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昝黎欲言又止的模样,慕云岚嗤笑一声:“呵呵,你也不用纠结了,刚刚只是逗你玩而已,王爷的侧妃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确定人选的,倒是你,竟然认了真。”
昝黎感觉口中阵阵血腥味道,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愤怒将牙都咬出了血。
慕云岚垂下眼眸,挥手招来碧珠:“安排人护送昝小姐出去,万不要再出了什么事情。”
“是,小姐。”
昝黎僵硬的起身,跟着碧珠走到门口,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仿佛身后有鬼怪追赶。
碧珠停下脚步,随即冷笑一声,这位昝小姐,还说自己一片孝心,刚刚只是一句话就让她为难成了那个样子,分明是被迷了心窍,一听能进王府,急切的什么都不顾了。
眼看没有了自己的事情,慕云岚就要离开。越景玄将她拦下,神色带着不虞:“以后,不要随意的开玩笑。”
慕云岚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他为何生气:“怎么了?”
“你将……”我置于何地?越景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听了心中难受吗?
慕云岚却恍然,然后一脸满意的拍了拍越景玄的肩膀:“嗯,知道为我妹妹守身如玉,不错,不错,现在看来,你也不是很差,以后找回了我妹妹,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越景玄无力的笑了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明日要去城门口,开始赈灾了,你我都要去露露面,不要忘记了。”等你恢复了记忆,再回想起现在这段,怕是自己都要恼羞死了。
“好,知道了。”
等到慕云岚离开,天枢提着一只鸟笼过来,里面正关着之前送信过来的绿翎雀:“主子,凤惊羽已经被我们拦在了城外,只是他手段莫测,损失了一些人,这是他用来给小姐传信的绿翎雀,爪子和嘴都有毒,您要小心。”
越景玄看着关在笼子中依旧不安分的雀儿,眼中闪过意思冷芒:“送出去吧。”
“主子?”
“就算没有这只雀鸟,凤惊羽也应该知道了云岚的消息,你们怕也困不了他多久。”
“可是王妃那边……”如今王妃没有记忆,全心的信任凤惊羽,还将王爷当成了妹夫,若是再不采取一些手段,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越景玄轻轻地勾起唇角:“云岚倒是给了我一个点子,她猜测自己有妹妹之后,心中极为高兴,一日找不到她妹妹,我就能够用这个理由将她留下。”
天枢一愣,随即心中偷笑:的确,王妃要找她妹妹,还真是永远都找不到。她根本就没有妹妹!
报了上次的一箭之仇,慕云岚心中高兴,回去之后多添了半碗饭,晚上也睡得极为踏实。
要赈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云郦城,城外聚集着黑压压的灾民,老人、孩子、青年,各个衣衫褴褛、神色恍惚,他们眼巴巴的看着城门,眼中带着细微的希望,他们一路走过来,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很多城池见到他们,就像是见到了吸血的蚂蟥,生怕被他们靠上。
如今云郦城却破格开口要接纳他们,让他们本来已经绝望的心中,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越景玄来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一身素色罗裙的慕云岚走了出来。她衣着简单,发丝仅用一根玉簪挽着,并没有过多的装饰,面上未施粉黛,但是却如桃花傅粉,看上去自然而充满活力。他看着看着,就不由得看呆了。
慕云岚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好了,回神,赶紧走吧。”看他刚才失神的模样,定然是想起了妹妹,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人,她听着青袖的转述,都觉得两人感情一波三折了。
坐上马车,越景玄轻声叮嘱着她:“旱了一整个夏天,再加上秋后许多地方遭了蝗灾,连树叶都被啃食了干净,他们能够一路来到云郦,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那么多人,最容易出事端,再加上朝廷现在将云南看作眼中钉,说不定会派人暗中捣乱,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伤到。”
“如今整个大沥朝都摇摇欲坠,你这个造反的都暂时歇了心思了,朝廷难道不是应该忙着赈灾?”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勾心斗角?慕云岚不理解,国家都要没了,再争权夺利又有什么用。
“皇兄的性子,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如今的他,早已经忘了当初的鸿鹄之志,他死死地握着手中的权利,生怕被人夺走。看到百姓受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利用这件事情毁掉我和云南,而不是匡扶社稷。父皇临终前,就是看透了让他的性子,才不愿意将皇位交给他,可惜……”
越景玄叹息,皇兄伪装的太好,若不是父皇在位最后几年生病缠绵病榻,他略微放纵了自己,估计父皇到死都不会看清他的真容。
慕云岚微微掀开车帘,道路两旁有不少百姓,此时众人脸上都带着不安,灾民入城,他们第一个受到冲击,那么多人,一人一天一顿,三两日就可能将云郦城吃空,到时候,他们该如何?
两人来到城楼上,李元洲等四位城主和那些大家族族长们已经到齐,见到两人纷纷行礼。
城楼上的动作引起灾民的注意,纷纷高呼出声:“求王爷救命,求王爷救命啊!”
“王爷千岁,王爷千岁呐!”
“让我们进去吧,我的孩子要死了……”
城楼下灾民的惊呼将行礼声都盖过了,越景玄挥手免了众人的请安,站到城楼上向下看去。
楼下,一张张面黄肌肉的面容带着急切,眼巴巴的看着楼上,枯黄的面容、浑浊的双眼、干裂的嘴唇,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的灾民,形成的悲凉和绝望震慑人心!
因为前方的躁动,引得后面灾民越发的急切,他们向前涌动,形成一股股浪潮,在人海中汹涌上前,前面已经有人支撑不住,眼看就要被推倒踩伤,越景玄立刻出声。
“安静!”他以内力传音,声音传的极远,语气满是严肃,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顿时,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习惯了被驱赶和压迫,这个时候若是温言相劝,反倒起不了多少效果,越是这样强势,越是能够让他们暂时安稳下来。
“诸位百姓来到我云郦城,我宁安王越景玄不能视而不见。今日开始赈灾,只要秩序井然,每个人都能得到帮助。若是有人不守秩序哄抢闹事,那就别怪本王心狠,将你们所有人都驱逐离开!可明白了?”
“明……明白……”下面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回应。
越景玄极为不满,声音越发的威严:“若是有人闹事,你们要将人打死,如果不然,你们都将得不到赈济,再问一遍,可明白了?”
“明白!”
“好,本王再问一遍,若是有人闹事,你们应该怎么做?”
“将人打死!”
“好,本王已经备好了粮食,熬好了浓粥,就等你们登记入城。有家人一起的,出壮丁参军一人,可让两个家人入城,独身一人的,青壮年可直接成兵,老弱妇幼可入军需处,帮助准备军资粮草,得一口饭吃也能保证饿不死。”
“参军……一人换两份口粮……”
下面传来阵阵骚乱,越景玄没有多说,直接下令:“天枢,派人开始统计,统计好一个放入城一人,绝对不许乱。”
“是,王爷。”
下面一排摆开桌子,许多灾民来不及思量,连忙涌上前报名,别说参军,现在就是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进城,他们也愿意,因为这样才能活下来。
看着灾民开始入城,慕云岚眉心不由得皱起来。
“云岚,怎么了?”
“王爷,这么多人,城中根本装不下,你可有对策?”
“我已经让人在城外清理空地,暂时搭建帐篷,安置灾民。”
“他们长途跋涉,很多人身体虚弱,不时的还有人死去,这样的情况,极易发生瘟疫。你也说了,朝廷视你为眼中钉,若是有人趁乱故意散播瘟疫,后果也不堪设想。”
越景玄神色沉重:“我知道,可惜却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看。云南地处偏远,若不是越景云刻意宣扬,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灾民聚集过来,他就是想让灾民拖垮云南。”而他却偏生没有办法对这么多人的生命视而不见……
他走上前,双手扶着城墙,俯视着下面缓缓流动的人群,只感觉肩上仿佛有千斤重量,他想起父皇临终时的话,不由得说出声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天子之任,重若万钧,苟利国家,不避祸福……”
他要争夺的,是天下最为强大的权势,也是天下最为沉重的担子。所以,即便是知道这是一场阴谋,知道接下来要应付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也不得不为,不然,他和越景云又有什么区别?
慕云岚看着越景玄的背影,不由得愣住: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有风吹起他的衣袍,扬起身后墨发,在空中划过凛冽的弧度,他一动不动,周身有凝重的气息四散开来,沉重如山岳,叩击着人的心灵,让人不由自主的追随他的身影。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带着悸动和向往:
“王爷,若是云南被拖垮了,你的大业就完成不了。”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完成不了,那就不完成也罢……”越景玄轻轻一笑,压在心中的重担消散,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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