……
毕业后,几番周折,她们几个室友决定起租房。
时温和乐锦一间。
搬家的那天,时暖来帮忙。晚上,姐妹俩起散步。
时温提到了c&s。
时暖低问:“你觉得s是用的你的姓?”
时温摇摇头,“他在国外,沈陌看着他,应该是用的沈陌的姓。”
时暖张了张口,不想说重话,但觉得有关那个人的事,只要开口,就是重话。
年。两年。
两年后,她们去看父母。
时暖憋不住了,“时温,当初是他决定出国离开你。”
“那是因为他无法摆脱沈陌,也希望自己能变强大。”时温轻声说:“但是,我懂你的意思。”
时暖言简意赅,阐述可能发生的事实:“他现在在国外发展的很好,已经毕业两年了,他还没有回来。时温,他很可能忘了你,很可能不会再回国。”
时温没说话。
时暖:“你浪费太多年了。”
“我觉得没浪费啊。”时温说。
时暖扭头,却诧异发现她嘴角轻翘在笑。
“我心甘情愿。”时温歪过头看着时暖,轻轻拉住她的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回不回来,以后我跟他是不是再无交集,我都不想去想。”
“我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生活很充实。”
“我们都是信守承诺的人,都活的很好。”
时暖回视她,忽然问:“如果有天他回来了,你发现他过得不好,会怎么样?”
她笑了笑,“接近他。让他再也没办法离开我。”
“那如果他过得很好呢?”
“在心里祝福他。”
作者有话要说:应编辑要求,改了个文名。
原名病态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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