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知道了,此事黑龙军不必再插手了。”李世民有些疲惫的说道。
陈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他明白,李世民不让黑龙军插手便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想在私下里把事情解决干净。
“不如还是让药师和懋公留下来吧,如此也好守卫京中周全。”陈桥想了片刻说道。
“不必了,”李世民摆摆手,“朕不会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收拾不了。”
既然李世民这样说了,那陈桥自然没有再坚持。
随后,几人一道商量着定下出征的日子后,陈桥便与李靖还有李勣一道离宫去了。
十日后,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二十万黑龙大军浩浩荡荡开拔了。
送走黑龙大军之后,李世民便立刻命人将李仁押到了宫中,事先毫不知情的李恪也被一道请进宫去。
入宫前,萧氏心下瑟缩地看着那些站在府中的神武军,一手用帕子掩着嘴,一手紧紧抓着李恪的衣袖。李恪的二儿子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胞兄被带走,虽说惊讶但有凶神恶煞的神武军在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仓皇无助地看向李恪和萧氏。
李恪长叹一声,拍拍儿子的肩膀,又深深看了一眼萧氏。
“吴王殿下,请吧。”
冷山和邱明一左一右站在李恪面前,早在陈桥出征前便已经交待过两人,万万不可对李恪无礼,他们自然是无不答应,眼下对李恪自然也是毕恭毕敬。
李恪重重的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之后才复又睁开。他将自己的衣袖从萧氏手中扯出,又对着萧氏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之后,跟着冷山和邱明离开了吴王府。
“母妃……”
次子李玮虽说也是杨氏所出,可他出声不到一年,杨氏便已经身死,从小便养在萧氏身边的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且死因不明不白,却从未想要去探究。
从他记事起,便时时有人同他说什么他的生母是被他父王亲手害死的。不过他一来胆子小,二来更是感念李恪与萧氏对他的疼爱,便从来都将这些话当做耳旁风,过去便就过去了。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那看上去素来温和有礼还十分聪慧的长兄竟然会将那些话听进去。
心中知道长兄此番应是凶多吉少,可他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孙,自己那位皇爷爷又想来雷厉风行,若是要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替他的长兄说情,他又实在不敢。
听到李玮在叫自己,萧氏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然后扭头看向李玮,伸手揽住这个半大孩子的肩膀,“别怕,你父王不会有事的。”
“长兄他……”李玮倚着萧氏小声问了一句。
萧氏沉默下来,她全然不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敢断言李恪不会有事也只是因着方才冷山与邱明对他还算恭敬,可若是要说李仁的话,她却实在不敢妄言什么了。
这一天,知道夜幕沉沉坠下来之后,李恪才被人用车辇送了回来。只是刚一回府,他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无论谁去叫都没有应声。
李玮站在府门前,心底有些奢望自己的长兄也能回来,可直至府中大门关上,他也没有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
“殿下,”过了子时之后,萧氏终于等到李恪从书房出来,她一眼便看到白天走时还算精神的李恪,眼下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便止不住的担心,“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恪疲惫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沉默下来,就在萧氏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李恪却又忽然开口,“千里他……”李恪的声音听上去暗哑而干涩,他眼眶有些泛红地说道:“对大唐江山图谋不轨。”
“什么?”萧氏惊讶地瞪大眼睛,在她记忆中,李仁从来都是府中最谦卑恭顺的孩子,怎么、怎么忽然会成了这个样子。
“我原先也以为是哪里出了纰漏,”说到这里,李恪自嘲的笑了一声,落在膝头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整张脸都变得惨白,“谁知、谁知那孩子从十岁起,便认定他该是前隋的皇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若不是我无能怯懦,如今早已复国的浑话。”
“天哪!”萧氏难以置信地用帕子捂住张开的嘴。
“我竟不知自己的儿子中竟还有他这样一个心思大的,”李恪的声音愈发疲累,他松开一只拳头,捏了捏眉心,“父皇同我说,李仁此生都断断不能再离开皇宫,他、他先前搜罗的那些前朝鹰犬爪牙的窝点也早已经被北衙六军踏平。”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萧氏拍着胸脯说道,无论如何,人还活着就好。
李恪忽然一把将萧氏搂入怀中,萧氏刚要开口说话时,便察觉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了自己背上,灼得自己生疼,她再没说什么话,只是不断轻抚这李恪的背。
前些年,当初李愔还在长安城时,杨妃便时时与他兄弟二人说起前隋的事情,他心中清楚那些所为的复国大业不过都是杨妃的痴人说梦,可偏偏李愔却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还被人挑唆着准备起兵谋反。后来落得一个被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在踏入长安城一步的下场。
可谁知,他方才安安生生过了几年,自己的儿子却又被人蛊惑着做出了此等犯上之事。
“殿下,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萧氏一边轻抚着李恪的背,一边低声劝慰着。
从刚刚两人刚到正厅时便站在门外的李玮,自然是将两人的话都听到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长兄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本还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求人去为自己的长兄说情。可一旦知道自己的长兄做下的竟是此等犯上谋逆之事。心里的悲戚全部化为浓浓的失望,若非是他如此不知天高气候,自己的父王如今有怎会又变成几年前那如履薄冰的样子。
转身离开正厅外,李玮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蒙在枕头里面大哭了一场才终于平静下来。
哭过之后,李玮便沉沉睡去了。
这夜,萧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恪扶回了房间,她心中知道丈夫的苦闷,自然不愿让府中下人插手此事。
看着躺在床上虽然睡着了,却依旧很不安稳的李恪,萧氏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李恪那不知所措的手。
睡吧,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睁开眼睛时,便一切都还像如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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