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故时旧友重逢,变成今日恋人,倪布恬感慨过后还像是在做梦,只觉得虚虚实实地让人头脑发懵。
发懵的同时,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是因为认出我是江甜才喜欢我的吗?”
顾辞年被她这个问题气笑了。
起初,因为怀疑她是江甜,所以不可避免地对她有关注、有试探、有不由自主的关照。
后来,那种试探的关注就不知不觉地越了界,过了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再之后,看到了她胸口的那颗痣,确定她就是那个人,只觉得有种得偿所愿的惊喜。
就好像是做一道数学题,已知条件找齐,步骤一步步列下来,最后求导出心中一早设想的答案。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在那水到渠成中,又暗藏了一分侥幸和沾沾自喜。
幸好是这个答案,也必须,是这个答案。
“你还要我说几遍?”顾辞年压着笑,有些无可奈何地剖白内心:“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喜欢你。”
不因为你是江甜,还是倪布恬。
退一步来说,“你觉得我还停留在八岁的智商,分不清想念和喜欢的感觉吗?”
倪布恬被他问到无言以对。
她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无理取闹。
沉默一瞬,她才说:“我和江甜不一样了,我现在,没有小时候可爱。”
变得实际,变得世俗,曾收起自我去讨好别人,也妥协成人世界的规则与不喜欢的人虚伪周旋,更收起了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勇斗恶龙的勇气。
幻想自己流落民间的公主最终也不过是为生活疲于奔命的普通人。
若你是因为怀念过去,抱歉我已不再是她。
“哪里没有小时候可爱?”顾辞年垂眸打量她认真的眉眼,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你现在也很可爱。”
“昨天可爱,今天可爱,明天也可爱。”
倪布恬在他这个情不自禁的吻里尝到了心花怒放的味道。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唇角弯起来:“阿忍,好久不见啊。”
以后再也不要分别了啊。
******
等重逢的震颤与激动从头顶慢慢褪下来,倪布恬的关注点才重新回归到现实。
“快点找找你的手机,看看有没有摔坏。”
总不能在陷阱里待一晚上吧。
她出门时都没有跟人打招呼,现在手机也没法联系了,万一寻不到他们,剧组岂不是要直接报警?
那可就是一场闹笑话的大乌龙了。
倪布恬自觉丢不起这个人,心里越发着急。
她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在脚边巡梭了一圈,没看到他手机的踪影,再一回头,发现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神情没丝毫急迫。
倪布恬晃了晃他的手:“你快找啊。”
顾辞年:“不用找了。”
倪布恬:“啊?”
顾辞年一脸平静:“好像掉在上面了。”
倪布恬:“……”
完了,注定要在洞底过夜了。
她心灰意冷地扯扯唇,也坐着不动了。
顾辞年单手托腮,眼底压着笑意,好像在置身事外地欣赏她的无奈,等欣赏够了,他才拎着小手电筒慢条斯理地起身。
“想不想上去?”顾辞年问。
倪布恬当然想上去,可是,“这么高,怎么爬得上去?”
她盯着黑乎乎的洞壁,基本上已经放弃。
顾辞年打着手电在洞壁照了一圈,抬手指了指上方,那里有个高出他一个头的大凹坑,“踩着我的肩,我扛你上去。”
倪布恬仰头望着那个洼坑,本能地摇头。
那个坑面积挺大,可以同时容纳她两只脚,如果能稳妥站进坑里,她的手臂应该可以勉强扒到洞口,努努力,应该还是能爬上去的。
可是,顾辞年要怎么办?
没有人给他做脚垫,他是无论如何也爬不出这个陷阱的。
就算她爬上去,也还是个路痴,在没有手机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等她回去搬救兵,估计要搬到明天早上了。
倪布恬认命地叹口气,想说:“不行。”
还没等她开口,顾辞年就盯着她,没什么正形地笑了下:“不行吗?”他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着不正经的话逗弄她:“甜甜,你是不是在找借口想和我一起过夜?”
倪布恬条件反射地耳热了一下。热完之后,大概是被勾出了小时候和他相处的回忆,她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没反应过来的顾辞年一瞬间哑口无言。
看他陷入片刻的凝滞,她撇过头,偷偷地笑了下。
以前不敢把他和顾忍往一处想所以也没怎么觉得,现在再看他微不自然垂眸的模样,倒是看到了一点顾忍的影子。
不过,顾辞年只怔忪了一秒,便又找回了和她相处时那股子厚脸皮的劲儿,轻咳一声道:“那就不上去了。和甜甜在一起,睡……”
倪布恬在他说出让人难以招架的话之前,干脆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还是你先上去吧。”她觉得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了,“你踩着我的肩爬上去,再找人来救我。”
“……”顾辞年眼睑一抬,不可思议地笑起来。
“踩着女人的肩膀往上爬,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只要能爬出去,倪布恬不觉得他踩自己的肩膀有什么问题,“你小时候也不是没踩过。”
“以前是以前。”
顾辞年不由分说地单膝在她面前蹲下,微仰起头看着她,双眸光华灼灼:“以后得我来保护你了。”
他反手点了点肩膀,轻声温柔,却也不容商量地说:“上来。”
……
倪布恬最终还是踩上了顾辞年的肩膀。
他的肩膀平直宽阔,稳稳地托住她身体的重量。她扶着洞壁,感受着顾辞年安稳而谨慎地托着她慢慢起身。
“怕不怕?”他在她脚下问。
倪布恬低声说:“不怕。”
她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挪腾着脚步,人完全站起身后,借着顾辞年一米八五的身高,手指就勉强碰触到了洞顶的边缘,而后,她抬脚,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放进他头顶之上的凹洞里。
之后,是右脚。
顾辞年张开双臂,在她脚下虚笼着,在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半开玩笑地开口:“这下,我可是你名副其实的裙下之臣了。”
听到这话,倪布恬下意识垂眸看他,却见他仰起头,修长的脖颈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喉结轻滚了滚,一字一顿地说:“荣幸之至。”
倪布恬终于小心翼翼地两脚站在凹洞里,用两只手臂撑住了洞口。顾辞年还保持着张开双臂仰头的姿势,给她打气:“别怕,摔下来有我呢。”
不忍心再让他做一次肉垫,倪布恬咬紧牙关,屏气凝神,将全部力量灌注到手臂上,一声不吭地往上爬。
等好不容易爬上去,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
倪布恬站在陷阱外,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举目茫茫。
她蹲在洞边,暂时将那些路痴怕黑的疑虑全都抛之脑后,对顾辞年说:“等我,我找人来救你。”
“接着。”
不等她反应,顾辞年直接将洞里唯一的光源给她扔了上来。
手电筒不偏不倚地扔到了她脚边,陷阱里瞬间一片漆黑。
倪布恬焦急地拿手电筒往陷阱里照,照出他的轮廓了才微微安心,又替他着急:“洞里那么黑,你怕不怕?”
“不怕。”
此时的顾辞年再不是当年那个怕黑的小阿忍,唇畔轻轻勾着,他撒娇的本性倒是一成不变:“我的甜甜会来救我的。”
******
倪布恬对自己的路痴属性十分有自知之明,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老老实实地趴在洞外找顾辞年掉落的手机,找了五六分种,才终于在树根下的野草堆里将手机扒拉了出来。
手机果然已经被摔关机了。
她问顾辞年要了密码,只祈祷他的手机别像自己那不争气的破手机,关键时刻没电。
她心下惴惴地长按开机键,等看到屏幕倏然亮起,她心里一松,继而,在看到他手机屏保的那刻,又像被谁捏了下心尖,又是一颤。
还微微地有点痒。
拍戏期间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他人,顾辞年手机上果然已经有许多通未接来电,都是剧组那帮人打来的,林以平的、统筹老师的、演员们的,好像在比赛看谁能先打通似的。
倪布恬点了最近一通未接来电拨了回去,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下,含糊地回忆了一遍自己过来时的路线,又描述了一下周围的大致环境。
最后,明知道定位不精确,她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地用他的微信给林以平开了个位置共享。
半个小时后,顾辞年终于带着倪布恬留在洞里的手机一起被拉了上来。
倪布恬默默蹲在一边,捂着脸,觉得有些丢人。
猫跑丢了不说,她还搞得大半个剧组出动找人,弄得鸡飞狗跳。
还连累得他们倨傲高贵的影帝狼狈地掉到了陷阱里……
倪布恬悄悄张开条手缝看了眼顾辞年,发现她真的想得太多了——那个刚从洞里爬上来的男人只是神色如常地掸了掸身上的土,表情依旧高贵冷艳,倨傲淡漠,仿佛自己不是掉到洞里,而是原地做了个蹲下起立,哪里看得见丝毫狼狈?
众人围着两人嘘寒问暖,疑问一个跟着一个往外蹦。
顾辞年神色淡淡站在人群中,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倪布恬只好临时做起了他的新闻发言人,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回答,解释地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应付了一众问题,众人好在是安静了下来,众星拱月般拥着二人,哄哄闹闹地往回走。
倪布恬被小可紧紧拽着手,好像生怕她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辞年身边也围着一圈人,两人之间再没有交流。
只是各自衣兜里,还装着对方的手机。
等回到了剧组,一切平息,小可才趁着周围没人期期艾艾地向倪布恬打小报告:“甜甜姐,你这几天要注意和影帝保持距离了。”
这话出自强拉郎配CP粉头小可的嘴巴里,着实让倪布恬吃了一惊。
“为什么?”她问。
小可向她凑近了一分,抿了抿唇,还没张嘴,脸先红了起来,“刚才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说你和影帝大晚上的双双消失,说不定是去偷偷打野.战了。”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是你们两个发现猫丢了,又因为一起追猫掉到了陷阱里?”
倪布恬:“……”
*******
鉴于小可的告诫,接下来的时间倪布恬都没再和顾辞年交流,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最后,还是在收工后的半夜三更被顾辞年随便找了个借口敲开了房门。
倪布恬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到,慌得不行。顾辞年倒是直接长腿一迈,进了她的房门。
“放心,没人看见。”
他反手将房门关上,顺便将她压在门板上,玩味地笑:“怎么你每次都像在偷.情?”
不等倪布恬说话,他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声音压低了分,闷笑:“好像和偷.情也差不多。”
明明说着不正经的话,却还偏偏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倪布恬不接他的话茬,问:“你来干什么?”
“手机不要了?”顾辞年从兜里摸出她的手机,递过来。
倪布恬这才想起这茬。
“等会。”她逃绕开他,拿起脱在沙发上的外套,翻出他的手机还回去。
顾辞年接过,随手往兜里一放。
倪布恬眼睛眨了眨,没忍住开口:“你什么时候截的图片?”
顾辞年:“什么?”
“你的屏保壁纸。”
在陷阱外,她一打开他的手机,就看到他的那张屏保壁纸,是他们在飞机上和空姐的那张合影。
只不过空姐被他截掉了,画面里只有并肩而立的她和他。
看他眼底划过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倪布恬忍着笑,故意问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过很珍惜和粉丝的合影,粉丝呢?”
顾辞年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眼角微敛,没什么正形地笑:“粉丝啊——”
“——因为太珍惜了,没舍得放出来。”
倪布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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