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杉正对镜梳妆,染了丹蔲的十指,鲜红如血。
端起一边的灵茶,轻轻抿了一口,孟杉眉头就是微微一蹙:这别院的灵茶,比起相柳城蒋家大宅的灵茶可就差太远了,灵气淡的几乎没有。
不喝也罢!孟杉嫌弃地将茶盏放在一边,又拿起玉梳,细细地梳理自己的发丝,蒋家财大气粗,虽然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小侍妾,但吃穿用度无一不昂贵精致,就连一柄小小的玉梳都含有浓浓的灵气。
更别说这几年蒋家发放的修炼供奉,与在孟家的时候相比,真可谓是天上地下!
有了这些修炼资源和丹药,她现在已经是炼气十二层的修为了,估计再有两三年,就可以筑基了,四十岁筑基!这在以前,是她根本不敢奢想的!
孟杉在蒋家事事顺遂,但只有一点,与她当初的想法相差太远,七公子并不如外间传闻的那般喜好美色,一屋子的侍妾不过都是摆设罢了,孟杉在其中并不算突出,蒋琛待她也与别人无异,这让一心想攀高枝的孟杉,心中藏了浓浓的不甘。
前不久,蒋琛突然说要带侍妾出去散散心,众侍妾都炸开了锅,可谁都没想到,最后这个名额竟落到孟杉头上。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孟杉的头脑,她什么都没想就跟着蒋琛出发了,只是没想到却来了离秀水镇不远的云翳城,而且别说散心了,她几乎是被软禁在别院里了,别院都不曾出去过,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孟杉一时想的入神,屋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孟杉眉间一蹙就要叱责,待看清来人,顿时喜出望外:“公子?您怎么来了?”
蒋琛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我不能来么?”
孟杉自知失言,忙上前扶住蒋琛,笑道:“公子明明知道奴家的意思……”
蒋琛嘴角牵了牵,拂开孟杉的手,径直走向主位坐了,孟杉忙跪在地上,低着头替蒋琛按摩双腿。
“云翳城离孟家已经很近了,你不想回家看看?”
孟杉脑中飞速思索,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怀疑我是孟家的探子?试探我的忠心?还是要借机赶我走?
尽管心中千头万绪,可孟杉仰起的脸庞上,笑容真诚的不露一丝破绽:“奴家不去!公子在哪,哪就是奴家的家。”
蒋琛眸光中一道厌色飞速掠过:“听说你妹妹,就是送去烈阳道人那里的那个,回孟家了,你不回去看看?不是说你和她关系最好吗?”
孟杉心中顿时一紧:他提孟朵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和孟朵有勾连?
蒋琛突然站起身,正在无意识给他捏腿的孟杉,冷不丁地被掀翻在地。
孟杉望着蒋琛的侧脸,俊美无俦却又冷酷薄情,她后背突然沁出一身冷汗,慌忙低头回道:“是,待天亮奴家就回去看看。”
蒋琛走到对面矮榻上,懒懒向后靠去,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孟家。
孟况吞下一粒丹药,强撑着身子将双腿盘好,闭目打坐调息,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良久,却见他颓然的睁开眼睛,低叹一声。
那日,梅、陈、李三家突然围攻,孟家事先竟丝毫没有察觉异常,说来也是他这个族长失职!为了拖延时间开启阵法,他只身一人对战另外三家高手,虽最终达到了目的,且逃回命来,可到底是废了,他的丹田筋脉已不能再吸收灵气了。
他已在孟家族长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百年,这百年来,不论他如何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孟家还是在不可抑制地走下坡路,家中子弟多半庸碌,祖上留下来的资源也即将告罄,如今又受此重创,孟家今后何去何从?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孟家在自己手上灭亡!
昨日,因为救人的事与众多弟子意见相左,他回到院子后就没再出去,但是他看到了空中那场精彩的激战,心中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喜悦和希望,孟家或许真的有救了!
孟况终于站起了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调集体内不多的灵力,打出一串法诀,只见床榻突然向下沉降,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长星从孟朵那里出来,家族已给他们三人安排了客院,长星让林天扬和赵钰先去休息,烈阳道人和梅、陈两家遭受重创,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看看天色,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长星索性出了客院,向紫藤苑走去,若这次围剿,背后真的有金丹修士支撑,不出三天,必然还会再来,到时候只怕孟家是真的躲不过了,长星叹息一声,但愿只是她想多了吧。
长星对孟家虽没有太多感情,但这不表示她愿意看到孟家遭难,毕竟父亲也是孟家子弟,当初是为她才身陨的,父亲若还活着,也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族灭亡。长星低叹一声:自己做的这一切,就当是报答父亲当初为她做的吧。
紫藤苑里依旧静谧陈旧,长星施了除尘诀,又撸起袖子,用抹布细细擦拭,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紫藤苑终于又恢复了窗明几净,晨风拂面,紫藤花如风铃一般随风摆动。
长星闭着眼地半躺在紫藤花架下的藤椅上,脑中盘算着:一会儿,待天大亮,她打算去拜祭一下父母。当初她跌落飞仙堑之前,母亲李楚嫣就已经死了,尸首想必紫霞门会还给孟家安葬的,只是回来这一晚事太多,还未顾上询问。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是谁?”长星蹙眉道:“进来!”
等待片刻,小丫头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直盯着长星,里面充满了好奇探究,这样憨傻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小雀,长星的声音不禁就缓和了不少:“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看看,您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有三头六臂?”
“哦?”长星笑道:“那你看清楚了?”
小丫头认真地点头:“看清楚了!他们都是骗我的!”
长星不禁莞尔,这小丫头说话和小雀实在是太像了!
“哦,对了!”小丫头一拍脑门:“是族长派我来请您过去。”
长星笑容更甚:这种迷糊也和小雀如出一辙。
孟况穿着打扮都很庄重,正襟危坐,长星见了礼,问道:“不知族长唤我来有何事?”
“你先坐下。”孟况似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衰老沧桑,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长星观他气色,便知他时日无多。对孟况,她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为人势利,心机深沉,关键是很偏心!可偏偏他又万事以家族利益为重,为家族鞠躬尽瘁了一辈子,这点上又实在令人敬佩。
见长星落了座,孟况才道:“今日唤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孟家递传至今已有近万年,祖上原本是在方诸山脉那一带,后来家道中落,才不得不离开灵气充沛的方诸山脉,来到秀水山……”
“当初孟家先祖在此建立宅院的时候,不仅设置了大阵,还留下了一批宝藏,只是经过这么多年,宝藏早已告罄,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道的。”
孟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长星看到那玉盒的材质,心中就是一阵怦怦急跳,她可以确定这玉盒内装着的,应该就是修罗刀的碎片!
“孟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今天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长星看着被孟况推过来的玉盒,眉头皱了皱,这哪里是商量,明明就是硬塞。
见长星皱眉,孟况咳嗽一声解释道:“你不要小看这玉盒,里面装着的东西能量巨大,有毁天灭地之威。而且先祖遗训,这里面的东西关系着飞升,只是我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参透,你福缘深厚,说不定能参悟出来。”
这碎片,长星是再明白不过了,但是这碎片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无用,上面气息复杂,一般人连碰触都做不到,孟况这个老狐狸,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不忘算计自己,一般人听到事关飞升,只怕早以为是得了什么至宝呢,如果长星像一般修士一样,体内没有鸿蒙元气,这东西在身上不仅没用,只怕还要招来杀身之祸!
孟长星拿起盒子,微微打开一点缝隙,看了一眼,才看向孟况:“你有什么要求,提吧。”
孟况十分诧异:竟然什么也不问?
长星只是不想和他再废话,孟况想拜托什么事,她心里也有数,可即便不拜托,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是孟况一向是以利益为重,所以看世人也以为和他一样,以为只有重利才可以让长星答应帮忙,这才拿出了这块碎片。
“护住孟家。”
“我只能尽力,如果他们背后真的有金丹修士操纵,我无能为力。”长星回答的干脆,顺手将玉盒装进乾坤戒。
孟况皱了皱眉:“你如今的情况,身后应该有高阶修士,何不请……”
不待孟况说完,长星已冷冷的打断:“不。”
“为何?”
“我不想。”长星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余地。
孟况脸色阴沉,死死瞪着长星,长星没有示弱,也死死回瞪过去,一老一少如赌气一般,谁也不让谁,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扎成筛子。
孟况瞪视良久,突然败下阵来,点点头:“那依你,不出面也可以,不过万一孟家防御被攻破,你离开时能不能带走一些精英弟子?”
“这自然没问题。”长星痛快点头,又道:“族长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无事了,我想去祭拜一下父亲母亲。”
孟况点头:“理应如此,你母亲的衣冠冢就在你父亲的墓旁边……”
“衣冠冢?”长星面带惊疑:“我母亲的尸身……”
“大概是四年多前,清风真人突然派了弟子前来告知,说你母亲已在飞仙堑边身陨了,不过尸身却不见了。”
“不见了?”长星疑问,从母亲身死,到她坠崖,前后不过几息时间,她坠崖的时候,顾承天已赶来了,他应该看到了母亲的尸身才是,可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修真之人并不注重肉身,一旦身陨,一般不留肉身,长星虽不是非要留下,可母亲的尸身消失不见,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长星蹙眉:“那弟子还说了什么吗?母亲是如何陨落的,有没有说起?”
“说是清风真人在外面遇到仇家,牵连了你母亲,害你母亲殒命,当时清风真人伤重,待清醒后,就派人去寻了你母亲尸身,只是尸身不见了,便派人来告知我了。”孟况边说边看着长星的面色,见她有震惊却没有愤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道:“清风真人很是自责,亲自上门来致歉,之后一直很照顾孟家,只是这次孟家被围攻,我向他发了求救讯号,却不见他来......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长星耳边听着孟况说话,心中又渐渐泛起一股缠绵酸涩来,半晌无声,随即想到自己那次莫名的心痛感应,面色不禁一变:莫不是他受了什么重伤,没办法前来?
长星还要再问,却有弟子来禀,孟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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