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阳见刘大河离开,已顺手划出一个结界,看向长星:“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真君可知,当年我娘她,如何会从东炎洲到西华洲的?”
李正阳闻言,面上神情带着几分沉重与疑惑:“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时两洲还未互通,我得知嫣儿失踪后,就即刻出关,之后的几十年时间,我四处寻找,找遍了整个东炎洲,也不见她下落,直到几十年前,她的魂牌碎裂……”
原来当年,李正阳得知娘失踪,放下修炼就去找她了吗?长星仔细听着,心中暗暗思量,当初娘曾说过,她离开李家的时候,李正阳就已是元婴初期巅峰修为,闭关之后,进阶中期,不在话下,如今近百年过去,他依旧停留在中期,是为了娘的事情,耽误了修炼吗?
其实,通过李正阳的话语,长星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正阳的那颗拳拳爱女之心,只是当初的娘年幼任性,体会不到罢了,如今回头再看,当年他那般护着孟长凤,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何尝不是因为急于补偿女儿?
说来说去,那件事,李正阳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李正阳话毕,长星微微点了点头,才道:“当年,娘离开李家后,便被一个大魔头抓住了,娘被他囚困了整整四十多年……”
“你说什么?!”李正阳已是面色大变,心神巨震,直直地盯着长星:“被困了四十年?是谁?是谁困住她?”
长星轻叹一声:“是蒋玉州。”
“怎么会是这样?”李正阳身形一个踉跄,佝偻着弯下腰去:“亏我还觉得此人不错,与他相谈甚欢!”
“……我识人不清,认错孙女,却差点害死了亲孙女,如今又将祸害女儿的罪魁祸首,引为知己!我……我要这双眼有何用?有何用啊!”
李正阳周身气息,突然狂躁起来,猛一起身抬头,探出手指,就向自己双眼戳去!
长星大惊,急忙伸手阻拦,虽挡了一下,但还是慢了一拍,李正阳的双眼已是鲜血淋漓!
李正阳尤嫌不够,探手又要戳下!
“不要!”长星已死命地抱住李正阳手臂:“祖父!”
李正阳的身形一怔,手停了下来,却是老泪纵横:“我……是我有眼无珠!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长星双眼也隐隐发热,见李正阳已不再自残,急忙掏出回春散,小心地洒在他的左眼上。
李正阳那一下,是下了决心要戳瞎眼睛的,手指带了灵力,左眼已是废了!不过好在长星挡了一下,右眼只是受了点灵力冲击,眼球并未破损,调养调养也许还能恢复。
长星仔细帮李正阳处理好眼睛,又取出一张座椅,扶他坐下,才道:“当年娘被蒋玉州困了四十年,才得以逃脱,蒋玉州紧追不舍,娘坠下了飞仙堑……”
长星隐去自己真身、胤日神君、还有破天人的部分,将其他的全都告诉了李正阳,最后,又道:“蒋玉州一直以为我是她女儿……刚才他得知我不是,才要对我痛下杀手。”
李正阳已听的怒气翻涌,只是强自忍着,此时,已重重一掌拍出:“蒋玉州!与你之仇,不共戴天!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李正阳这一掌,直将面前的小岛击沉了半边,待灰尘散尽,李正阳这才又看向长星:“因为你身体重塑,所以,当年你才没法证明是李家血脉?”
长星点头,既然已经说开了,李正阳如果还愿意当她是孙女,她自然也会当他是祖父,若他不愿意,她当然也不会纠缠。
“身体重塑……那该是多痛啊!”李正阳手有些颤抖地抚上长星的发顶:“当初你要海魂石,就是稳定体内五行的?”
“嗯。”长星又是微微点头。
“是我对不你……”李正阳心绪激动,原本已止血的双眼,又渗出血来。
长星忙劝道:“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李正阳情绪依旧难以平复,但又怕长星担心,才勉力按捺下去,道:“蒋玉州,你不用怕,我必会杀了他,为你娘报仇!”
“嗯。”长星点头,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亲手为李楚嫣报仇,可如今她修为不够,时间也不够,她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了,而且,她也实在不愿意看到,蒋玉州这种渣滓活在世上恶心人。
不过一想李正阳此时的状况,长星还是出言劝道:“您如今还伤着,倒不急于一时,待伤好后再去也不迟,而且蒋玉州为人狡猾,你要多提防,免得着了他的道……”
李正阳听着长星字字句句都是关心之言,心中难免又激动起来,想起刚才情急之下,长星唤他的那一声“祖父”,不免又是泪意上涌,半晌才道:“长星,你能不能……能不能……再……”
李正阳上半张脸都被白布包扎,几乎看不出神情,可长星还是能看出他此刻内心的希冀,也不犹豫,端端正正地蹲身一礼:“长星见过祖父!”
“哎!哎!”李正阳一连声的答应着,又急忙伸手将长星扶起来,眼泪却再也忍不住,混着鲜血不停溢出来,将包扎的白布浸染的一片鲜红。
长星看得也是喉头发堵,只轻声安慰李正阳。
长星身体中,有妙音女王下的禁制,此时,她已察觉到海中鲛人的气息,可李正阳这个样子,她又不放心,一时有些两难,犹豫片刻,才道:“祖父,我进入幻海境是有件事要了结,便不陪您一起了,您和李前辈一起吧。”
李正阳顿时紧张起来,伸手握住长星的手:“什么事?可有危险?”
长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祖父放心,没有危险,我处理完此事,便会直接离开幻海境。”
李正阳本欲再问,但一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便知她极有主意,自己若干涉太多,只怕会惹她不喜,于是也不再问,只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吧,刚才我给你的储物袋中,有我的传讯符,你有事便给我发传讯。”
“好。”长星点头应了。
李正阳知道,长星如果见不到刘大河,只怕不会安心离去,也不耽搁时间,已伸手发出一道传讯符。
不过片刻,天边便远远掠来一个人,正是刘大河。
刘大河辅一看见李正阳的模样,惊得差点从半空跌下去:“正阳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正阳却笑着摆摆手:“你不用担心,以前是眼不瞎,心却瞎,如今,眼虽瞎,心却不瞎了。”
刘大河虽是粗人,可一看李正阳和长星的相处,便知这是祖孙相认了,也替老友开心。
长星见刘大河在侧,心中微定,才笑着对李正阳道:“祖父,您与李前辈一起,我就先走一步了。”
李正阳点头,又有些不舍地道:“你那件事要多久?祖父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待在幻海境,不如,你离去的时候,给我发传讯,我和你一起先行离开?”
李正阳的头微微抬起,长星只看到被白布遮挡的半张脸,还有苍白的发顶,想起初见他时,他还是正值壮年,那样精神,又意气风发,不过三十年,却已苍老成这个模样,心中不免发酸,忙点头道:“好,我办完事,就给您发传讯。”
“哎!好!”李正阳有些激动地连连点头。
长星又与刘大河告辞,这才一跃跳入海中,向海底潜去。
海底,果然隐着两个鲛人,见长星下来,这才露了身形,叉手一礼,对长星道:“我们奉女王之命,前来迎接仙子。”
长星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鲛人也不多话,又是一礼,转身在前面带路。
有了鲛人带路,长星几乎没有费什么事,便来到了妙音海,穿过花园,眼见就要进入大殿了,灵兽环中的白喻却突然紧张起来:“停!停!长星!停下!”
长星脚步一顿,扫一眼灵兽环,里面白喻正来回踱步,一脸焦躁:“你说,她要是……”
早在那两个鲛人出现的时候,长星就特意用神识扫了一眼灵兽环,见白喻看到两个鲛人,神色淡定,并没有变化,心中还赞他沉得住气,不过片刻功夫就露底了!
白喻从来都是得意洋洋,又趾高气昂的......这个样子,也着实可怜......长星的心软了下来,传音道:“已经四万年了,既然你们都如此看重对方,不管是再续前缘,还是就此结束,总要明明白白的……总之不管是什么结果,我,还有冰焰、阿呆、珊珊、楚望,我们总会陪着你。”
白喻身形一怔,没有说话,长星还欲再说,却见大殿门口,快步迎出来一个宫装美人。
这美人臻首娥眉,瑰姿艳逸,眉间笼着一丝轻愁,正双眼满含期待,向长星看来。
灵兽环中的白喻,已是浑身一颤,喃喃唤道:“阿音......”
妙音女王满怀希冀地迎出大殿,却看到长星孤身一人,眸光就是一黯,呆立片刻,又转身进了大殿,随即有声音从殿中飘了出来:“愣着做什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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