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君亲皆系陛下一人身,难道吴王殿下还有何想不通的吗?”
李恪呆愣地看着陈桥,过去他只以为陈桥是个难得的悍将。可今日他才知道,他终究还是小瞧这这个当今朝堂之上,最被李世民看重的黑龙军主帅。
“可她终究是我的母妃。”李恪面露痛苦地说道。
“陛下近来很是忧心殿下,时常会与我说起殿下幼时的事情。”陈桥面目凝重地看着李恪,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虽是杨妃的儿子,却更是陛下的儿子,是这大唐的吴王殿下,是李氏的子孙。”
“父皇他……会与你说起我?”李恪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陈桥坦然点点头,其实李世民一直很是看重李恪,若非李恪因着杨氏而长成了这样战战兢兢的性子,只怕这皇位也轮不到李治来坐。想到此处,陈桥心底又不免可惜地叹了口气。
“殿下的目光不该只困于后宫,困于杨妃一人身上,”陈桥又道,“殿下身为皇子,实该看得长远一些,莫要画地为牢困顿一生才是。”
听到陈桥说出这句话,李恪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之前魏征去见他时,他便已经看开许多,只是今日入宫见了杨氏,便又有些走进了死胡同,还好他在半路遇到了陈桥。
“陈将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恪在此谢过了。”
本就是个在通透不过的人,陈桥的一席话也不过是推了他一把。
眼见李恪眉眼间舒展不少,陈桥也放下心来。他起身走到门边,看着院子里已经积起的一层薄薄的雪,扭头对李恪说道:“这是年后的第一场雪吧?”
闻言,李恪也起身走到陈桥身旁,深吸一口门外凌冽的寒气,“是啊,第一场雪。”
“殿下,”说话间,陈桥又看向了李恪,“殿下身为大唐皇子,无需害怕,不必担心,你的未来定是花团锦簇。”
听到这句话,李恪不禁扭头看向陈桥,嘴角展开一个笑容。
是啊,他可是父皇的第三子,他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被陈桥开解之后,李恪整个人显然舒畅了不少,可还不等他再说什么,便突然被陈桥一巴掌排在了背上。
这一巴掌虽然用了陈桥不足千分一的力气,可对与李恪来说却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李恪目瞪口呆地看向陈桥,实在想不通陈桥为何会突然动手。
陈桥却只是笑笑,“殿下,站直些啊。”
无论平日里多风姿挺拔,每次见完杨氏之后,李恪的背都会有些佝偻。陈桥这一巴掌下去,倒是让一无所觉的李恪瞬间停止了脊梁。
听到陈桥这样说,李恪一时难免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对于他来说,眼下对陈桥更多的也只有感激。若不是今日两人刚好巧遇,只怕从今天起他又会缩回自己那个乌龟壳中,一辈子浑浑噩噩而过了。
不远处,李丽质正披着厚厚的鹤氅站在檐下。她的目光落在站在正厅里侧这面门口的陈桥和李恪身上,嘴角也不由露出笑意。
日子匆匆而过,不觉间当初伏岚所说的一月之期便到了。
可左等右等却怎么都等不到伏岚的李丽质,终于担心起来。
“桥郎,岚妹妹该不会出事了吧?”李丽质咬着嘴唇看着陈桥,“一月之期早已经过了,可岚妹妹却依旧音讯全无。”
陈桥闻言也皱起眉来,他看着院外早已经冰雪消融,越来越暖和的天气,心中也觉得不太对劲。
“你莫要担心,我这便派人前往东女国打探消息。”陈桥安慰李丽质一声,刚要出门便听到府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大人!!!”
陈桥扭头看去,却看到沈勇达正拖拽着一个看起来神情憔悴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陈桥认得那个女子,正是当日在东女国王宫中,站在伏岚身边出言质问过自己的侍女。
“陈将军!救女王一救啊!”
陈桥脸色一黑,上前几步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女泫然欲泣地开口讲起自芙兰回到东女国后,东女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原那当初伏岚甫一回到东女国,便在朝堂上当中宣布了即将嫁与陈桥,并准备退位让贤的决定。此言一出,登时便在朝堂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事情还都在女王的控制范围之内,那些大臣虽说起初不同意女王的这一决定,后来得知女王会在选好继承人之后再离开,又见女王确实心意已决,便也没再坚持。”
“后来呢?”李丽质急忙问了一声。
听到李丽质这样问,那侍女便又红着眼圈说起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以为瑶璧是个好人,女王也曾说瑶璧对她、对东女国的忠心绝不会改变。”说着,那侍女便掉下泪来,她抽抽搭搭说道:“可自从瑶璧嫁给那色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二月初九那日,瑶璧刚刚与那色晚婚之后,便借口将伏岚留在了吐火罗中。伏岚对瑶璧毫无防备之心,眼见对方泪水涟涟地说着舍不得自己的话,便一时心软留了下来。
可谁知,当天夜里瑶璧便给伏岚喂下了足以令她一日比一日更加羸弱的药物,并将伏岚囚禁在了吐火罗的王宫之中。
“她为何要这样做!”
作为伏岚曾经最信任的人,当初伏岚还在京城时,李丽质也没少听她提起瑶璧。
那侍女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眼见女王久去不归,朝中的几位重臣便派了人前去吐火罗准备请回女王,谁知那拉农却将所有被派去的人全部杀了,还将他们的尸体送回了东女国。”
听到这番话,李丽质的双手不由抓紧了陈桥的衣袖。
“后来,又有人暗中找到了瑶璧,想让她一起将女王救出吐火罗,可谁知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将前去寻她救助的人捉了交给吐火罗,更是在吐火罗大军的保护下,前往东女国好生耀武扬威了一番!”
侍女说着,声音中多了几许愤恨。
“为何?”陈桥拧着没,冷声问了一句。
“她说她的阿娘曾死在了前任女王手上,她低眉顺眼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她的阿娘报仇!”
“她的阿娘又是何人?”陈桥又问一句。
“听几位大臣说起,原来要瑶璧竟是十五年前谋反不成,却反被前任女王处斩的朝中重臣!”
“即是反贼!便是咎由自取,她又有何脸面来报仇?!”
陈桥怒极,怎么又是一个一如易格般脑子不够用的混账!
“既然如此,为何过了将近两个月才来找我!”
听到陈桥的问话,那侍女更是哭得不能自已,“陈将军恕罪,实在是吐火罗大军包围了东女国,我们先后派出了十几只来寻陈将军的队伍,皆在城外遭到了截杀!我此番得以活着见到陈将军,也是因为有不知多少人替我死在了来长安城的路上!”
眼见那侍女面色愈发苍白,陈桥便知她定然已经体力透支,便没再说什么。
“陈将军,定、定要救救女王啊……”
陈桥只觉得自己的衣袍下摆一沉,低头看去时便见那侍女已然揪着自己的下摆昏死过去。
“我这便进宫面见陛下,长乐,好好照顾她。”
等到李丽质点头答应下来之后,陈桥便扭头往大明宫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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