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锴还算有点基本理智,拼着最后的涵养本打算掉头一走了之,没不成想却被一把拽了回去——这个黎昌济,拽人的时候居然拽的是头发,动作还异常粗暴!幸好他毛短!
黎昌济:“小兔崽子你上哪去!现在出息了,还会爬墙了是吧?上次期末成绩落到第十一名,给我丢那么大的脸,我怕是训你训得轻了,还不在家好好念书、还出去野?!”
纪锴差点后脑勺对着地面坑下去,想说你扯的可是你亲儿子喂!轻点成不?他是皮厚肉糙不怕,可他家未都细皮嫩肉的,以前就这样被你欺负?
妈了个蛋。
直接眼一斜,看到路边一根趁手的破树枝,恶向胆边生。
黎昌济暴怒:“你干嘛?想反天!”
纪锴一个狞笑,树枝“砰”往车前玻璃上一敲:“正好,黎叔你也别去什么宴会了,就在这儿,咱俩谈谈吧。”
黎昌济一声冷笑,“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又犯神经病?少用市面上不良少年的那一套吓唬我!”
黎昌济不说,纪锴都差点忘了——他在上一个世界,还真是当过洪兴帮老大的。
……
黎昌济非常后悔。
当年找私人武术师教了儿子防绑架的武术,自己却没跟着学点。导致如今被不孝子皮带绑在自己家院子的后墙角,一条条数落罪状。
“冷静了不?冷静了你就给我好好讲讲,我到底怎么就给你丢脸了?”
“考年级十一名其实已经很厉害了吧?你还有什么不满?据我所知,您老高中都没毕业吧?你考过十一名不?停停停,别跟我扯什么时代不同,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你儿子做到?”
“而且不说别的,只用成绩去评判人,价值观未免太单一了吧?还有,怎么就丢您老脸了?他考成啥样关你什么事,儿子是你的附属品吗?还是你拿来炫耀的攀比工具?”
“啥啥啥玩意?哦,还真敢说,‘把你儿子生得聪明、又给了你儿子最好的教育条件,你儿子就‘该’是第一’是吧?照你这样说,皇帝的儿子是最好的条件教育出来的吧,照这样说,大清朝怎么会亡呢,可最后还不是亡了吗?”
“行了行了,你就别继续拿别人跟我比了。就你那个套路,也就哄哄三岁小孩——你仔细想想,典型的双标不是吗?一说起我,就拿我去跟人家最优秀的比,‘成绩比不上张三’‘努力比不上李四’。但怎么一说起你自己怎么就只会和最穷的父母比?怎么就变成了‘我们家条件好,不像人家吃不饱饭上不了高中就要出去打工’?”
“你怎么就不会反过来比比,我的成绩打败了99%的同学,而你最喜欢的女人跟你一天都过不下去。”
纪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口若悬河地叨逼叨了。
当下叨叨了一通,非常爽,看黎昌济一脸震惊委屈,叹了口气。
“是吧,我的话挺毒的吧?挺不可思议的吧?”
“不要忘了,你当年说你儿子的时候可比这可毒多了。你那时候心理素质怎么就那么好呢?连说人家是神经病、要把人送精神病院都觉得是在开玩笑。是不是觉得他还小,就没有心,随便伤害都不会疼?他也是个人好吧,和你一样人格平等,有感情的人!”
黎昌济脸色难看,挣扎着想要张嘴,又被曾经差点成为律师的法学教授给堵了:“都能猜到你要说啥——‘你是老子,轮不到儿子来教育你’?这还是套路,讲得过讲道理,讲不过讲伦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可你要是还知道你是人家的爹,就在这好好反省一会儿吧,做你儿子真的很可怜,你好好想想。”
纪锴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还算利索,可当下却觉得,言语很苍白,根本无法表达他对这黎昌济不满的万分之一。
在未都小的时候,没有独立经济能力、无法自我保护能力的时候,这人在情感上对他喜怒无常地高压指摘,让小小的孩子每天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甚至长大后,年纪轻轻自己创办了那么好的公司,还要继续被父亲瞧不上眼。从性格到人格无限被贬低,得不到任何应有的鼓励和欣赏。
这样长大,怎么可能有安全感?
怎么可能有!
所以,能怪他神经脆弱吗?
突然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是不是还是想得太少了。
这些年黎父在监狱里关着,他有的时候想到那人当年开着豪车意气风发的模样,对比现在两鬓斑白、憔悴可怜的模样,有时候还会动点恻隐之心。逢年过节的,还总是会去关心一下,送点日用品慰问品。
给他送个屁啊?!被父母姐姐疼爱着长大的他,在黎父这种人身边,一个小时待得都想踹人,要怎么去衡量黎未都长年累月遭受的伤害。
纪锴当下决定,以后再去看黎父,不会再给他送好看的小说了。一定要打包送他几本《爱的教育》《家长的必修功课》《如何和孩子良性沟通》。
虽然他已经一把年纪,以后也大概率不可能再养孩子了,还是要强迫他好好学习学习为人父母的成功标准——不是有钱、不是自以为是地自我感觉良好,花点钱打打骂骂把人养大就行的!
……
纪锴买了票,坐上南下的火车卧铺,整整一夜直到天明。
下车时,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景,不知道未都当下……正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呢。
十六七岁时的他,应该正寄人篱下。但好在周叔叔和周亦安人都很好,未都应该也能跟他们相处得不错——他在那样糟糕的家庭长大都那么坚强,没有叛逆、没有软弱,有周叔叔他们照顾,肯定过得很好。
小雨,江南小城正笼罩在烟雾中。十年前,这儿出租还很少,好在一趟公交刚好从火车站出发,能到他所居住的小商品市场街道附近。
汽车到站,雨更大了,一米开外什么都看不到,一步都走不了,只能暂且在遮雨棚下面躲着。
纪锴就那么站着,发了会儿呆。忽然间,却听见哗哗雨声中奔跑的声音,一家三口在他之后同样冲进了遮雨棚,他赶紧往旁边移了移。
“啊,真是抱歉,哈哈哈。”
男人爽朗的笑,继而是女人絮絮叨叨的抱怨:“你看我们,也没看到这有人,哎呀老公你怎么搞的,跳来跳去的还溅人家一身水,晓晓,带纸巾了吗?”
女孩儿很不满:“就算带了也早湿了啊,爸,妈你们往外站点,别挤着人家了!对不起啊弟弟,你往这边靠一点,别淋着雨!”
“……”这是梦想乡,是梦境。
所以按理说心脏不会痛,哪里都不会痛。但是整个胸腔,确实都在酸楚着。纪锴那一刻应该是笑了、又很想哭,身上湿漉漉的,顶棚上的雨遮偶尔漏下来一些水,落进眼睛里,视线模糊不清。
姐姐,还有爸妈……
他曾经给黎未都看过家人的照片,却没想到黎未都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做出他的家人。还把他们做得那么像,几乎没有瑕疵地真实立体。
真好,让他们至少能在这里,在这个梦想中的世界,看到一家人幸福地生活着。
雨继续下,雨遮下安静了一会儿。
他那从来嘴巴不闲着的老妈很快开始符合人设地巴拉巴拉:“晓晓啊,说起来,那天王阿姨给你介绍了的银行的男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去见面吗?”
“妈~”纪晓苦着脸,“在外头就别说这个了吧?”
“不说这个说什么啊?王阿姨已经说了,人家小伙子靠谱又老实,你不要,可分分钟被别的小丫头抢走了!”
纪晓干笑了一声:“妈,您还没经验呢?呵呵,在介绍人嘴里,‘靠谱老实’根本就是又丑又没有优点的委婉说法吧。”
“你呀,就知道脸脸脸!”老妈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你管人家丑不丑的,有钱、疼你才最要紧。”
“噫~老妈你嘴上这么说,还不是挑了没钱但是长得帅的老爸。”
“所以我辛苦大半辈子,都后悔死啦!你看这雨那么大,人家坐面包车,咱们一家三口在这躲雨。你看你爸,还在旁边笑得那么开心,这么没心没肺的,唉~”
一家人斗着嘴,“叮铃”一声车铃响,雨棚外面,又嘎吱嘎吱出现一辆三轮车。
纪锴本来站在父母姐姐身边插不上话,想哭又想笑的,心里有点难受。可当下看到这车,和车上的人,彻底哭不出来了……噗!
他家黎未都,他家黎总,那个衣品大过天、感觉穿什么都能穿出高贵质感的男人,原来……也有撑不起来气场的时候。
在这夏季的大雨天里,黎未都骑着从对面木匠周叔叔借来的带遮雨棚的破旧小三轮来接人。
皱眉扶着车把手,嘴里还叼了根五毛钱的冰棍,身上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小汗衫、一条大概十块钱蓝色短裤,从来不往外露的大长腿暴露在雨水中,被溅了泥点子,一双地摊货咖啡色革质凉鞋……还华丽丽是夹脚的。
……噗哈哈,哈哈哈。
纪锴活想转身捶墙,你也有今天!
……
……
“来,给你。”
酒心巧克力、薯片和奶糖,在那个年代,像这样小城镇的工人家庭,已经是招待客人的最高规格。
纪锴并不意外。像他爸妈那种喜欢助人为乐的好人,不可能在大雨天把独自一人的少年丢在外头。于是,他就这么登堂入室,到“别人”家来避雨了。
墙上的明星海报、乱七八糟的涂鸦,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爸爸烧锅煮了姜茶,每次家里人淋了雨,他都要煮,逼着大家捏着鼻子喝下去,喝了之后就基本不会感冒。
热腾腾的茶水,蒸汽扑在脸上,感觉眼眶又有些酸疼。
黎未都在一旁看他那样子看得很心疼,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有上前抱抱他。
“……”不能抱。
因为要顺着来,不能破坏“规则”。不能让他觉察到,到底谁才是那个堕入“梦境”出不来的人。
……
黎总心塞塞,但黎未都不说。
纪锴到现在还在把他当成“被拯救”的对象,寻找他、配合他。但其实,他恨不得能把眼前的人晃醒扇醒——真的,你仔细捋一捋逻辑,咱俩到底是谁在救谁?
他承认,他是精神不稳定、情感脆弱、还有点间歇性神经病。
可“梦想乡”是什么东西?
梦想乡是他亲手一个代码一个代码搭建了一年半的系统,建国后系统又不能成精,哪有困住制造者的道理?
黎未都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裹挟着私心,在“梦想乡”里留了个小后门。
那是一片小小的自留净土,本来该是黎未都自己妄想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有着完美的家庭,纪锴一家也都健康平安。没有讨厌的朱凌,没有纪锴的人渣姐夫,没有背叛和伤害,两个人都成长为了社会精英,以便无数次“正常”地相遇。
万万没想到,试玩的时候,偏就被纪锴一不小心摸到他那个自留世界里去了!
其实,这要是换成别人,对他创造的小世界不熟悉更没兴趣,碰巧摸进来也不打紧。偏偏纪锴不但熟悉、而且被惊艳,导致分分钟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玩家进入沉迷BUG之后,“梦想乡”的运行机制和“盗梦空间”的原理就有点像了,普通玩家进入的是一重梦境,而纪锴却掉落了二重,要是救援不给力,甚至可能掉入三重、甚至更深的梦境。
黎未都现在,就是在一层一层地把人在试着往外拖。
当然,小世界自打纪锴入倾后,也开始自行变化,如今的构成已经是基于两个人共同的妄想——想要把人救出来,必须无限度配合梦境者的各种奇思妙想。
黎总说真的,并不是个太擅长演戏的人。
好在纪锴心大,并不在乎他之前的拙劣表现,还玩得挺尽兴。
……
这一回醒来,黎未都很意外地人居然在纪锴家里,和纪锴调换了身份。
本来,也是打算马上就去找纪锴的。
可是。
可是,谁让纪锴的爸爸……实在是超级萌!
懒懒散散、大大咧咧,从长相到性格,都跟纪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像还附加了逗比属性,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戚扬和纪锴的融合体。
看着爸爸,总觉得透过他能看到十几年后纪锴的模样,每天不由得就想再多看看,反正梦想乡的时间比现实宽裕得多,一不小心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很快,黎未都发现,纪锴全家都超级萌!
他的青少年时代,一直只是听说过“家的温暖”,却没见过,如今总算知道了身在其中的美好——纪锴父母文化程度都不高,家里的氛围却非常温馨而富有生活气息。按照纪锴姐姐的说法,“普通”的家庭都是这样的。
黎未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普通,但对他来说可谓是千金难求。
做纪家的儿子,没有任何压力,爸爸妈妈对他没有任何高不可攀的要求和期待。
考试考得好开心,一家人欢天喜地红烧肉;考得不好,赶紧盘算着要不要去跟对门老周家学木匠活。
家人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爸妈会把他当成大人来尊重。经常也会教育他,但从来不是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而是教他要正直善良、不说谎,懂得和别人分享的快乐。
“平凡普通就已经很幸福啦,像咱家这样,很开心不是吗?当然,未都和晓晓你们要是有本事,将来能按照自己的愿望自由做|爱做的事,就更好啦!”
“反正爸妈和家一直都在呢。将来就算没什么出息,大不了回家多做你们一口饭,都养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养几年,哈哈哈老婆你说是吧?”
黎未都渐渐开始有些明白,纪锴从不缺失的安全感究竟来源何处。
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家,喜欢跟纪锴妈妈去买菜,看她一毛一毛、不厌其烦每个摊位讲价。喜欢跟爸爸去打羽毛球,一家人吃完晚饭去河边散步,或者逛夜市淘便宜货,就算被蚊子咬得一身包也开开心心。
纪锴爸爸啥都会,教他修马桶、修门把手,妈妈教他在校园里种菜,姐姐教他缝扣子。他还跟对面周叔叔学会了打麻将,更学会了在斗地主的时候出老千。
偶尔手痒想玩电脑,按照纪锴家的条件稍微有点吃力。但一家人齐心协力,老妈更努力地去讲价,老爸帮忙跑夜车,姐姐把攒了十几年的压岁钱拿出来,终于过年给他买了电脑。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贡献,就是厨艺拯救纪锴一家。
那一家人……别的都好,就是饭得超难吃,包括妈妈,包括姐姐,都是厨艺黑洞!
而且巨没有创意,好像特别钟情于土豆,每天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条轮番着来叫人崩溃。更别说妈妈做鱼必然弄破苦胆,豆角从来炒不熟,每一次下厨简直都是一次灾难。
黎未都深深庆幸,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纪锴居然能出淤泥而不染,饭做得还不错?
也深深明白了,为什么纪锴每天吃他做的饭,总能吃得好像是玉盘珍羞一样狼吞虎咽。
等他拿出看家本事,纪家人直接疯了。星星眼盛赞各种商业吹,每顿开吃之前,恨不得拿他做出的菜品疯狂顶礼膜拜一番。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也总是傻白甜的。
爸爸妈妈也会吵架,但……经常都是发狗粮吵。同他跟纪锴的小吵怡情有点像,就连鸡毛蒜皮的性质都异曲同工。
比如那天,纪爸爸剥个蒜没剥好。纪妈妈发火,把纪爸爸锁到门外。纪爸爸也是突发奇想,哼着歌下楼五金店买了把锁,直接从外头把门给锁上了,我进不去,你们也出不来,直接导致纪妈妈怒火升级。
当晚——
“老婆,不就是上了个门锁吗?这次就算我错了,回屋里睡觉吧。”
“什么叫‘算你错了?’根本就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日子没发过了!”
“老婆~”
“哼!”
“老婆,睡觉啦!”
“不去!”
纪爸爸望了望天,突然走过来把纪妈妈抱起来,不管她挣扎,进屋了。
第二天早上黎未都起床,路过主卧门口,纪爸爸:“嘘!”黎未都还以为是要他别吵,却见纪爸爸又招手让他过去。
他皱眉靠近,一脸疑惑,只见纪爸爸一副得意脸:“未都你快来看,你看,你妈睡着的样子多~可~爱~呀!”
黎未都一头黑线。
却默默想起有一天听到朱琰跟夏天抱怨,原话说的就是,“那天我爸隔着门缝偷看厨房,我问他在干啥呢,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让我过去,看黎叔洗碗的样子多帅,我简直被那碗狗粮噎得想死。”
原来这是家族承袭的。因为纪爸爸那么好,所以纪锴也那么好。
有这样的家,有这样的家人,怪不得那么好。
黎未都突然发现,其实他自己也有沉迷梦想乡、无法自拔的时候。日子就这样拖着一天又一天,就拖到了纪锴先来找他。
黎未都最初带纪锴来试玩梦想乡世界,只是想逗他开心。并没有要勾起他心底的痛,更不想让他难过现在看到他隐忍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疼。
之后,纪锴就这么在“黎未都家”小住了几天。
那几天正好是节假日,爸妈和姐姐每天晚上带他们去逛街、吃小吃,白天两个少年则帮忙家里的小杂货店进货和看店,在吱呀吱呀的破电扇下面用破本子做作业。
俩人享受着家庭的温暖,还一起在小院子里种了牵牛花、养了鸭。
黎未都毕竟是个从小到大生长在冰冷环境,在果毛毛之前从来没养过小萌物的苦逼孩子。那小鸭叽叽喳喳的,捧起来毛绒绒,嫩黄色的小爪子在手心踩啊踩的感觉……
那小鸭一群一群在小院子里打转儿的欢腾劲儿……萌萌萌!
弄得黎总新奇无比、新旌荡漾,以前还肯好好看着小店,现在得空就让纪锴帮他关着,自己则跑出去给小鸭崽们捉树叶上的新鲜大青虫加餐。
纪锴:“……”
然而,每天帮小鸭崽捉虫虫吃的黎总有那么一点不明白——为啥他天天用心照顾的小鸭鸭一点也不亲他,反而每天把纪锴当成鸭妈妈,没事就三五成群一摇一摆跟在他屁股后面?
最忧伤的是,他给每一只小鸭子都起了名字。
大娃二娃三娃……一排照着葫芦娃的模式起,虽然每只小鸭崽长得都很像,但他作为饲养员完全能分辨出谁是谁。
然并卵,鸭鸭还是跟他不亲。
倒是纪锴,日常根本不分辨谁是谁,就气势汹汹站在院子中心呼唤一声“鸭!”小鸭崽就都一团团围过来了。
黎未都:好气呀!
于是,两人一群鸭就这么进入了诡异不等边三角恋的循环——黎未都每天准备各种好吃好喝,跟纪锴争小鸭崽的宠;小鸭崽撅着屁股跟着纪锴,跟黎未都争纪锴的宠;而纪锴觉得……未都最近怎么回事,老子在他心里还不如几只鸭了?
还是食物链顶端的纪锴妈最实际。
已经提前囤好了啤酒,一家人在院子里架起小桌子吃饭,纪锴妈啧啧地用怜爱的眼神看着满地跑的小鸭鸭,然后咽了咽口水。
“等它们长大养肥了,未都你要给咱们做啤酒鸭吃哈!纪锴,到时候你也一定要来吃哒!”
纪锴和黎未都对视一眼,默默低头看小鸭鸭。
感觉吃这种萌物真的是……残忍又血腥。
嗯,真香!
像这样悠闲清贫又愉快的人生,两个人都觉得……就这么再多过几年都完全没有问题。
……
……
白光闪过,黎未都像是又从梦中醒来了一次。
眼前的小房间不见了,变成敞亮的高楼,光滑的走廊倒影着装修精致的红木吊顶。黎未都从玻璃窗的倒影,看到自己二十六七岁时的模样。
脖子上挂了个牌子。
拽起来一看,上书“X公司技术部主管,黎未都”。
呃……
他还记得,之前交换身份的剧情,几天后黎父派福伯开了车来接小少爷,纪锴临走时开玩笑说了句“等以后我继承了家业,你来当我公司的技术部主管怎么样?”
导致黎未都不是很确定,现在这个剧情到底是跟那会儿接着的,还是开启了独立新世界。
推开面前“总裁办公室”的红木大门,只见某人正西装笔挺,皱眉坐在窗户上抽着烟。
样子很帅。
完全不是平常躲家里阳台抽烟、时不时还要转头过来看他脸色,得到允许才敢猛吸几口那种又怂又浪的民工状。
而是十足的霸道总裁范儿,真·“纪总”本人。
纪锴这个人一向如此,气质异常独特,演得了民工流氓,当得了大学教授,也能装得像雷厉风行的阴沉大佬。
见有人进来,转过头,带着一抹凌厉的倔强,冷冰冰刺了黎未都一眼:“出去。”
“!”黎未都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有那么一点抖M倾向。
那一声性感冷淡的“出去”,仿佛开启了身体最深处某个奇异的开关,当即只有一个想法,想过去,活生生想把人按倒、压桌上操哭。
“你怎么还不走?”
纪锴显得有些异乎寻常的暴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惹得他心情那么不好,甚至从桌上拿起水杯,一副“再不滚砸你了”的生人勿进。
很少见他这么凶……
黎未都当然可以乖乖地退出去。
而且按照他一贯的河豚性格,被这样对待,不就应该是躲出去自顾自生闷气的么?
但这一刻,却一反常态地,直勾勾往前走了两步。
在梦想乡世界里,一切存在无限的可能性。另外N种可能性的纪锴,还有另N种可能性的他自己。
他演了好几个世界的蹩脚戏,现在却想着——要不要捞人的时候,顺便给自己谋点福利?
纪锴:“你干什么?”
黎未都挂着一抹微笑,向某人逼近。认真打,纪锴是绝对打不过他的。虽然他会泰拳又有好身材,可惜华丽的花拳绣腿和真正的格斗术根本没法比。
他一把捏住人家双手,目光肆意扫过好看的线条。
呵呵,能为所欲为的感觉,真好~
……
今天是小黑屋的第一天。
凌乱的床,没有开窗,房间里充满了黑暗而诱惑的气息。
纪锴没有醒。
睡梦中,眉心仍在微微纠结着,让俊朗的脸庞看起来尤其的性感。身上被子裹得很严实,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双手正被两条缠绕成死结的领带绑在床头栏杆上。
胳膊上,遍布青紫色的吻痕,不用继续往下看就可以想象到被子下面的盛况。
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床上人梦呓挣扎了几下仍然没有醒。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涸,唇角甚至有些干裂,苍白俊美的男人无言坐到他身边,拿杯子喝了一口水对着干涸的唇一点点喂了下去。
喂完,恋恋不舍地对着那唇啃咬厮磨了一会儿。
完了,还不走,就坐在身边盯着他。一直盯着,死死地、有些变态变态地盯着看。阳光从窗子透进来,影子拉得老长。
黎未都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很神经病、很不正常。
但没办法,反正心态已经血崩了,都已经不是破罐子破摔。因为连罐子都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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